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又父不再說話,他不說,你們沒見過,那個孤苦無助的青年,他白色的襯衫上,被血染紅的樣子。

他全身是血,他滿身是傷,那不是一個青年該承受的痛。

當時,羅又父接到電話過去的時候,他一路走,一路低頭看著地上的血跡,那血,從一樓的樓梯一直滴到五樓,那是他租住的房子。

那麼無助的孩子,他全身是傷,而身邊沒有一個人,他當時沒有一個人為他處理傷口,沒有一個人在他一動不能動的情況下照顧關心。

羅又父每每夢到那個孤獨的孩子,心會疼,替他疼,為什麼他要走過這樣的路?他不必須踏上這樣的路。

藍政庭看著關耀聰手上的水杯掉地上,沒有人去接,也沒有人回神。

藍政庭看向羅又父;

羅又父低下頭;

他不再說下去。

藍政庭跟關澤啟說,“照顧好關伯伯,我先出去了。”他走出了會議室,他站在電梯門口,電梯上了又下,下了又上,當電梯的門再次打開,電梯是往上的,而他也隻能往上。

關澤予的辦公室被鎖了,雯秘書說,“總裁不喜歡別人亂動他東西,他辦公室裏擺放的每一件物品,他清楚其所在位置。”

藍政庭抬起手,在猶猶豫豫的想著要不要推門時,他聽到房間裏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響。

他一驚,那緊緊縮起的心髒, 仿佛被誰扼在手心裏。

他推開門,關依琳抬頭,她蹲在地上撿起掉落地板的文件夾。

“藍總,是你啊。”

她把散落出來的資料撿起。

藍政庭走過去,他幫忙整理。

關依琳把那些紙一張張收起來,不知為什麼,眼睛眨了眨,眼淚又泛起。

藍政庭束手無策,他身上沒帶紙巾,關依琳笑了笑,她把收起的文件放回原位。

她說,“你知道嗎,我二哥這人最喜歡自由,那應該是他最初的夢想,後來,漸行漸遠。”

關依琳打開哥哥的抽屜,裏麵的東西沒有了,他全部收拾幹淨。

關依琳眼淚又滴滴答答落下,她說,“我知道他很苦,想走的路被斷開,想去的地方前麵橫亙千丈懸崖萬丈深穀。”

“他未曾說過恨,但我知道他心裏恨。”

藍政庭走過去,他扶她走到沙發裏坐下,他為她倒了一杯水。

關依琳深吸一口氣,她擦掉眼淚。

“我哥不是天生就那樣冷漠無情,相反,他與原曲凡相處融洽,其實很健談,也沒見擺過什麼樣的大架子,除了在員工麵前,表情冷僵,其實他心裏很軟。”

藍政庭站在書架前,那些新買來的書,應該一本沒動,或者,原來擺上去的也未動過,它們單純是擺設,好像為了刺激誰而這樣拿出來炫耀。

關依琳翻開一本剛拿出來的攝影本子,裏麵大多是關澤予拍攝的作品集,他沒有在作品下寫字,隻在空白處,隨手畫出一些模型圖案,有動物的簡筆形狀,有建築的簡化構造。

藍政庭也拿過來翻翻,關依琳眼睛眨了眨,笑,“這應該是他大學時候的作品,他畢業出來,就忙著找工作,最後找不到,隻好回來向父親低頭。”

藍政庭合上本子問,“他幾時回關家?”

關依琳想了想,她用力的回憶,隻記得那是在夏天。

“我那時大四,忙著實習,也沒空理他,以前,我常常去跟蹤他,他住過的地方,他搬遷到新地帶,我都掌握得一清二楚,那時,我偶爾在上學的路上,坐在專車裏,轉頭看到他在公交站等車。”

關依琳說著說著就停頓了,敘述戛然而止,她很少再去想這些往事,每每思及,無比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