第1節(2 / 3)

再接著,便是另一種有節奏的聲響,我很難形容那是甚麼聲音,那好像是一種竹製的簡陋樂器所發出來的“嗚嗚”聲,多半是吹奏出來的。

我自己對自己笑了一下,心中在想,那位熊先生不知究竟在搗甚麼鬼,寄了一些這樣的聲音來給我聽,莫非要知道我今天會覺得無聊,是以特地弄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來,好使我覺得有趣?

聽了兩分鍾,全是那單調的聲音,“拍拍”聲和“嗚嗚”聲還在持續,我不由自主,又打了一個嗬欠。

可是我那個嗬欠還未曾打得完,口還沒有合攏來,便嚇了老大一跳,那是因為在錄音機中傳出來的一下呼叫聲。毫無疑問,是一個女人的呼叫聲。

我之所以給那一下呼叫聲嚇了一大跳,是因為在那女子的呼叫聲中,充滿了絕望、悲憤,那種尖銳的聲音,久久不絕,終於又變得低沉,拖了足有半分鍾之久,聽了令人心悸。

我在一震之後,連忙按下了錄音機的停止掣,吸了一口氣,將錄音帶倒轉,再按下掣,因為我要再聽一遍那女人的尖叫聲。

當我第二次聽到那女子的尖叫聲之際,我仍然有一陣說不出來的不舒服,刹那之間,有坐立不安的感覺。因為一個人,若不是在絕無希望,痛苦之極的心情之下,決不會發出那樣的聲音。

我皺眉,再用心聽下去,隻聽得在那女人尖銳的呼叫聲,漸漸轉為低沉之後,便是一陣急速的喘熄聲,再接著,聲音完全靜止了。

然後,那種“拍拍”聲和“嗚嗚”聲,再度響起,再然後,我聽到很多人在唱,那是男男女女的大合唱,也無法分辨出究竟有多少人在唱著,聲音低沉、含混。每一句的音節十隻有四、五節,而每一句的最後一個字,聽來都是“SHU”。

那好像是在唱一首哀歌,我注意到那種單音節的發音,那是中國語言一字一音的特征,是以我竭力想出這些人在唱些甚麼。

可是我卻沒有結果,我一句也聽不出來,我接連聽了好幾遍,除了對那個“SHU”字的單音。感到有很深的印象之外,也沒有甚麼新的發現。

這種大合唱,大約持續了五分鍾,接著,又是一種金屬器敲擊的聲音,然後,便是一種十分含混不清的聲音,根本辨別不出那是甚麼來。

這種含混不清的聲音,繼續了幾分鍾之後,那卷錄音帶,已經完了。

我又從頭到尾,再聽一遍,若有人問我,錄音帶中記錄下來的那些聲音,究竟有甚麼意義,我一點說不上來。

而如果要我推測的話,那麼,我的推測是:一個女人因為某種事故死了,一大群人,在替她唱哀歌,這個推測,我想合乎情理。

自然,我也無法說我的推測是事實,我隻能說,那比較合乎情理,至於那些聲音,究竟代表著一件甚麼事,隻有去問那個寄錄音帶給我的熊逸先生了。

我是個好奇心十分強烈的人,是以我立時拿起電話來,當長途電話接通德國那家博物院時,我得到的回答是:熊逸研究員因公到亞洲去了。

我的心中,悵然若失,我知道他一定會來找我,解釋寄那卷錄音帶給我的目的,和那些聲音的來源。

可是我是一個心急的人,希望立即就知道這些難以解釋的謎。

那一天,接下來的時間中,我一遍又一遍地聽著那卷錄音帶,不知聽了多少遍。

是以,當天色漸漸暗下來,我想靜一靜的時候,卻變得無法靜下來了,在我的耳際,似乎還在響著那種四個字一句,五個字一句,調子沉緩的歌,和那種給人印象深刻的“SHU”、“SHU”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