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 81 章

王雪照和小夥伴們坐在車鬥裏,討論、並複盤著演講稿的內容。

這次演講關係到109知青農場的徹底轉型。

如果成功了,109知青農場就能成為新型的、以科研為主的實驗型農場,不但能讓知青們過上更輕鬆、福利待遇更好的日子,也能提升大家的社會階層。

不要說,在這個時代,社會階層就不存在。

至少有學問的人,更容易得到其他人的尊重,不是嗎?

王雪照一下子就明白了——前世的她,是認識陳與舟的。而且前世她的死亡,大約他是見證者、或是知情者。

王雪照想了想,覺得沒必須再糾著前世不放。

這一世已經重開,無論前世發生了什麼,再去計較根本就是毫無意義。

倒是今生,她的工作鋪得那樣大,要做的事太多太多……

還是安安心心地搞工作吧!

這一天完成工作以後回到家裏,家裏已經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箱子、籮筐、包袱、網兜……每一個盛具裏全都被塞得滿滿當當!

大多數都是大米、麵粉、各類菜幹、土特產,還有床單被套窗簾沙發布,以及衣服褲子鞋襪什麼的……

王雪照一進屋——

媽媽、大嫂和五姐就朝她衝了過來,不住地拿著手裏的衣料子往她身上比劃。

“這嫩嫩的鵝黃色最挑人了,媽你看,咱們昭昭皮膚白,正好趁得上這顏色……咱們用這塊料子給昭昭做件襯衣,穿在裏頭,外頭罩風衣的時候,露出一截鵝黃色的領子……那可太水靈了!”

“秀雅啊你覺得昭昭穿件這樣兒的粉紅色上衣,是配黑色長褲好,還是配這件咖啡色的?”

“媽,大嫂,我還是覺得呢,冬天讓昭昭穿這綠色的好,真鮮亮!”

王雪照:……

晚飯又是吃火鍋。轉眼,一個月過去了。

王雪照和大家已經在這裏慢慢安定了下來。

也就是剛開始的時候,兵團可能是運送物資不太及時。

王雪照向溫政委提了好幾次意見,主要是說水不夠……

後來她又問溫政委,大家的口糧供應到底是怎麼一個標準。

溫政委立刻在給大家開會時,明明白白說了:

男性口糧每個月24斤,女性口糧每個月19斤,這是通用標準。

但在大多數時候,這樣的配給很難達成。

再加上砂村知青農場是新建立的單位,兵團那邊不可能憾動其他已經單位固定的物資供應,隻能靠拆東牆補西牆的臨時調度。

經過一個月兵荒馬亂的磨合,現在兵團對砂村知青農場的物資供應日漸穩定。

不過,由於物資緊缺,男性一個月的25斤口糧、女性一個月的19斤口糧……

依舊不可能全給大米或者麵粉。

溫政委承諾,會給足大家至少七成的麵粉供應,剩下的會用各種豆子、幹菜等副食品等替代。

另外,還會滿足大家一個月一次的七兩肉和二兩蛋的供應。

至於一組周士允那邊呢,他壓根兒就不急。工作人員看了周芸填寫的內容,又問她,“你沒工作單位?”

周芸搖頭。

“你沒有工作,就沒有收入,平時吃什麼啊?”

周芸漲紅了臉,“靠、靠一點兒積蓄。”

工作人員盯著周芸看了好一會兒,歎氣,又問,“你孩子什麼病啊?”

一說起孩子的病,周芸就難受,眼圈泛紅,聲音也哽咽,“她從出生起就身體弱,可能是過敏,但查不出過敏源……”

工作人員不太懂什麼叫過敏,“我先給你安排床位吧!”

“戰地醫院晚上隻接急診,你們這樣兒的應該不夠條件。”

“明天一早去吧!找胡醫生,他可以看兒科。”

周芸鬆了口氣,“謝謝!”

“周芸!”工作人員又叫住了她,“你孩子還沒吃晚飯吧?我給你張飯票哈,你上食堂去領個飯。你孩子這麼小,吃餅子可能會噎著,你給孩子喝點豆子湯。”

周芸連聲道謝。

王雪照一眾去了大通鋪,找到床位又卸下了行李,才趕緊查看她的小雞。

這些小雞還挺堅強的,跟著一路顛沛流離的,它們居然精神不錯。王雪照拿了個破碗,倒了點水在裏頭,將之放進籮筐裏。

小雞們湧過去喝起了水。

王雪照終於鬆了口氣。

周芸像隻鵪鶉似的,拿著飯票細聲細氣地問王雪照要不要去食堂。

——周芸的飯票,是那個工作人員見她可憐,免費送的。王雪照又沒有免費的飯票,而且她和陳與舟打算吃燒餅……

王雪照本來不想去。

可看著手足無措的周芸,再看看窩在母親懷裏小臉臘黃、無精打采的妞妞,王雪照還是同意了。

就這樣,王雪照、陳與舟陪著周芸母女去了食堂。

幾個眼熟的大兵也在食堂裏吃飯。

他們見了王雪照,頓時擠眉弄眼的,當下就有人跑去通風報信兒。

很快,李楨就趕到了。

他一臉的驚喜,“王雪照!你怎麼來了?還沒吃晚飯吧?我請你吃,可以嗎?”

幾個大兵嘻嘻哈哈地端來了幾盤子菜,竟然有蒸水蛋和白饅頭,“快吃快吃!我們排長請客!”

李楨滿麵通紅,手一揮,把那幾個大兵趕跑了。

“王雪照,你剛到嗎?怎麼這麼晚來?”

王雪照解釋了幾句,說和大家一塊兒進了趟城。

然後盯著桌上的菜肴笑道:“原來你們這兒也不單隻有豆子飯啊!”

李楨解釋,“食堂裏是有病號飯的,提前打報告可以申請。要麼就是過了飯點以後,如果還有剩下的,沒打報告的也能買。”

王雪照把蒸蛋和饅頭往周芸麵前推,“周芸姐,給孩子吃吧!”

李楨這才注意到周芸。

以及被周芸抱在懷裏的小妞妞。

“這是……”

王雪照又把周芸的來曆說了。

李楨畢竟見多識廣,說道:“雖說咱們這兒的醫院不算差,可能比縣城醫院條件好點兒。”

“但我們這兒的兒科還比較薄弱,而且……”

“我估計我們這兒也測不出過敏源,主要是沒這個條件。”

“你家孩子這樣的情況,估計得去北京才能治。”

能看得出來,周芸其實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她沒說話,但有些難過,緊緊地抱住妞妞。

李楨也有些不忍,“先吃飯吧!再餓不能餓孩子。”

“謝謝。”周芸小小聲說道。

小妞妞應該是餓狠了,一份蒸蛋,她一個人全吃光了。

然後還能就著豆子水吃饅頭芯。

李楨跑進跑出,最後隻拿來了幾個饅頭,“不好意思,除了豆粥之外,隻有饅頭了。”

王雪照抿嘴一笑,“謝謝,我們有帶了吃的。”說著,她拿了隨身帶著的燒餅。

陳與舟奪過燒餅,塞了兩個饅頭給她,然後遞給李楨一個燒餅。

——他知道在燒餅和饅頭之間,昭昭更喜歡吃饅頭。遞給李楨一個燒餅,是不想欠他的。

李楨一見這個燒餅,高興得見牙不見眼,“王雪照,你怎麼還這麼客氣……有個燒餅還能想著我……”他帥氣的麵龐瞬間沱紅,露出羞澀又幸福的模樣。

王雪照:……

陳與舟:???

正好這時,其他的知青們陸續趕到,這會兒端著杯子拿著燒餅來食堂打開水吃。

他甚至還盼望著王雪照她們組趕緊把新宿舍樓給建好、搬走呢!

這樣的話,王雪照她們現在在廢墟裏建的這些宿舍,就能讓他這組的人去住了!

一想到又能占三組的便宜,周士允就老神在在,覺得爽得不得了!

哼,王雪照再聰明又怎樣,還不是一天到晚都是在給他人做嫁衣裳!

就這樣,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團隊裏所有的人,全都眼睜睜看著三組的宿舍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崛起。

王雪照這組也隻有三十四人。

要抓緊時間在雨季到來前建好宿舍樓,還要挖好河道……

勞動強度之大,根本難以招架。

王雪照把人分成兩組,兩班倒,大家日以繼夜的勞動。

正好這一天,李楨又來了。

李楨現在是一有假期就主動跑了來。

要是有人問來幹啥,他就說,他過來參觀一下知青農場,看看大家是怎麼幹活的。

王雪照現在發了瘋似的想趕工作進度。

見了李楨,二話不說喊他來上工,報酬是留他在這兒吃頓飯。

李楨樂顛顛地同意了。

他的體力,堪比三大寶塔,再加上存著要在王雪照跟前好好表現的心思。

每一次他來,都能以最飽滿的精神狀態上工,甚至還能帶領大家來個大衝刺……

這次也不例外。

李楨跑去挖河道,不過三五下,進度就很明顯了。

隊伍裏的三大寶塔不服氣,比賽似的也加大了力氣,幾個人你來我往的,不過小半天的功夫,竟然把一整天的目標給完成了。

但李楨並不知道,所以他揮舞著鋤頭繼續挖土。

張春明他們也咬牙跟上。

這一天呢,輪到王雪照做飯。

她也在挖空心思的想,要做點什麼好吃的,來犒勞一下李楨。

三組的知青們,基本沒有隔閡,好得就像一家人。

大家輪流做飯有個習慣——就比如說,今天輪到王雪照做飯了,但她其實一早就已經想好,輪到自己值日的時候要做點什麼好吃的給大家了,所以會在值日的前一天,拜托同學幫忙做點準備。

當然了,真到了自己值日的這一天,明天值日的同學也會拜托她幫忙處理食物,做前期準備。

昨天的時候,王雪照拜托姚若男幫她燉臘骨頭湯。

今天她想煮麵條給大家吃。

之前溫政委說過,會給每個人提供一個月七兩的肉製品。

於是三組分到了一條臘羊腿。

臘羊腿骨多肉少,根本沒什麼吃頭。

骨頭拿來燉湯的話,還是不錯的。

王雪照算是看出來了,家裏總吃火鍋,還是因為冷。而且王家人吃飯還總要分個先後——飯量小些的女眷們先吃,剩下的才由飯量大的男人們包完。

這麼一來,就必須上鍋子。

否則輪到男人們吃飯的時候,菜肴就已經涼透了。

但不得不說,媽媽、大嫂和五姐是真的很敏感。

她們應該覺察到,王雪照比較喜歡吃炒菜。

所以除了火鍋之外,蔡阿姨還特意炒了兩盤菜——

一份是木耳絲炒土豆絲,一份是清炒大白菜。

這兩盤菜肴落在家裏的男人們眼裏……都有點兒看不上。

他們更喜歡在米飯上澆油汪汪的肉湯,再拌上辣椒醬。

但王雪照是真心喜歡小炒。

木耳絲炒土豆絲很入味,木耳爽脆、土豆絲清爽;清炒大白菜也很清甜……

不過,談露皺著眉頭問王雪照,“這炒大白菜你怎麼不吃啊?”

王雪照趕緊挾了一筷子的大白菜堆進碗裏,好堵住媽媽的嘴。

但飲食習慣騙不了人。

光堆在碗裏,她也不怎麼吃。

陳與舟挾了一筷子清炒大白菜吃了,給出意見,“昭昭媽媽,這大白菜油重,還鹹了點兒。”

談露也分別試了試兩道炒菜,果然覺得對比下來,木耳絲炒土豆絲屬於味道寡淡的,清炒大白菜倒是比較符合王家男人們的口味。

談露點點頭,“回頭我再跟蔡阿姨說說。”

然後又看著王雪照直歎氣,“說你好養活呢,那是真好養活啊。肉不愛吃愛吃菜,白菜蘿卜就能打發了……可你又嘴刁得很,吃個素菜還得清清淡淡的,飯量還小……昭昭啊你啥時候才能長胖?”

王雪照不樂意了,反駁道:“我已經長胖了!”

是的,自從她認親後,最大的變化就是睡得特別好。

在大西北,雖說住的是單人宿舍,但冬夏都不敢開窗——夏天開窗滿屋砂,冬天開窗冷死人!

再就是,鋪蓋還是不夠厚實柔軟。

現在在北京雖然和五姐同住,但實現了開窗自由。可以時刻開窗換氣,有時夜裏也能把窗戶裂開一條細縫兒……

窗子裏不至於太氣悶,空氣一直是新鮮清新的。

再就是,北京的物資供給還是很不錯的,所以她的床鋪,無論是墊的、還是蓋的,鋪蓋特別厚實綿軟,床單被套也親膚。

王雪照每天晚上用熱水泡過腳再睡覺,一整個晚上,全身都是暖乎乎的!

再也不像在大西北的時候冬天睡覺,哪怕是泡了熱水腳再睡,最多也隻能維持大約幾小時的暖和,淩晨三四點的時候必定會被冷醒。

這睡得好好,精神就好;

精神一好,胃口就更好了。

媽媽每天都讓陳與舟帶上一大壺提前煮好的當歸益母草桂圓紅棗枸杞紅糖雞蛋,多多的湯水,三個雞蛋——兩個雞蛋是昭昭的,一個雞蛋是陳與舟的。

或者她會熬煮上一鍋花生紅豆核桃芝麻,用冰片糖調味,裝在保溫壺裏,讓陳與舟帶去。

陳與舟忠實地執行著談露的指令。

每天上午到了單位,想辦法把甜湯熱一熱,讓王雪照喝上一大碗滾燙的中藥紅糖水兒,吃一個甜津津的紅糖蛋,或者是花生甜湯;每天下午也一樣。

當然了,陳與舟也會跟著一塊兒喝,談露讓他帶的分量實在太多了,王雪照一個人是吃不完的。

就這樣,在很短的時間,王雪照的精神麵貌就改變了。

王雪照的氣色變好了!

以前的她,皮膚雪白雪白的,有種近乎於病態的蒼白,連著頭發也有些微微的發黃。

現在的她,雖然皮膚也還是很白,但麵頰會透出健康的粉色,眼睛變得明亮,頭發也烏黑油亮了起來。

以前她很瘦很瘦,瘦得一雙手像雞爪似的,指結很大……

現在她的手水靈靈的,手指上的肉填滿了些,與指結平齊,再加上她已經兩三個月沒幹農活了,一雙素手終於有點了“指若削蔥根、膚若凝脂白”的美感。

就連陳與舟也好像在這短短的一個多月裏,個子又往上躥了幾厘米!

她風風火火地走了,又急急忙忙地來了,“好了好了,我已經跟譚老總打過招呼了……他同意由我來招呼你們!走吧同誌們,我帶你們去招待所!”

能在這兒遇到熟人,王雪照和小夥伴們齊齊鬆了口氣。

大家跟著宋漫去了招待所,安定下來以後——

王雪照和宋漫同時開了口:

“宋漫,金教授他們……好說話嗎?”

“王雪照,你妹妹王雪蘭最近還好嗎?”

兩人呆住,然後同時笑了。

第 82 章 第 82 章

王雪照先把王雪蘭的近況說給宋漫聽,“她的勞動關係本來就不在我們農場,後來她還和你們家李楨一塊兒去參加了剿匪行動……倒是有短暫的回過農場,開春以後就調走了。”

宋漫呆了一呆,“她調哪兒去了?”

王雪照搖頭。

宋漫覺得不可思議,“阿蘭不是你妹妹嗎?”

王雪照笑道:“若男還是我姐姐呢!”

婦聯的張阿姨和小張阿姨瞪大了眼睛看著孫秀英;

花兒爹娘也驚呆了。

趙晴急道:“孫媽媽,你別說話成嗎?”

孫秀英愈發想給趙晴難堪,“可是,又不是我想收養花兒的,是她親娘把人送到我那兒,還跟我說,讓我好好管教……還說讓我別不舍得打、別不舍得罵,我今天的打罵,都是為了日後的她好……”

說到這兒,孫秀英還譏諷地看了花兒娘一眼。

花兒娘的臉色紅了又白。

片刻,她憤怒地尖叫了起來,“孫秀英你還有良心嗎?我好好的女兒送給你……我是看在你一個人孤苦無依的份上!我、我是好心啊!”

孫秀英閑閑地說道:“我要你假好心?我一個寡婦,自己吃都不夠,你還把你孩子送到我家裏,想分的我家產,還想沾我的光……你當我是傻子?”

花兒娘突然啞了口。

王雪照在一旁煽風點火,“別說了別說了!你們快別說了……婦聯同誌,這是我們的家務事,跟你們沒關係,而且孩子也沒受委屈……你們快走吧!快走吧!”

張阿姨不幹了,指著花兒的手臂、又指了指花兒的一雙粽子腳,怒道:“這叫孩子沒受委屈?以前是我們不知道,今天知道了,我們還能眼睜睜看著你們把這孩子帶回去?孩子才十二歲,就被你們當成牲口使喚,今天我們放走了你們,明天上你們村去給這孩子收屍嗎?”

王雪照趕緊說道:“不會的不會的!孫媽媽以前也有一個養女,前頭的那個養女就過得挺好的……不信你問問花兒娘!”

花兒娘:……

她突然感受到一股濃濃的無力感。

有苦說不出,還越描越黑。

她忍不住看向花兒,眼裏流露出痛苦、憐惜與悔恨。

不過,孫秀英的情況不一樣了。

隻要“趙晴”越卑微,孫秀英就越興奮!

什麼?趙晴說,王細花過得好?

孫秀英覺得她必須拆台啊!

“你又知道她過得好?”孫秀英斜睨了趙晴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

王雪照陡然激動了起來。

不過,她努力壓製住情緒,麵上依舊扮出了焦慮,先是哀求似地看了孫秀英一眼,意思是:求求你別再說了……

然後她賠著笑臉說道:“我還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麼!那當然是很好的……家裏人都寵著她,要是她受了委屈啊,那大家都不依的。”

孫秀英明白了。趙蓮姣氣鼓鼓地瞪視著王雪照,覺得輸人也不能輸陣,“你、你憑什麼不同意?”

王雪照正色說道:“憑我覺得,你是在訛他!”

“昨天我讓宋成粵去兵團辦事兒,他夜裏睡在兵團招待所的大通鋪裏……”

“一整天,一整個晚上,都有人看見他、和他在一起,也可以為他做證。”

“所以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欺負的你?”

趙蓮姣惱羞成怒,“王雪照!你和宋成粵什麼關係?連這種事兒他也跟你說,你也要替他出頭?”

王雪照的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她冷冷地說道:“趙蓮姣,我隻想告訴你……”

“不是憑你一句話,就可以顛倒黑白的。”

“醫院可以給婦女同誌驗傷!”

“你的傷,是陳舊性傷,還是新鮮傷口,上醫院一查就能查出來!”

“所以,既然你敢當著一百多號人的麵,大大方方地說昨晚宋成粵碰了你,那你敢不敢去醫院驗傷?敢不敢和宋成粵一起回兵團去,找來宋成粵的證人,大家一起對質呢?”

趙蓮姣的臉色霎時間一片慘白。

她當然不敢。王雪照跑出來一看,原來是李楨找她。

“李排長?”王雪照有些詫異。

看著姑娘清澈靈動的眼神,李楨心如擂鼓,一張俊臉漲得緋紅。

他有些不自在,伸手鬆了鬆領口處的風紀扣,“王雪照……你、你中午怎麼沒來領飯?”

王雪照笑笑,“我那會兒睡過頭了,不過若男姐她們有幫我領了飯,謝謝李排長了。”

“你……老家是哪兒的?”李楨問道。

王雪照就覺得更奇怪了。

“我聽蔣大姐說,趙蓮姣不會再跟著我們一塊兒走了,她會先呆在623兵團。知青辦已經和她老家的人聯係上了,等到機會合適,就會送她遣返。”

“還能遣返的嗎?”

“李楨是不是那個……差點兒把趙蓮姣當成特務抓起來的那個?”

“他說要和我結婚,我、我還能反抗嗎?”

圍觀的知青們再再再再次發出了喟歎聲:

“我去!明明就是趙蓮姣一直在逼婚好嗎?怎麼這麼快就不認賬了?”

“就是就是,剛才宋成粵都快被她逼哭了!”

“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恥啊……”

“趙蓮姣這麼蠢還這麼惡毒!”

“我的天,反正我已經看清她的真麵目了,這輩子我都要繞著她走,免得哪天又被她訛了!”

“對對對,咱們相互提醒著提防一下。咱們又不是三組的,沒有王雪照這麼聰明、反應又快的領導,哪天真被趙蓮姣訛了,估計沒人給我們做主!”

蔣大姐轉頭問宋成粵,“宋成粵,趙蓮姣說的是真的嗎?”

宋成粵從懷裏掏出語錄,將之按在自己的心口處,堅定而又激動地說道:

“我向主席發誓!”

“我和趙蓮姣根本不熟!我從來也沒向她求過婚!”

“這一切都是趙蓮姣自導自演的!”

“如果我說了一句謊話,就讓我……埋骨黃沙,不得好死!”

拿著語錄發誓,這是很嚴重的行為。

何況宋成粵還說了“埋骨黃沙,不和好死”這樣的誓言。

他向來性格溫和,要不是真被冤枉的,肯定不會說出這樣惡毒的話。

大家心裏的天平全都往宋成粵那邊傾倒,看向宋成粵的目光帶上了同情、同仇敵愾的情緒,看向趙蓮姣時,目光憎惡、鄙夷還十分不屑。

蔣大姐又問趙蓮姣,“趙蓮姣,你怎麼說?”

趙蓮姣低頭答道:“哦,那可能是我搞錯了吧?”

不知誰在人群中說了聲“讓她自己組個破鞋組”……

大家笑得更歡了!

趙蓮姣咬著下唇垂下頭,難堪極了。

唯有王雪照笑眯眯地說道:“趙蓮姣,你想加入我們這一組嗎?”

此言一出,嚇得宋成粵臉色慘白,失聲驚呼,“雪照!你答應過我的!”

姚若男輕輕扯了扯宋成粵的衣角,“別急……你忘了那會兒開閉門會議時,雪照的表現了?”

宋成粵一愣,繼而鬆了口氣。

果然,王雪照並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帶著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趙蓮姣,還帶上了幾分欲語還休的誌在必得。

趙蓮姣一下子就炸了毛!

她生平最恨王雪照。

以前恨王雪照是廠長千金,出身比她好,

又恨王雪照長得比她漂亮,學習成績比她好,更比她招男孩的喜愛與追捧!

現在又恨王雪照當上了組長……

今天還讓她在這麼多人麵前顏麵掃地!

現在,王雪照這麼好心地問她要不要加入三組?

哼,還當她趙蓮姣不知道王雪照打得是什麼主意!

王雪照肯定就等著她趙蓮姣進組,從此以後日夜羞辱她。到時候她還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王雪照是組長!她根本反抗不了,隻能天天穿王雪照給她的小鞋……

這麼一想,趙蓮姣非常堅定地說道:“我就是死了,在這兒活活餓死,我也不會吃你王雪照這組的一口飯!”

薑幗英揮著長柄勺,冷笑,“那剛才是誰啊,一衝進我們食堂,搶了我剛做好的煨土豆就吃……”

她的奚落,愈發令趙蓮姣下不來台,便斬釘截鐵地說道:“你放心,隻要王雪照在,我趙蓮姣死也不會進你們這組的!”

薑幗英朝著趙蓮姣翻了個白眼。

這個趙晴啊,是在警告她,王細花現在已經是廠長千金了,是誰也得罪不起的雪山明月!

她心裏愈發惱怒。

因為在她心裏,她一直覺得王細花是匍匐在她腳下的螻蟻。

沒想到她居然還有逃脫的本事,還跑去找到了她的親生父母!

但那又怎樣?

王釗夫婦也確實來找過她的麻煩。

但最終,他們還是害怕丟臉,選擇了悶不作聲。

所以她孫秀英又有什麼好怕的!

現在看著趙晴這副既要扮演救世主、又不想自己的短處被拆穿的樣子……

隱藏在孫秀英心裏的戾氣壓抑不住了。

她現在,就想看看趙晴她們家裏的醜陋事被揭穿以後,到底要如何收場。

於是,孫秀英一字一句地說道:“哦?是嗎?你真覺得王細花過得很好?”

“怎麼個好法?”

“是覺得她嫁了個好人家,男方給了一百塊錢彩禮是吧?”

“可是……”

“那是一整個村子湊出來的錢啊!”

“懂了吧?”

孫秀英笑得開心暢快,“王細花她啊,是嫁給了一整個村子的男人!”

“你要說她嫁得好呢,那也確實挺好的!”

“千人疼,萬人愛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雪照攥緊了拳頭。

花兒驚恐地將自己縮成一團。

花兒娘暈了過去。

花兒爹被嚇得不輕,一把扶住妻子,心疼地看著花兒,又恨恨地看著孫秀英。

村長驚呆了。

那倆公安也愣住。

婦聯的兩個女工作人員被氣了個半死。

年紀稍長些的張阿姨衝過去揚起巴掌,狠狠地一記耳光摑在孫秀英臉上。

孫秀英那猖狂囂張的笑聲終於止住。

她喘了幾口粗氣,終於回過神來,盯著張阿姨,憤怒得兩隻眼珠子就快要瞪出眼眶了,“你打我?你什麼人啊你敢打我!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張阿姨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怒道:“我是婦聯主任!我幹了一輩子的革命工作,為了就是讓女性和男性一樣,能撐得起半邊天!我們做了那麼多的工作,就是想讓女人能堂堂正正的像男人一樣,有勞動掙錢的權力,有站起來的權力!”

“你倒好!你身為一個女人,你不照顧女同胞也就算了!你居然……還把人賣到那樣的地方去?”

“要我說啊,這畢竟是菜幹,能有七八成的新鮮蔬菜的口感已經很好了!”

“我覺得挺好吃!哎,我們能不能找這個農場買點兒這種菜吃吃,換個口味吧!土豆臘肉我都吃三年了,真不想吃了!”

“對對對,咱們換些食材、也換點兒做法吧!”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哎!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呀?怎麼這麼多人圍在這兒?”

王雪照一聽,就知道是宋漫來了。

回頭一看——

果然,穿著便衣的宋漫,陪著一位優雅美麗的夫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第 83 章 第 83 章

王雪照打量著文夫人。

如果沒有記錯,眼前的文夫人已經五十歲了。

她年輕的時候曾在國外學習樂器,曾是小有名氣的音樂家,卻在嶄露頭角時,毅然決定放下前途,成為金教授身後的女人。

往後幾十年,她一直默默無聞的支持著金教授。

她本有多次機會離開這個貧窮的國度,成為讓世界矚目的音樂巨星。

但最終,她還是選擇守護貧窮的祖國。

許靈芸還罵過她,“別胡說!你徐媽媽要是覺悟低,怎麼可能當得上婦女主任啊!誰打孩子都有可能,就她沒可能!”

“再說了,她一直沒結婚也沒孩子,我們去接你的時候,她還跟我說,要不是她身體不行,她願意一直養著你……”

“雪照,你可不能這麼沒良心。”許靈芸正色說道。

被母親訓斥過後,王雪照再也不會告訴別人,小時候她的養母總是虐打她。

可已經忘掉的過往變成了噩夢,不甘心地躲在暗處長年累月提醒著她,她幼時曾經曆過非人的虐待。

這成為王雪照內心深處最最最恐懼的事!

王雪照向來清醒理智的大腦,此刻一片混沌。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養母是徐敏,王細花的養母才是孫秀英啊!

如果她是被徐敏養大的,那麼虐打她的就應該是徐敏才對,為什麼孫秀英會變成她噩夢中那個陰森恐怖的婦人呢?!

難道說,她是徐敏養大的,但天天被孫秀英虐打?

如果是這樣,那小王細花在哪?為什麼她從來都沒有夢到過小時候的王細花呢?

難道說,她真正的養母其實是——孫秀英?

這念頭一出,王雪照的想象力就有些收不住了。

——當初許靈芸臨走時,親手將剛出生不久的女兒交給徐敏撫養。五年後,徐敏又親手將孩子交還給許靈芸。

這個邏輯是閉環的、合理的。——將幹草編織成為門簾,從天花板垂下,正好罩過三麵木板之下約十厘米左右。

用的時候放下,不用的時候收起來。

當然了,廁所選址在下風口處,位於廢墟的外沿,距離男女宿舍還挺遠的。

這就導致女知青們上廁所,大約是要結伴去的。

夜裏上廁所特別不方便。

這時候,浴室就顯得特別重要了。

平時沒水洗澡時,浴室可以用來當成痰盂(夜壺)的暫存點。

又因為浴室是建在宿舍旁的,大家不需要把痰盂放在宿舍裏,聞上大半夜的臭味兒。且夜裏起夜,方便又安全。

浴室也是男一間、女一間。

就是一幢麵積約十平左右的空房子,采用三麵土泥牆結構。門,用薄木板做成。

做為浴室,最大的功能需求就是:保暖、通風、防水與私密性。

所以浴室不可能開窗。

不開窗也不行,豈不是會被悶死了!

於是王雪照拿了小木枝在泥地上畫出了斜開口式的通風,要求大家在砌泥牆的時候,要注意靠近天花板的地方,留出幾道二指寬的斜口。

這麼做的用意,主要就是為了通風。

也不用擔心私密性。

哪怕是有心人想趴在浴室外的斜口處往裏頭看,因為角度的原因,也隻能看到天花板而已。

既然是浴室,最重要就是安全性與私密性。

有人在裏頭洗澡的時候,外頭有人一推門進來……

如果沒點遮擋,豈不是什麼都被人看光了!

王雪照在沙地上畫出了“二道彎門”的結構:

其實就是在浴室前砌一道L型的牆壁,人想進入浴室,就必須順著L型的牆,繞行過去。

然後才能看到木門。

推開木門後,還是一道L型的牆壁,

繞行過這道L型的牆後,才是浴室。

要繞過兩道彎,才能走進浴室,私秘性與安全性都有了!

那麼,防水要怎麼辦呢?

王雪照告訴大家,“這裏太幹燥了,可以不用考慮水滲和發黴的問題,沐浴的時候倒是要考慮一下怎麼不能自己的腳變濕。”

因條件限製,在這個地方洗澡本來就是一件奢侈的事。

大約也隻能做到“7杯水挑戰洗頭洗澡”這樣的極限。洗澡的方式,大概率也隻能做到提個水桶,站著衝洗。

浴室的防水問題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因為是夯土地麵,所以在站立衝澡的時候,怎樣才能避免水流到地麵後形成泥潭,從而弄髒了腳呢?

王雪照也想出了解決的辦法:

一是製作簡易型的木製腳踏板,麵積不需要大,大約50厘米長、30厘米寬、8厘米高,正好夠站一個人。

而這種腳踏板還不能是全木板的,最好是兩塊木板拚湊起來的。

中間大約留個四指寬的縫隙,方便水流下去。

二是在靠牆的地麵上挖個4厘米左右深的淺坑,正好能將上述木製腳踏板鑲嵌進去。

當然了,淺坑旁邊還得挖條淺淺的引水槽,方便將這些洗澡水給排到浴室外邊兒……

正當王雪照這組忙得熱火朝天時,秦宇新麵露難色,期期艾艾地過來了。

可是,後來又出了真假千金一事。今天這頓飯可不得了!

因為今天是三組成員董建國的生日。

之前大家曾經商議過,輪流做飯時,要遵守什麼樣的規則。

其實最大的難題,就是物資不豐。

陳與舟小小聲說道:“那你以後多吃一點!”

王雪照笑著點頭。

接下來,王雪照留下了合適飯量的大米飯,將多出來的米飯一一分給大家。

這時候的豆子,根本就是硬幫幫的!

當然了,鍋裏還剩下一半兒的豆子,會一直浸在熱水中,晚飯的時候再生一次火,再煮上十來分鍾……

晚上的那頓豆子湯,會變得口感比較軟爛的豆粥。

味道麼,真是想想都覺得不好吃。

二組的夥食比一組強些。

他們和三組一樣,也建了個食堂,但食堂不大,人又多。

吃飯的時候總有些人坐不下,隻能站著吃。

他們這一頓吃的是餅子配豆漿。

——因為三組的人,手夠快,頭一天借走了團隊裏唯一的小石磨。

這就導致了,二組的人雖想照本宣科地抄三組的夥食作業,也想用黃豆來做豆腐,可石磨沒得用了……

所以他們今天做豆腐吃。

她才不管這些人到底要去哪兒呢!

反正,她現在就想離開這兒!

當時薑幗英留了個心眼兒,問對方是去哪兒的。

對方說:“我們是瓊縣運輸隊的,這一趟是運糧上青山縣去,跟建設兵團是反方向。”

於是薑幗英好心說了句,“趙蓮姣,要不你再等等吧!今晚建設兵團的車隊肯定會送建築材料來給我們的……”

殊不知,趙蓮姣一聽這個車隊是送糧食的,她就什麼也不管,非鬧著要跟車走。

薑幗英怕她出事,還喊來了劉主任、丁書記和蔣大姐他們。

沒想到趙蓮姣把他們仨罵了一頓,還主動爬上了運糧隊的車鬥,死活不下來!

耽誤了車隊不少時間。

最後車隊的人說,要不他們就把趙蓮姣送到青山縣的知青站去。

就這樣,莽撞又無知的趙蓮姣走上了一條茫茫的未知路。

王釗和許靈芸雖然不願張揚,卻承認了王細花。

就這證明著,上述看似合理的事件中出現了意外。

王雪照不是不認可兩年前王釗和許靈芸的決定——他們認定王細花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其實是根據王細花的長相來的。

在過去,廠子裏家屬在院裏的人一直議論,王廠長的兩個兒子長得特別像爸爸。

他們都長了一副國字臉,紅皮膚,短脖子,上半身長、下半身短。

充分遺傳到王釗的基因。

王雪照卻身材纖細,卻是典型的瓜子臉、皮膚白皙,頸脖修長,還擁有一雙大長腿。

大家都說,王雪照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媽媽。

那時的王雪照隻好說服自己,自己和媽媽許靈芸長得還是很像的。

雖說許靈芸生了一副圓臉,濃眉、單眼皮;王雪照卻擁有一雙淡淡的柳葉眉,貓兒眼。

但母女倆的發質很像,都濃密、細軟,油光發亮的,還帶著點栗子色。

而當王雪照第一次見到王細花時,也立刻相信了,自己並不是王釗和許靈芸的女兒和事實。

因為王細花和王雪烈、王雪煦兄弟倆長得實在太像了!

王細花的眼眉還和許靈芸長得一模一樣!

她倆站一塊兒,王細花根本就是年輕版的許靈芸!

王雪照沒有在身份的認同上,浪費太多精力。

但她要求查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想知道她到底是誰家的孩子,她父母是誰、如今人在哪兒,到底是不得已放棄了她,還是主動不要她的。

沒想到,王釗和許靈芸不讓她調查!

人在做選擇題的時候,通常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選項。

所以,換女風波中,一定有對王釗、許靈芸不利的事。

但徐敏已經病逝,主要人證已經沒有了。

這要如何查起呢?

由於王雪照久久不語,周餘平已經開口和老婦人孫秀英聊了起來:

“……我們過來這邊出差,細花托我們帶點東西給您,還讓我們問候一下您……您身體最近還好嗎?”

孫秀英冷眼打量著周餘平和王雪照,冷冷地嗯了一聲,不說話。

周餘平就有些尷尬了。

而這時,王雪照也已經回過神來。

她迅速收拾好心情,開始衝著孫秀英說起了話,“細花在廣州那邊過得很好,她爸給她找了個工作,雖然是個臨時工,但隻要踏踏實實做上幾年,給她轉了正以後,一樣也是個端鐵飯碗的……”

王雪照注意到,孫秀英表麵上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實際上一聽到“細花”二字,她的耳朵就豎了起來。

甚至一聽到王細花“也是個端鐵飯碗的”的,孫秀英麵上的表情也生動了些。

於是王雪照繼續編,“她愛人也爭氣……”

剛說到這兒,王雪照就發現孫秀英微微露出詫異的神情。

王雪照明白了——孫秀英還不知道王細花已經結婚了。

是的,王細花在廣州鬧得神憎鬼厭的,王釗兩口子為了安撫她,逼著何文靖和她領證結婚,卻不願意辦酒。就是覺得王細花這個親生女兒處處不如王雪照這個養女,如果再給王細花大辦婚宴,怕是會招人笑話。

想到這兒,王雪照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在她的幼時記憶中,孫秀英有虐待孩子的傾向。

在孫秀英的新養女花兒身上也能看到被虐打的痕跡。

所以王細花大概率也被孫秀英虐待過。

這可能就是王細花的性格如此偏激的原因。

——講台上的黑板那兒已經寫好了彙報會的主題。

——牆上貼著剛寫好的毛筆大字報,清秀的字體寫明白了農業科研的各種必要性。

——長桌長椅被擦得鋥亮,三十套茶杯整整齊齊地放好了。

文夫人忍不住又看了王雪照一眼,不由得連連點頭。

第 84 章 第 84 章

一整個下午,文夫人一直呆在會議室,和王雪照一起布置現場。

不得不說,文夫人秀雅溫柔、言辭風趣,審美還特別在線。

她幫著秦宇新整理大字報,教他在大字報的邊角上畫出簡潔的花邊、框架,白紙黑字的突兀感一下子就消失了,變得有些俏皮、可愛;

她幫著宋成粵、姚若男準備烹飪,看得出來,文夫人身手利落,平時肯定也常常烹飪。而且她還特別指揮宋漫去跑腿,找廚房要了點白砂糖過來,指點著宋姚二人烹飪菜肴。

她還幫著王雪照收拾擺放在桌麵上的茶杯、準備小茶點什麼的……

就這樣,王雪照就在鄂省休息了一天,立刻和周餘平趕往鄂省。

抵達贛省的當天,王雪照就帶著周餘平忙碌了起來。

王雪照給大家講課已經堅持了一年多。

大家很習慣她的授課方式。

現在她一帶三,周餘平和另外兩位同學都聽得特別細致。

再加上王雪照和周餘平還沒來的時候,這兩位同學因為無從下手,索性開始整理所有的資料……

放在學習上,這就叫預習。

所以王雪照教得得心應手,同學們也學得輕鬆自如。

不過三五天,第一批的資料就全部整理完了。

王雪照決定去一趟信豐。

信豐縣治下的一個小山村,是她五歲以前跟著養母生活的地方。

自從發生真假千金的事情以後,王雪照曾經向王釗夫婦提出,要回信豐調查真相。

然而被他們拒絕。

就連王雪照打算自己來,他們也不讓。

現在,王雪照終於有了這個機會。

周餘平不放心讓王雪照一個人單獨行動,說什麼也要跟著一塊兒去。

王雪照本來想著這是她的私事兒,麻煩別人多不好。

但再想想,有人陪著還是安全些,於是她謝過周餘平,與他一塊兒去了信豐。

信豐是個小地方。

剛到縣城,周餘平就忍不住問王雪照,“你對這兒還有印象嗎?”

王雪照搖頭。秦宇新是看到張春明他們忙得熱火朝天的,想過來取取經。

但宋成粵沒在……

秦宇新隻好找了張春明。

張春明個子大,號稱團隊裏的三大寶塔之一。

但他其實挺憨厚的,沒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見秦宇新問東問西,他倒也一一回答:

“雪照讓我們建兩間宿舍,男一間女一間,這兩個地兒挺合適的……你瞅瞅,好幾個地方都有障礙物,能幫著擋擋風,夜裏不會有噪音,也刮不著風。”

“雪照說要建廁所和浴室,男女分開不說,廁所和浴室也必須是分開的。”

“對對對!你說得太對了!”

“我也覺得在這麼個水比油還貴的地方,建啥浴室呢!有廁所就夠用了!”

“但是雪照說,浴室麼我們可以不用、但必須要有!”

“那就隨她們唄,實在不行那浴室不也能當廁所用麼!反正人多……”

張春明回答了秦宇新提出的每一句話。

可句句都在說,是王雪照讓他們這麼幹的。

至於為啥這麼幹,張春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急得秦宇新抓耳撓頭。

其實他也知道,宋成粵不在,他就應該去問王雪照。

可剛才田麗還來找他,說他把給她的情書塞錯到王雪照的語錄裏去了。

這讓秦宇新覺得特別尷尬。

再加上他與田麗實在是情路坎坷……

這讓他不好意思再麵對王雪照,萬一又惹出什麼閑言閑語來可怎麼辦?!

猶豫再三,秦宇新還是覺得工作更重要,隻好硬著頭皮去找姚若男取經。

他厚著臉皮問姚若男,說能不能幫他們組也選個適合當宿舍的地兒。

姚若男笑道:“你可太會了!正正好就問到了一問三不知的人!”

秦宇新:……午飯時分,王雪照和大家一起吃到了豆腐。

不過,知青們沒有太多的做豆腐的經驗,現在也沒有石灰水、鹵子之類的……

昨天田麗和麥燕強做豆腐的時候,是用鹽和醋來替代鹵子的。

這就導致了,豆腐不像點了鹵子和石灰水以後凝固的那樣,是方方正正的,結結實實的。

知青們自己做的豆腐凝固了,也成型了,就是質地比較鬆散。

烹飪好了以後,幾乎沒有一塊是完整的。

說它是豆腐也可以,說它是豆腐渣也沒錯。

豆腐呢,烹飪的時候不放油又不好吃。

放油呢……

大家又不太舍得。

於是付愛戎和李誡的烹飪方式是:

泡發一小撮木耳,切成絲。然後在熱鍋裏倒上一丁點兒的油,先把木耳絲給炒香了,再放一勺水,把切好的豆腐放進木耳絲湯裏煮熟,調味出鍋。

薑幗英離家之間,帶了一小袋曬幹的紅辣椒。

分組之後,她就把這袋幹辣椒上繳了。

付愛戎炒菜的時候也灑了點幹辣椒絲在裏頭。

每人分到了大半碗的紅椒圈木耳絲燜豆腐,還配了一小勺飄著零星油花的湯汁。

也沒有主食,就是這麼一人半碗豆腐。

從嚴格意義上說來,這豆腐的品相真不怎麼樣。

它有著介乎於老豆腐和水豆腐之間的口感,又不成型。

她知道,陳俏妞是完全知情的。

所以,阿蘭可能是害怕在大庭廣眾之下與陳俏妞相認,會暴露身份,才提前躲了起來的。

陳俏妞應該也知道這一點,才直接言明,她不見阿蘭也可以。

果然,陳俏妞又道:“王雪照,你收下這些土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