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喜有些驚詫,畢竟邱玉容是滿臉笑容的讓她去找醫生的,她不知道為什麼心裏有些惴惴不安,但她仍是順從的去了。
鬆本醫生是京都非常有名望的蘭醫,也就是現代人所說的西醫,邱喜把這位和藹的醫生請到邱宅的時候,邱玉容正好剛剛醒過來,而當時,已經過了正午了。
“請小姐將手伸出來吧。”
鬆本醫生先是替邱玉容看了看喉嚨,然後讓她伸出手替她把脈。
“鬆本醫生,我家主子身體怎麼樣?”
鬆本醫生把脈把了很久,而邱喜看著對方越來越嚴肅的臉內心的不安不斷的擴大。
邱玉容一直沒有表現出焦慮,她的表情淡淡的,似乎診斷和她沒有任何關係,雖然是她讓邱喜找醫生的。
鬆本醫生沒有回答邱喜的問題,他終於放下邱玉容的手,然後很認真的詢問她:
“玉容小姐的狀況我大致可以確認,但是為了更加精準,也許我需要用到聽診器,但小姐如果覺得冒犯了,倒也可以不用。”
聽診器才剛剛發明出來沒多久,但是一直是非常有效且精準的判病方式,隻不過在傳統森嚴的東方,這幾乎是要與病人身體接觸的工具一直被保守的東方人拒絕著,尤其是女人們,因此鬆本醫生幾乎沒有遇到過同意他使用聽診器的病人。
但是邱玉容芯子裏裝的是現代的靈魂,因而聽診器在她眼裏屬於很正常的東西,所以她點頭:
“您就檢查吧。”
於是鬆本醫生取出聽診器,小心翼翼的避開肢體上的觸碰,僅僅是讓儀器放置在能聽到心跳的地方。
又過了一會,他終於完成了最開始的診斷過程,收起所有的器具,他正襟危坐,對邱玉容說:
“玉容小姐,我從醫幾十年來,從來沒有遇到過你這樣的情況。”
“什麼?”
邱玉容還沒說什麼,邱喜倒是一臉的驚嚇,於是她的好主子便輕輕瞪了她一眼,說:
“稍安勿躁。”
然後示意鬆本醫生繼續說,於是那慈悲為懷的醫生臉上出現一絲不忍:
“您的身體表麵上看還是處於鼎盛階段,可是內裏卻已經是一種油燈枯盡的狀態了,所以你會越來越嗜睡,沒有胃口,渾身乏力,雖然還不至□□速消瘦,可是再這樣下去,恐怕您……”
未盡之言不聽也罷,鬆本醫生止住了話頭,他看見邱玉容那由始至終都很平淡的表情,心裏明白恐怕她早就猜到了,找來自己不過是想最後確認一下,但是看著這樣一條年輕的生命匆匆逝去也非他所願,因而他又開口:
“我會找辦法的,一定盡我所能為您治病。”
他是醫生,沒有經過任何努力就放棄不是他的信條。
一室靜默。
邱喜已經捂著嘴巴淚流滿麵,可邱玉容卻仍然是一臉的平靜,她笑了起來,看著鬆本醫生說:
“謝謝你,醫生。”
“但這也是命。”
她甚至說不清她是高興還是悲哀。
送走了鬆本醫生,邱喜再也忍不住抱著邱玉容失聲痛哭——她知道她要失去她了。
邱玉容輕輕的撫摸邱喜的頭發,這孩子一開始到她身邊的時候頭發沒有光澤,一看就知道生活顛簸,但是現在已經順滑了很多,看來在自己的身邊她還是過得很快樂吧?
這樣想著,她開口:
“別哭啊,小喜。”
她說道,聲音難得的柔和,像是潤雨:
“不要難過,為我高興吧,小喜。”
“我要回家了……”
她說著,又撐不住洶湧的睡意而再度沉沉的睡過去。
邱喜為她蓋好被子後,靜靜的看著她的睡臉發呆,過了好一陣,她才輕輕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