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3 / 3)

再出來,謝蘭生跟那個教授自然而然地繼續聊。

“分級目前並不現實,準備工作是很多的。”那個教授說,“首先,如果電影施行分級,各電影院如何保證少年兒童無法進去?能全做到嗎?《未成年人保護法》的執行力度一直很軟。這個部分不做推進電影分級無法實施。”“第二,目前中國電影盜版依然橫行,十分猖獗,這個問題不解決掉電影分級還是不現實。第三……”

“嗯,對,還有市場以及觀眾。”謝蘭生說,“遙遠將來審查、分級比較可能雙管齊下。審查把握一些因素,分級負責另一些因素,比如暴力,一個官方控製,一個民間控製,這樣不少內容就能上了。不過,中國電影沒好萊塢幾十年的成熟機製,好萊塢的大製片廠出品10部保證不虧,可咱們……現在,如果審查的基礎上再加分級等等東西,每部電影市場更小,電影公司盈利更難。準備工作也包括這些。”

“是……”

蘭生其實並不認為電影可以真正自由。相反,他早清醒而又悲觀地認識到一件事情:它始終在政治當中,無法掙脫,艱難求生。

美英法等沒有審查,可是人們可以發現,雖然它們沒有外部審查,卻有內部審查,或者說市場審查、自我審查。

以美國為例。1900年左右鎳幣影院天天播放yh電影,針對下層美國觀眾,於是1908年聖誕期間紐約市長關停影院,隨後,《一個國家的誕生》被一半的州強製禁映,整個邦統一標準在這時候提上日程。同時,yh電影橫行市場,美國的反電影勢力十分廣泛十分強大,而製片廠迫切需要一個和解,在這樣的環境之下,長袖善舞的威爾·海斯成立了“海斯辦公室”,他幫片商與政府等進行周旋爭取上映,並出台了個《海斯法典》,規定了不能拍的,用以討好各州政府以及那些反電影派。好萊塢八大製片廠聯合支持《海斯法典》,而因為八大製片廠壟斷影院,中小片商不得不從,也就是說,“行業自律”是強製的。到了1948年,派拉蒙案打破壟斷,“八大”剝離旗下影院,對《海斯法典》的反抗為成為了一個可能。而後,1953年《奇跡》勝訴,1960年,電視衝擊電影行業,好萊塢的工業體係為了生存迸發能量,把“新價值”帶進電影,不再遵守海斯法典,到1968年,《電影資源分級製度》正式實施。可隨後,大製片廠一直包攬好萊塢的電影大片,自由主義與美國夢等“新價值”約定俗成,行業、市場無比默契,“反叛電影”觀眾極少。所以,這能叫作完全自由嗎?謝蘭生也不大清楚。

總之,目前來看,比較現實的做法,一個是在審查委員會爭取到更多席位,實現更多行業自治,一個是法律框架內規範化整個流程,實現更多法治管理,第三個是在各方麵為審查 分級雙管齊下做些準備,最後一個是,等時機到了,就全麵推動審查轉為分級,雖然似乎十分縹緲。

在分手前,謝蘭生跟對方教授又說到了資本問題。

他們兩人全都認為成熟機製是必要的。好萊塢的“電影預算=預售金額x3”“投資銀行一把把投,而不是一個個投,吃市場不吃項目,因為最後總是賺20%”“保險負責超支部分”等等模式並不可行,因為那是獨占了80%全球票房的好萊塢。不過,中國市場目前這些“對賭協議”“保底發行”讓電影公司確確實實心急火燎狗急跳牆……

再告別是六點鍾了。

蘭生接到莘野電話。對方帶著磁的聲音透過聽筒又傳過來:“還不回來?明天下午《一天》公映了。”

“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