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1 / 2)

活點卯,再時不時內外傳些消息,月錢著實優厚,這陳婆子靠著嫡親姐姐,衙門上下都熟悉,做活輕鬆,沒人刁難,得錢又多,過得著實滋潤,待王太太這樣一位衣食父母,也著實真心實意。

時值仲夏,天氣炎熱,雖隻是灑掃的活,陳婆子卻也一下就出了汗,想起以王太太的嬌氣勁,往日在太陽下站一站都要叫喚的,今日怎地這麼安靜,她便回頭一望,卻見那頭早就隻剩下個椅子,哪裏還有王太太的人影?

陳婆子驚得一個打抖,扯著旁邊的女囚道:“人呢?”

那人不必多問,就知她說的是誰,指著縣衙裏麵道:“我依稀見她進去了。”

陳婆子隨著姐姐在後衙裏出入過幾回,知道那人指的正是內衙裏一處幽靜涼爽的小廳,那冷汗頃刻間就下來了,丟下掃帚,忙忙地走到門口,恰好那看門的衙役偷懶回來,攔著她道:“後院不許隨便進。”

陳婆子不敢在這種時候惹出事來,隻好陪著笑道:“我…我內急,到裏麵方便一下,不礙事吧?往常也許我們偶爾進去方便一次的。”

那衙役笑道:“不是我不叫媽媽進去,實在今日有上官要來,還帶了女眷,老爺吩咐,閑雜人等,一概不許進內院,媽媽就忍耐則個,若真憋不住,去對街王家也成。”

陳婆子伸長脖子向內看了一眼,連王太太的人影也沒見到,真是有苦說不出。

☆、第220章

陳婆子等王太太的當口,前院已經有人過來,說是府城來的通判老爺沒走官道,而是從羅浮山那頭來,現今已經入城,縣衙這邊立刻就一陣兵荒馬亂,諸吏員、衙役呼呼喝喝地把囚犯們往外趕。

陳婆子因是代人服役,也在被趕之列,她慌忙扯住那看守的捕頭的袖子,哀求道:“我家奶奶還在裏麵,讓我去叫了她出來罷。”

那捕頭還未答話,旁邊幾個衙役都怪笑起來,這個說:“媽媽雖是年紀大了,卻也不好和壯年男人拉拉扯扯,仔細陳大叔回來生氣呢!”那個道:“別人使美人計,媽媽這是老人計麼?”又有一個道:“媽媽別扯他,扯門上老錢頭去,他最喜歡媽媽這樣兒的。”——卻是麵上說笑,手上卻各自用力,半拖半扶地把陳媽媽拽出來,那裏麵已經有人鼓噪著圍出一片空地來,陳婆子近身不得,急得捶胸頓足,既不敢離了縣衙,又不敢靠的近了,隻好躲到側麵街角,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看。

不多時候,便見許多人擎著藍傘、素黑掌扇、桐棍、槊棍、回避牌等過來,又有二十餘人擁著四頂四人抬的暗轎在後,再後又是十來輛青蓋大車,最後方是縣令及縣中諸吏的轎馬。

這一行人過來,立時將縣衙門口堵了個水泄不通,那第一頂轎子裏先下來一個穿常服麵白微須的男子,這人望上去不過三十餘歲,看得出當年也是容貌如玉的倜儻公子,惜乎如今已微微發福,雖添了官威,卻未免損了幾分俊朗。

身周零星的幾個人都跪伏下去,不敢抬頭,陳婆子也隻得有樣學樣,一麵跪著,一麵暗暗揣測,料得這位便是府城來的老爺,卻不知他為何要在縣衙前就下車。

一眾衙役早將中門大開,預備老爺直接入內,卻忽然見這老爺模樣,各自麵麵相覷,那通判老爺卻絲毫也沒瞧他們一眼,自己下了轎子,快步走到後麵一頂轎子旁,那擁著轎子的家人早各自散開,後麵的人見前麵停下來,從縣令至典史、師爺、捕快,下馬的下馬,下轎的下轎,紛紛都等著這位通判老爺發話——卻見這老爺和裏麵的人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那轎簾從旁打開,裏麵的人似是向這縣衙看了一眼,又對那老爺說了什麼,他便立直了身子,一抬手,旁邊一個長隨識相地湊過去,聽他道:“羅浮山在西北,這衙門朝東南,背山望水,和我八字相衝,不好,我們還是去住驛站罷。”

時人多以背山望水為旺地,博羅縣令也一直以這衙門為榮,忽然聽他這麼一說,個個都傻了眼,那縣令方踱步上前,欲要開解,忽地想起這位通判大人的傳聞,又住了嘴,改口笑道:“若大人不喜歡這衙門,那也容易,本地張舉人家裏有好花園,請大人暫移玉體,於張府小歇幾日也好。”

那幾個鄉紳本是跟著他在後的,聽見縣令說起,個個都豔羨地轉頭去看張舉人,張舉人清了清嗓子,正預備要上來招呼幾句,卻見那通判老爺搖頭道:“我是奉命巡查,總要住得離衙門近些。”他說著左右看了一看,博羅縣令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圈,發現縣衙周圍,除了那王宅以外,竟是沒一處像樣的屋舍。縣太爺咳嗽一聲,他一個心腹的師爺立刻走近一步,附耳道:“王員外外出未歸,恐怕不便迎薛老爺的駕,且王家地方也小,恐怕女眷住不下。”他沒有說下去,隻是拿眼將後麵的三頂轎子睃了一圈,那通判在旁一字一句聽得分明,又見這師爺臉色,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笑道:“我隻是借住個地方,又不是要與他家裏人做什麼,管他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