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但於我耳中也像是一道驚雷:“如果他真的死了,你會忘記他嗎?”
我默默歎息:“那伶人的家人,會忘記他麼?”
太子的笑聲有些清冷:“家人?你不該是我的家人麼?”
“太子若真把我當做家人,就不會百般試探,千般折辱。”我歎了一口氣:“我並沒有想占據柳輕眉在殿下心中的位置,但也沒有想過會在殿下心中如此多餘,遭此嫌惡。”
太子很久沒有說話,一直回到東宮,他才說了一句毫不相幹的話:“早點歇著。”
我很詫異,他從沒對我說過類似的話,從不關心我的起居。
不過自那之後,太子再也沒有因為戰報的事情來過我的寢殿。多半時間裏我們隻是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相安無事,不相往來。然而我卻有些懷念他來的日子,因為那樣我可以輕易知道湛恒的消息,而不需要讓素琴費盡心②
出城迎接湛恒棺槨那一日,下著小雪。我穿戴好全白宮裝出門,發現太子已經在等著我。他亦是全身白色,看著我淡淡點頭,我隨著他上了車輦。
皇上的車輦在最前方,太子緊隨其後,最後還跟著一眾大臣。父親為百官之首,跟在太子車輦最近的地方,那些曾經為湛恒據理力爭的老臣也跟在後麵,滿臉的淒惶。越接近宮門,我越忐忑不安,完全無法想象那棺槨的模樣,無法忍受湛恒竟然連屍骨都沒有的下場!
太子的神情肅穆,眼中帶著複雜的哀傷。我不由冷笑:“戲做得不賴。”
他沒有絲毫生氣的表情,看了我一眼,說:“你也要把這場戲做好。若是失儀,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我原本隻是傷心悲憤的心情突然夾雜了不寒而栗。皇上的告誡和蘇貴妃的殺雞儆猴閃現在眼前,無論我如何悲痛欲絕,我必須強忍克製。
城外,遠遠望見一行隊伍緩緩而來。白色的旗幡,披麻戴孝的隊伍不斷拋灑著慘白的紙錢。碩大的棺槨被十六人穩穩抬著,從這十六人的腳力看來,棺槨確實非常輕,毫不費力。
我的淚水停在眼眶,狠命把持卻還是掉了下來。太子不動聲色地說:“流淚無妨,別失態。”我看著那棺槨越走越近,恨不得奔上去掀開那棺蓋看看,可是一想到父親就在身後不遠處,就無法往前邁動一步。
棺槨到了近前,皇上率先出聲:“九弟啊……九弟……你怎能先朕而去……這西北虎狼之地,日後要誰來鎮守,誰可鎮守啊……九弟……”
其他人見皇帝失聲痛哭,也都嚶嚶哭泣起來,場麵一片悲痛,仿佛真的是為湛恒傷心難過。我冷冷地看著這些人,反而沒了眼淚,隻覺得心內寒涼。太子肅穆蕭索地看著這一切,沒有任何表情。
皇上緩過了情緒,問那護送棺槨的軍士:“朕隻見戰報上說九弟身死,卻不曾詳細言明到底是何情狀?九弟是怎麼死的?死前可留下什麼話?”
我盯著那軍士,隻聽他說:“王爺被匪寇誘騙到深山中,很久沒有出來。待我等尋到時……王爺的屍體已經難以辨認了……而且七零八落無法拚湊……”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呈給皇上:“這枚玉佩是王爺貼身之物,尋到這個我等就知道王爺已然遇害……”
我聽得湛恒死時的慘狀,幾乎無法站立,太子不著痕跡地用一半身子支撐在我肩臂,我才沒有退後幾步。
皇上接過玉佩又哀嚎一番,這才吩咐扶靈隊伍向著皇家陵園進發。
我看著那隊伍,不自覺地向前走去,想跟上去看看,看看我的湛恒最後到底是什麼模樣?可太子拉住了我,直接拖上了車輦。他按住我的手,輕輕看了看我父親。我在他眼神的逼視下,終究做足了太子妃的本分,坐在車輦上回宮。
作者有話要說:
☆、15
我無法平靜,隱忍不發的滿腔悲苦憋悶得我心口疼痛不已。打發了素琴出去,拿出剪刀看了半響,舉起來對著自己,想著這若是一剪子下去,便了斷一切塵俗煩擾了吧?
寢殿的門突然被被撞開,一個人撲進來搶下我手中的剪刀,伏地不起顫聲說:“太子妃娘娘千萬別想不開!娘娘千萬別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