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那麼多孫子,你奶奶偏最喜歡你,她臨走的時候還一直惦念著你的終身大事,說是郎不用多俊,要找個能把你捧在手心上的,還要我一定把好這關,否則去了地底下也要拿拐棍抽我。現在你說……”關爸胸口急劇的起伏了兩下:“你卻說你要和一個女人在一起。”

柳蓉在一旁直掉眼淚,關爸遞了兩張紙巾過去,單手攬了她的肩。

“爸常常跟你說,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不是在城裏熬出了頭,走出去人家都會客客氣氣的叫聲‘關總’,而是養了你這麼一個女兒,你比誰都爭氣,也比誰都懂事。如果是條別的路,敗了就敗了,爬起來就是了,唯獨這件事不能拿來賭。”

“爸沒念過多少書,也沒文化,不會講大道理。但爸知道你現在做的事,是會讓人在背後戳脊梁骨的啊,你爸好強了大半輩子,一共也沒剩多少年,你要我後半輩子在別人麵前都抬不起頭來麼?”

關爸吸了吸鼻子,用力的抹了一把臉,眼裏多了許多紅血絲,剛剛理完發帶來的精神頭一下就垮了下去,他沉默著站起身,從關瑾瑜身邊走了過去。

錯身而過的瞬間,關瑾瑜聽見他的歎氣聲。

她含著的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對不起,爸爸。”

她可以接受關爸對她厲聲喝罵,甚至拳腳相加,卻承受不了爸媽對她一個失望至極的眼神。

“膝蓋疼不疼?”是柳蓉蹲在她身邊。

關瑾瑜用力的搖搖頭。

柳蓉:“毛毛,媽想問你件事。”

“你問吧。”

“是不是因為媽沒文化,所以沒教好你,”柳蓉眼眶通紅,哽咽著說:“你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如果我以前不是隻顧著上班掙錢,如果我多花點心⑤

“疼不疼?”薛離衣指尖擦過她的眼眶,輕聲問道。

以她的耳力自然聽到了剛剛那道聲響,也聽到了柳蓉問她膝蓋的事。

“疼。”關瑾瑜臉貼著她的脖頸,委委屈屈的答。

截然不同的回答和語氣,要是柳蓉聽到,說不準就後悔攔著關爸了,這種見色忘親的東西怎麼就沒被打死呢?

薛離衣揉了揉她的長發,把她抱起來放在沙發上,卷起褲腿察看她膝蓋上的傷,被砸得烏青了一大片,看著恐怖,但其實不嚴重。

關瑾瑜呲牙咧嘴又麵帶笑容的讓她把膝上的淤血揉散了,說:“你先回房,這時候讓我爸媽看到了不好。”

“好,”薛離衣沒有反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低頭在她膝蓋上親了一下,放下褲腿,回去了。

關瑾瑜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下來重新跪著。

窗外的路燈明明暗暗,飛蛾繞著燈光飛來飛去,籠出一個個的小黑點。薛離衣在房裏等了一會兒,就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她轉過身。

柳蓉迎麵就朝她跪了下來。

第59章 雲湧

薛離衣怎麼會眼睜睜看著一個長輩跪在自己麵前呢?

柳蓉雙膝才屈,手臂就被扶住,緊接著一股綿延的柔和力量將自己整個身子輕而易舉地托了起來,無論如何也跪不下去了。

薛離衣滿是歉意:“阿姨,您別這樣,這不是讓我折壽麼?”

柳蓉還沒來得及回答,薛離衣就親昵地拉著她到床上坐下,自己則搬了把凳子坐在她對麵,柔聲問道:“阿姨,有什麼話您說就好,我聽著。”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態度恭敬有禮,去年來時的那些乖巧的印象也不是即刻就能抹殺的,於是柳蓉那句本來顯得咄咄逼人的“你離開我女兒,”就變成了委婉的一句詢問:“小薛,你能不能和她分開?”

薛離衣避而不談,而是問道:“阿姨,我能問問你為什麼要反對麼?”

為什麼?

柳蓉不假思索的答:“因為你是女的啊,我們毛毛也是女的,那怎麼能在一起過一輩子。”

“那為什麼我們都是女的就不能在一起?”

“自古至今都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柳蓉想了想,覺得理所當然,“哪裏有什麼為什麼。”

薛離衣手指點著自己的額頭,含蓄溫斂的笑了一下。

“阿姨,自古至今的事就一定是對的麼?從古自今可都重男輕女,古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那為什麼你們要培養瑾瑜?”

柳蓉囁嚅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