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周楚澤腦中隻剩下了一絲清明,唯一一個念頭便是要拔出這把劍。他強撐著一口氣,慢慢地站了起來,膝下一軟,到底沒有跌倒,用完好的右手緩緩將劍拔出。
染血的無情劍更為銳利。
劍光清亮,周楚澤舉劍,手臂不受控製地顫唞著,卻仍是竭力用劍尖指向了抱臂旁觀的葉逐塵。
他有時真恨不得,一劍結果了這個人的命。
就像此人曾經對父親做過的一樣。§§
然而葉逐塵卻是老神在在,甚至沒有動了動眉毛,淡定自若,歎息著說:“楚澤,你太衝動了。”
周楚澤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葉逐塵彎了彎嘴角,輕笑:“楚澤,在你之前,我從來沒有對不起過誰。坦白說,對我而言,你很特殊,我既然對不起你,便也想著,要多做一些事來補償你。”
鮮血從周楚澤的手掌中湧出,自指尖滴落。
地上甚至有了一小灘血。
“補償?”周楚澤搖頭,“我已家破人亡。”
“怪我沒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葉逐塵仍是笑,眼睛掃過周楚澤纖細精致的眉目,到底還是個十四歲的孩子,沒長開,不知道過幾年,會出落成怎樣的一個美人。
“既然你執意要我走,我也不好死皮賴臉繼續留在這裏……你好像也不把我當師兄看。”葉逐塵何等聰明,自然明白周楚澤屢次強行試圖拔劍,不過是為了讓他早日下山,有多遠滾多遠。
“不過從此以後有師父教你武功,山上也存了不少草藥,我記了用法和用量,可以助你調理身體,想必你總能學到一身好武藝。至於你叔父周隨雲,他既然大難不死,日後異族與朝廷再次交戰,總還有他用武之地,你下山之後大可以投靠他……有個親人想來也不會太慘。”
周楚澤眼前一陣發白,終於舉不住劍,反而用無情劍支撐住自己的身軀。
然而就算這樣,他也直視著葉逐塵,問:“你究竟要說什麼?”
葉逐塵又一次笑了起來。
他的相貌原本就是無可挑剔的俊美,這樣微微一笑,幾乎有了幾分魅惑人心的神彩,聲音亦是玉石相擊一般的動人:“楚澤,看在我救你一命,又伺候你這麼長時間的份上,我不求你原諒我,但求你別恨我,可否?”
周楚澤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眸裏慢慢出現了一種凜然的寒意。
“洛晨,你怎麼說得出口?”他輕輕地說,“我恨你。”
沒有辦法不恨。
他年紀小,自小體弱多病,每過一個冬天就像走一趟鬼門關。曾經不懂人情冷暖,曾經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曾經單純到幾近可笑。
或許正是如此,他珍視人生中的每一份感情。
洛晨,你怎麼說得出口?
正是因為深深愛過,所以他沒有辦法不恨。
是了。
這個人柔情蜜意張口就能說出,行動間更是教人沉淪的百般溫柔。
他表現得那麼深情,可是他從來不愛。
周楚澤纖長的睫毛微微一顫,在這種時刻,竟然又感受到一種心如刀絞。
眼前這個人多會騙人啊,你以為他將你捧在手心,卻不知道他從來交出過一點真心。這樣一個人,怎麼能要求他不恨?
他沒有辦法不恨!
而葉逐塵聞言,隻是微微一愣,很快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