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第 141 章
王九姑一眾被趕走以後,王擎天和賓客們解釋了幾句。
大家都表示理解。
於是筵席繼續。
王雪照先讓談表妹陪著暢暢她們上去,她想和陳與舟道個謝,可陳與舟已經被王明曦、王明曜他們拉到王擎天身邊去了……
王雪照隻好上了樓。
暢暢正在哭。
談表妹和陶明暖正在勸她。
為了保證肉品與蛋品在運輸途中不會壞,兵團供應的基本是臘肉、肉幹之類的,蛋品也以鹹蛋為多。
再就是水的供應也起了變化。
由於兵團有了新的部署,在八一冰川附近建了個水站。
每天都有人專門架著駝車去冰川采冰,再拉回水站化冰。
運水車隊隻需要開到水站去,就能直接裝水運回來,大大節省了運輸時間。
而且運水車的大鐵罐也全都更新過、修補過,保證水不會在運輸途中灑掉大半。
如今兵團依舊會在枯水期定時給知青農場送水,但水量大了很多。
以前知青們每天隻能分到半勺涼白開,大約250毫升左右,這是一個人一整天的飲水量。
然後每天還能再分到一勺清水,也是大約500毫升左右,這是給大家洗漱用的。
現在每個知青們一天能分到500毫升左右的涼白開,還能分到三勺清水,大約有大半臉盆那麼多吧!
隻要攢起來合理使用,可以做到三天洗一次節水澡、再搓洗一下短發,一星期能洗上一次內衣褲。
而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砂村知青農場的建築麵貌也有了明顯的改變。
不過,三個組的工作進度也相當有特色。
一組周士允他們每天都在爭分奪秒的拓荒。
二組秦宇新他們慣會抄三組作業。
基本上,三組做什麼他們就跟著照做……
也機會沒出錯,但進度肯定比王雪照他們晚一些。
三組王雪照這組把工作分成了兩部分——新宿舍和挖河道同時進行。
那宿舍的事,王雪照早早提交了申請書給兵團。
她想一步到位,建兩幢三層樓的單身宿舍。
男宿舍的一樓,是洗澡房、廁所、食堂、廚房;
二樓三樓采用走廊式雙對開房間的形式,每層樓各20間單身宿舍,每間宿舍約8平方米左右。
女宿舍的布局和男宿舍一樣。“那個就像選美一樣,你看上了哪個,就摘一朵七心花送給他……”
“得花最多的那個,就是那一場的馬首。”
“一般說來,得花最多的,也是最受女孩子歡迎的!”
薑幗英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有沒有可能,也有男孩子給喜歡的女孩子送花呢?”
陳俏妞笑得開心極了,“那當然也是有的。”
“所以賽馬會也是相親會。”
“好多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會借機表白。”
“隻要雙方父母不反對,基本就能訂婚啦!”
女知青魯娟聽了,說了句,“王雪照長得這麼漂亮,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給她送花。”
大家沉默了。
薑幗英愴魯娟,“我看,給你送花的人才多!誰讓你長了一張想嫁人的臉呢!”
魯娟急了,“薑幗英你什麼意思?”
“我就開個玩笑!你至於嗎?”
“何況我也沒說你……人家王雪照都沒生氣呢,你個狗腿子在這兒得意什麼?”
陳俏妞也聽出了魯娟話語裏對王雪照的不屑。
她看著魯娟,正色說道:“今天不會有本地男青年給王雪照送花。”
“也不會有人送花給你!”
“因為這是屬於我們本地男女青年的節日,你們隻是來當看客的。”
“而我們高原兒女也是重情義的,一定是彼此相愛相知的兩個人,有了成家的打算,才會大膽的相互表白心意。”
“沒有人會冒冒失失的對一個隻見了一麵的陌生人產生好感,然後在根本不了解對方的前提下,很衝動的想和這人結婚,這是不負責任的做法。”
“所以魯娟,你的預想……根本不存在。”
薑幗英心裏爽了,瞪著魯娟,得意洋洋地說道:“就是就是!”
魯娟漲紅了臉,翻了個白眼,嘀咕道:“我隻是說說而已,犯得著上綱上線麼!”
賽馬會暫時中止。
因為已經到了午飯時分。
知青們全都激動了起來!
大家小小聲討論:它就是沒有鹽味兒的幹豆角,但正因為這樣的特性,它特別容易吸味。
大師傅放了一點兒肉沫和脫水豆角燜熟了,吃豆角時都能吃出滿滿的肉味兒!
大家試吃了一下各種口感的脫水菜……
最終張科長要了雞毛菜、胡蘿卜和苦瓜這幾種。
王雪照則要求兌換大米。
大家聊得很融洽,張科長邀請王雪照一眾下午去他辦公室簽口糧互換協議。
於是,一整個下午,王雪照又去了張科長那兒……
等到忙完時,都已經過了下班時分。
張科長給了王雪照三張招待券,讓她們去機關食堂吃飯,就慌慌張張騎著自行車下班兒了。
王雪照三人去機關食堂吃飯,出來的時候已是快七點。
今天可能是趕集日,好多人挑著擔子過來占地盤兒。
宋成粵去問了老鄉才知道,今天並不是趕集日,但因為機關單位的家屬大院裏人多,總需要買點兒什麼換點兒什麼,所以大家習慣性來這兒擺攤,一會兒那些吃過飯的家屬會帶著孩子出來散散步。
姚若男提議,“咱們不如就在這兒等吧,等他們把攤子支起來,咱們看看有什麼可以買的。不然現在回了招待所,一會兒我都不想出來了。”
王雪照和宋成粵稱是。
三人就坐在路邊等。
沒一會兒,有個人鬼鬼祟祟地朝她們靠了過來,“牙膏牙刷洗衣粉,玻璃襪子小皮鞋……”
——原來這人是黃牛黨?!現在不一樣了。
大家都很願意聽她的,而她在擁有了領導力之後,安排出來的“探險”工作,其實安全程度很高。
相同的事件,相同的結果,不一樣的走向……
還安全、快捷,這樣就很好。
王雪照在周士允的指點下,舉起挑棍用力敲擊附近的土磚,確實聽到了不一樣的響聲。
敲擊空心的東西會發出嗵嗵的響聲,這屬於常識了。
王雪照讓周士允在原地做好標記,然後把所有人全都召回溫棚,開始了下一步的戰略調整。
第二天,大家做好了防護準備,開始了廢墟清理。
還是周士允率領大家打頭陣——挖開這些土磚。
每一個人的頭上都戴著厚厚的棉帽,每一個人的身上都係了繩索;另有兩個隊員站在四五米開外,手裏拽著繩索。
這麼做,是害怕堆砌在一起的土磚再次發生坍塌,讓挖磚的小夥伴遭遇不測。
這項體力活對於周士允等人來說,並不友好。
因為冬天太冷,大家身上的衣物都很臃腫,還帶著自重。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勁兒,揮著鋤頭、鐵鍬等物一陣發揮……
半小時以後就不太利索了。
周士允長期接受王雪照的領導,智慧、眼界與知識儲備,這些是天生的,他沒法兒學。
但他從王雪照那兒學到了一個很優秀的品質——審時度勢,量力而為。
當周士允發現自己和隊友們體力不支的時候,他立刻通知大家停下來,啟動備用方案——輪流開挖。
知青團隊裏有一百多個男生。
不是每一個人都像周士允這樣,喜歡凡事都衝在第一位。
但每一個人都很樂意為集體出力。此時,知青下鄉政策也隻是試點而已。
縣城裏的知青站還沒開張過。
王雪照團隊是頭一個來這兒報道的隊伍。
當然了,知青站的條件也不怎麼樣。
這知青站是個廢棄的倉庫改建的。
好處是有自來水,也有電。
壞處就是……壓根兒就沒有什麼男、女大通鋪宿舍。
就一間看起來快要倒塌的大倉庫,還隻有三麵牆和一個漏了頂的天花板,連門都沒有。
以及,知青站沒有食堂。
但不管怎麼說,大家總算有了免費的住處。
也幸好大家隨身帶了鋪蓋來。
何況知青站裏有自來水,有蜂窩煤爐子可以燒水。
知青們拿出自帶的饅頭當成晚餐,燒了熱水輪流洗澡。
女知青們先洗,所有的男知青全都避到外頭街上去;
等女知青們洗完了澡,再換男知青們進去洗澡。
就這樣,一直折騰到深夜,大家才男女分堆,分別在四處漏風的倉庫裏各選了一個角落,和衣裹緊了被子睡下。
第二天一早,大家起來的時候都覺得有點兒頭重腳輕。
大家一致認為,在這兒睡著,還不如在知青農場裏打地鋪呢!
話雖如此,但大家還是趕緊去洗漱了一下,又分吃了昨天帶來的饅頭,這才結伴出了門。
這第一件事呢,就是所有人全都直奔郵電局。
知青們積攢了不少家書,就是苦於不方便寄出去。
建設兵團倒是有郵政代辦點,可寄信總需要有個信封,最好封上信封口,再托人郵寄,這才像話。
不然,很難說自己思鄉情切的家書會不會被無關緊要之人看見。
王雪照無信可寄。
陳與舟也沒有。
兩人坐在郵局門口等其他人。
一個中年女人盯著王雪照看了一會兒,大著膽子開口說話:“小妹子,給!”
王雪照有點兒懵。
女人拿出一封已經皺巴巴、信封上的地址都已經有些看不清楚的殘舊信件,遞給王雪照。
王雪照愣住,下意識接了過來。
女人又從口袋裏摸出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舊手絹。
她打開手絹,裏頭赫然是一疊角角分分的零鈔。
女人拈了張一角的,和一張五分的出來,遞給王雪照,“小妹子,你先幫我念一念我這信,然後再幫我回封信。”
王雪照一下子就明白了。
女人給她一毛五,是請她讀信、回信的!
應該包括郵票、信紙和信封的錢。
——全國通用郵票五分錢一張,信封是一角錢六個,郵局裏出售的格子信紙是一角錢十張。
也就是說,寄一封信的成本是七分錢左右。
請人代回信掙一毛五,利潤就是八分錢左右。
王雪照立刻打開信封,抽出信紙,將信上的內容念了一遍。
這是一封駐外丈夫寫給妻子的信件。
丈夫叮囑妻子,在家要照顧好老人孩子,又讓她多顧著點自己,不要太節省了。
丈夫簡單說了一下他那邊的情況,總之就是一切都好,還說有個同鄉的妻子近期會去駐地探親和治病,丈夫讓妻子給他帶點兒家鄉的韭菜醬,又交代說別拿太多,以免增加別人的負擔。
最後丈夫說,給妻子彙了五十塊錢過來,要妻子記得去拿,還格外交代妻子一定要買雪膚膏用,一定要扯塊布自己做件新衣,年底他回來探親時要看的。
王雪照一邊讀,女人就一邊小小聲啜泣。
讀完信,王雪照的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這不是親情是什麼?
這不是愛情是什麼!
字裏行間沒有一處說了愛,也不說喜歡。
但處處都是關切與思念。
既然集體需要我,那就是我的榮幸。
一百多位男知青按照事先的分組,每組上前工作半小時;
其他的小組就在一旁做準備工作……
從一大早八點開始,到下午三點多,知青們輪流上陣、但一直沒有停下過工作。
在王雪照規定的、每天隻工作六小時的最後期限前——
知青們終於敲開了一塊土磚,磚後露出了黑幽幽深不見底的空間。
眾人先是一愣,繼而開心地大叫了起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王雪照聞訊,急匆匆趕來看。
已經有知青拿了手電筒來,往裏頭掃射著。
不過,裏頭的空間黑洞洞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而且還彌漫著一股捂了很久的氣味兒。
王雪照站得遠遠的,往裏頭看了一眼,然後吩咐大家把洞口重新堵起來、做好標記,先回去,其他的工作明天再進行。
情緒是會傳染的。
王雪照的冷靜,讓知青們也冷靜了下來。
大家依照她的吩咐,把洞填好,做好標記,然後扛著鋤頭、鐵鍬等物高高興興地往回趕。
眾人一邊走,還一邊開玩笑:
“你們說,那洞裏會不會藏著一個雪人?
“雪人?什麼是雪人?
“有人說,雪人是熊和野人的後代,體魄健壯的像熊,很高大,渾身上下長滿了白白的長毛,又有著人的智商,會打獵會設陷井,但不會說話……雪人吃生肉,還會搶女人!”
“我去,你別嚇我啊!”
“不信你問問俏妞!上回趕冬集的時候我幾個牧民說的!”
大家又害怕又想聽,跑去前頭找陳俏妞,“俏妞俏妞,咱們這兒真有雪人嗎?”
陳俏妞愣了一下,皺眉思考,“小時候好像是聽說過……”
“哇——”大家驚呼了起來。
王雪照笑罵,“都是些傳聞哈!沒有證據的事不能亂說。”
陳俏妞笑道:“確實有聽過,但不在咱們這兒。”
“據說是在高原上!”
“那些雪人半人半獸的,聽說會捕獵羚羊。”
“我們這兒到了冬天就是一片荒蕪,哪兒來的羚羊啊!”
“別怕,就算世上有雪人的存在……咱們這兒也不會有!”
大家放下了心。
但另外一個問題又出現了:
“說起羚羊,為什麼夏天秋天的時候咱們這兒沒見著羚羊啊?”
“那些沙漠鼠、沙漠兔咱們見多了!對了,按說沙漠鼠、沙漠兔這樣的小動物,應該也會招來狐狸、狼這樣的猛獸吧?為什麼我們也沒見著?”
這個問題麼,陳俏妞可以回答:
王雪照三人齊齊愣住,然後整齊劃一的搖頭。
這人不死心,“香皂雪膚膏的確良,各種糧票糕點要啥有啥噢!”
王雪照說道:“大哥我們不需要這些,你去問問別人吧!”
這人可能是急了,很想開張的樣子,小小聲問道:“那你們想要啥?天上飛的水裏遊的?”
“我們什麼也不需要,就想看看熱鬧。”王雪照說道。
這人急了,“就是沒錢買唄!”說完就氣呼呼地走了。
宋成粵冷冷地說道:“當黃牛也這麼囂張的嗎?”
這人回頭瞪了宋成粵一眼,似有警告之意,然後又去糾纏別人了。
姚若男勸宋成粵,“好了好了這裏也不是咱們的地盤兒,你就別出頭了。俗話也說,敢借閻王債、不欠小鬼錢……有時候這種人才是最難纏的。”
宋成粵悶悶不樂地把頭扭到了一旁去。
大約半小時以後,縣政府門口的路燈亮了。
這夜市也就開張了。
平縣也不大。
跟祁縣的規模差不多,夜市的規模僅限於路燈映照範圍內。
——縣政府門口統共也就六盞路燈,其中一盞還不亮了……
大約也就二三十米長吧!
來這兒擺攤的老鄉,看起來彼此之間都認識,王雪照覺得她們可能就是這些機關單位職工家屬。
所以她們拿來擺攤的東西,幾乎全都是自己做的。
小吃占了多數,而且看起來也不是特別好吃的東西,就是大半碗水煮花生、煮紅薯之類的;
少數是老鄉們自己納的鞋墊、自己做的草扇子、編的草帽,或是用碎布頭拚接起來的袖套什麼的。
這些擺攤的老鄉也不怎麼吆喝,主打就是一個聊天。
一看到熟人就喊快來快來,然後二話不說從自己的小攤上抓起個什麼吃的塞給對方的孩子……
知青們對這個夜市有點兒失望。
王雪照心想,難怪剛才那個黃牛要拚命地來找她們兜售小日化呢!
敢情就她們這幾個是生麵孔啊。
王雪照想回去,姚若男和宋成粵也覺得沒意思,便轉身朝著縣政府招待所走去。
走到那盞壞掉的路燈下時,王雪照的視角因為從光亮得來到黑暗處,短暫的什麼看不見……
然後她清楚地聽到先前的那個黃牛黨焦急地說道:“……你到底要啥喲?”
一個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不管我要什麼,你都能搞到?”
黃牛把胸脯拍得砰砰響,“別的地方我可不敢說,但在平縣啊,就沒有老子搞不到的東西!”
男人說道:“我要化肥。”
黃牛愣住,“啥?”
男人又重複了一遍,“我要化肥,越多越好。”
王雪照:???
“今天加上我們,加上村裏人,再加上來參賽的……怕也有四百多人吧?”
“就吃十頭羊……也不知道夠不夠。”
“反正我可以一口氣吃下一頭羊!”
“這羊肉也不知道膻不膻……”
“我也覺得不太妙的樣子,他們烤羊都不放佐料的,隻抹了鹽,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不好吃我就多喝兩碗羊雜湯唄!羊雜湯肯定好吃!”
大家嘻嘻哈哈到了村裏。
村裏的婦女們已經做好了開餐的準備。
——兩個大盆裏盛著鹵羊頭肉;
——四個大木盆裏盛著滿滿當當的羊雜蘿卜湯;
——十隻表麵金黃的烤全羊被綁在一旁,
——之前塞在羊腹裏的各種蔬菜瓜果什麼的,滿滿當當地裝在兩個大木盆裏,
——知青們帶來的白麵饅頭,因為是早上蒸的,這兒已經冷了。村裏的婦女們將這些饅頭烤熱了,也擺滿了桌子。
——婦女們還做了烙餅,目測至少有幾百張……
——知青們做的酸辣涼拌黃瓜、糖拌西紅柿也放在長台上。
——村裏婦女們準備的各種沙蔥醬、韭菜醬、辣椒醬之類的,這些是用來蘸烙餅或者蘸羊肉的。
砂村村長在飯前簡單發了一下言。
知青們大多聽不懂他說在什麼,隻聽到他說“開飯”二字……便歡呼了起來。
大家齊齊衝到了長台那兒去。
大多數人衝到烤全羊那兒,等著村裏的嬸子們片羊肉。
王雪照拿著自己的飯盒,率先走到了羊雜湯那兒,舀了一丁點兒的純湯,倒進飯盒裏試了試味道。
嗯,這味道還挺好的,不膻也不腥。
就是胡椒可能放多了點,有些辣。
王雪照小心翼翼地打了半飯盒的湯——她避開所有的羊雜,但要了幾塊白蘿卜。
然後她用飯盒蓋子添了不少燴蔬果、幾塊涼拌黃瓜和幾片糖拌西紅柿,又在飯盒上蓋了半塊烙餅,走到一旁去找了個寬敞的地方位下,開始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姚若男、薑幗英她們也捧著吃的過來了。
薑幗英看了看王雪照的飯盒,直皺眉,“咱們在農場天天吃素,就像兔子一樣!”
“這好不容易有肉吃,你怎麼不吃啊?”
王雪照解釋,“那邊兒人太多了,我先吃完碗裏的,回頭再去拿。”
薑幗英不由分說將自己碗裏的烤羊肉分了一小塊給王雪照,“你先嚐嚐!”
王雪照打算將一樓作為女浴室、女廁所、會議室、讀書室、倉庫等等;
三樓的20間房,同樣做為女生單身宿舍。出於安全的考量,走廊盡頭另開一副樓梯;
因為她想把二樓改為麵積大一倍的10間房,這將做為家庭房、或者多人宿舍。
王雪照上交了建房申請和報告以後,又托人捎信給鄺勵紅,請她幫忙催溫政委這事兒。
鄺勵紅當然把這事兒當成了自己的事在跑。
在她的催促下,溫政委雖然覺得王雪照要建單人宿舍樓有點兒太浪費建築材料了……
但最近建設兵團的庫房裏確實有一批存了很久的建材。
算一算,好像剛好夠王雪照她們要的。
於是溫政委大手一揮,這事兒就這麼成了。
鄺勵紅又天天去兵團工程部報到,天天催他們趕緊幫王雪照她們畫圖紙。
在鄺勵紅的催促下,圖紙也很快就到了。
圖紙有了,材料到了,甚至連打家具的木材也全都到位。
兵團工程部派了工作組在砂村駐紮了一星期,手把手教王雪照他們怎麼建房子,直到知青們真正上手了以後才離開。
三組的前期工作,全是鄺勵紅在做。
二組隻能親眼看到王雪照她們在幹啥,完全不知道兵團那邊還有個鄺勵紅在跟進,所以沒辦法照抄作業。
直到工兵們將三組需要的建材、圖紙帶來了,甚至已經動工了……
一組二組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趕緊跑去問工兵,為啥隻批了三組的,沒批他們一組二組的。
工兵們一頭霧水地說我們也不知道,你們再問問我們上級唄。
秦宇新隻好厚著臉皮去向王雪照求教。
王雪照倒是很大方,把鄺勵紅幫忙的事兒說了,又提醒秦宇新,“勵紅姐剛生完孩子,什麼都缺,你拜托她辦事兒,怎麼也要給點吃的用的……”
“也不用多,就是個心意。”
“當初我們給了她二斤大米,你參考看看。”
秦宇新連連點頭。
不過,他還是晚了一步。
輪到鄺勵紅去幫二組催審核、建材、圖紙時……
兵團那邊已經有了新的變化。
一是兵團要擴建、一是附近好幾個單位都向兵團打報申請要建房子。
哪兒哪兒都需要建材,生產廠家又供應不上。
於是兵團那邊收窄了審批條件,就連溫政委親批的幾份文件,也被工程部給一一退了回去。
到了最後,秦宇新他們也沒能獲批建設單身宿舍。
工程團發給二組的,是統一規格的四人間宿舍圖紙,而且配套的建材還要等一個月才能到。
現在二組就隻能眼睜睜看著三組風風火火地建宿舍樓。
說到這兒,陶明暖笑道:“這事兒是我們單位的人告訴我的,但前幾天暢暢也來找我了,她親口跟我說了這些事兒,說現在她們姐妹四個住在雜物間裏,條件不算太好,但好在不用再擔驚受怕什麼又捱打了。”
“又說上回我們給她出的主意特別好,剛開始的時候她們四個打一個還打不贏,但慢慢地有了經驗,就能輕鬆打贏他們了。”
“暢暢還說,她和妹妹們也讓那個畜牲嚐試了一下啥叫無緣無故的打……原來他們捱了打也會求饒、還會下跪!所以她和妹妹們再也不怕他們了!”
“啊對了,暢暢還說,她本想來家裏謝謝我媽的,但現在馬上就要過年了,打零工掙錢的機會也多,她和妹妹們準備先掙錢,買點兒過年要的口糧,等到過年的時候,她再帶著妹妹們親自上門來道謝。”
喜得談表妹雙手合什,“啊!這真是太好了!她們終於擺脫了討厭的人!但願她們以後會越來越好呀!”
王雪照也笑眯眯的。
雖然她已經聽暖暖姐跟好些人說過暢暢她們的事兒了,但每聽一次,她就開心一次。
不是嗎?
^_^
第 142 章 第 142 章
轉眼就到了春節。
王雪照過上了與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樣的春節。
她曆經三世:
第一世她呆在王釗家裏,就像個小保姆一樣終日忙碌。
到了過年,更是忙得停不下來。
忙著準備年貨,給一大家子準備新衣新鞋,還得多預備點兒東西,好體麵從容地讓王釗和許靈芸的鄉下親戚來打秋風。後來大哥結了婚,大嫂娘家又總像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你能不能就事論事?”
一聽到“潘軍”這個名字——
王雪照、姚若男和周士允終於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對!
就是潘軍!
潘軍是大家的老熟人了。
去年623兵團組織各單位輪流派人去109知青農場摘菜,潘軍就是其中一個單位的小領導。
潘軍所在的單位,是623建設兵團轄下的另外一個農場,規模可比109大多了。
後來王雪照和周士允還去了潘軍所在的農場考察。
也算是關係比較好的。
那這就很尷尬了。
周士允撓了撓後腦勺,迅速做好連私了也拿不到一分錢賠償的心理準備。
畢竟之前大家相處得都挺好。
沒一會兒,公安進來了,“周士允,你們想好了嗎?”
周士允和王雪照、姚若男交換了一個眼神,才對公安同誌說道:“想好了,我們……私了吧!”
公安點頭,“這樣最好……”
“放心,我們也會保證你的利益。”
“一會兒我們會讓唐夢和她的姑媽、姨媽給你當麵道個歉。再讓她們給你一點兒補償……關於補償的金額,周士允,你有什麼意見嗎?”
周士允有些喪氣,“要不就算了吧!”
反正一會兒見著了潘軍的麵,這補償就打了水漂!
何必呢?
王雪照不同意周士允的觀點,對公安說道:“公安同誌,我們從來也沒有遇過這樣的事兒。你們的經驗比較豐富,補償金額要多少比較合適,你們說了算吧!”
公安說道:“估計就是四五塊錢……你們先有個心理準備吧。我們先找他們談話,一會兒談好了再告訴你們。”
王雪照頷首。
大約過了半小時,門又開了。
公安領著一眾人走了出來。
跟在公安身後的,就是哭得一雙眼睛都變成了大桃子的唐夢,和她的姑媽、姨媽;
走在最後,正是潘軍!
潘軍正一臉的氣憤與懊惱。麥燕強、林燈燈在這兒,正對著項目束手無策。
王雪照剛到的當天晚上,就花了點兒時間仔細翻閱項目資料。
第二天一早,她啞著嗓子對宋成粵說道:“成粵,你辛苦一點,馬上和燕強一塊兒出發去雲省。這裏的活計我和魯娟會帶著燈燈幹。”
“等這邊兒的事情結束了,我和魯娟會去鄂省支援。”
“你和燕強忙完了雲省的事兒,去廣東支援……”
宋成粵和麥燕強聽了,一臉的驚喜。
王雪照安排他倆先去雲省,再去廣東,那基本上就是在照顧他倆,好讓他倆能在過年的時候回家探親。
要知道,知青下鄉政策明確規定了,至少工作三年後,才有資格回家探親的!
宋成粵和麥燕強連聲向王雪照道謝。
王雪照笑道:“你們也隻能是順道回去看看,忙完那邊的事兒還得趕回來。”
“那當然!”二人答道。
麥燕強收拾好行李,正準備走,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回來了,“雪照,有個事兒我得告訴你……前幾天我在街上看到文靖了。”
王雪照愣了一下。
文靖是誰?
然後她很快明白過來,麥燕強說的是何文靖。
是的,何文靖是王釗的養子,但他是湘省人。
但何文靖不是在廣州嗎?他都已經和王細花結婚了,怎麼又回了湘省?難道他兩口子一塊兒回來的?
麥燕強又說道:“雪照,自從何文靖知道我在這兒以後,他來找了我好幾次,一直都在問你的事兒。你得有點兒心理準備,說不定他哪天會來找我……然後會和你打照麵。”
一想到有可能會有遇上不想見到的人,王雪照皺起了眉頭。
她點點頭,“我知道了,日後你倆回去了,也少提我。”
宋成粵和麥燕強點頭,拎著行李走了。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王雪照抓緊時間帶著魯娟和林燈燈忙起了捋資料的事兒。
這邊兒的項目相對簡單些。
王雪照日以繼夜地忙了三四天……
資料已經捋得差不多了。王釗一家離開後,談露才焦急地問王雪照,“你快跟我說說下毒的事兒……到底怎麼了?”
王雪照努力回憶。
那天的事,她記得還挺清楚。
頭一天晚上許靈芸突然讓王雪照做家務,活計還挺重。王雪照一直做到淩晨時分,才把許靈芸交代的家務做完。
第二天,王雪照自然而然起晚了。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上九點多,王釗和大哥二哥已經去上班,二哥、王細花與何文靖不知去了哪兒,家裏隻剩下許靈芸和王雪照。
許靈芸端了一碗湯麵讓王雪照吃,又說供銷社在紡織大院那兒擺了攤,賣春節處理品,她不停地催促王雪照趕緊吃麵,吃完了好和她一起去紡織大院搶購。
王雪照當時人還沒完全睡醒,根本沒胃口,就說回來再吃……
許靈芸發脾氣,罵王雪照浪費糧食。
王雪照隻好吃下了那碗麵。
當她陪著許靈芸乘坐公共汽車去紡織大院的時候,已經開始頭暈惡心、想嘔吐了。
後來,王雪照暈暈沉沉的,也不知被許靈芸拉到了哪兒。
中途醒過來的時候,她看到了宋成粵、麥燕強他們。
他們背著打包好的行李,十分詫異地蹲在她身邊,還不停地衝她喊著什麼。
王雪照已經沒辦法回應他們了。
雖然她的腦子很渾沌,但她知道——宋成粵、麥燕強他們是要下鄉插隊去的。
她大約明白了什麼。
再後來,王雪照長時間陷入昏迷之中,偶爾醒過來時,會覺察到她不是在馬車上、就是在運輸車的車鬥裏……
剛開始的時候,她真的很難過,也會想要不就這樣死了算了。
後來,姚若男開始細心地照顧她。
她又覺得,人間不至於毫無留戀……
就這樣,她慢慢熬了過來。
後來王雪照就抵達了農場啦,農場的事,魯娟和陳與舟都有告訴過王明曦。
王雪照拿出了中部戰區醫院劉醫生給她寫的證明信,遞給談露,“我正式的病曆和鑒定書都在劉醫生那裏,他說過,如果將來我想報警,他那邊會出配拿。”
談露接過證明信,卻因為淚水糊了眼,根本沒辦法看清證明信上的字,索性將之遞給了王明曦,又問王雪照,“昭昭,醫生到底怎麼說的啊?”
王雪照歎氣,“有獨鼠強,還有百草枯……這是當時驗血能驗出來的相關化學成分。劉醫生說,我去看病的時候都已經過了九個月,可能還有些毒素被新陳代謝掉,也有可能被吸收了。”
陳與舟補充道:“當時昭昭的脾髒已經出了問題,幸好不涉及肝髒,劉醫生還開了幾個療程的藥,給昭昭治病。”
談露的眼淚像關不上閘的水籠頭,嘩嘩地淌,“昭昭,難道你這麼瘦!我們明天就去檢查一下身體好不好?做個全麵的體檢。”
王雪照倒是不反對體檢。
她是要幹大事業的人,健康的體魄是革命的基礎嘛!
風秀雅張羅著開飯。
王雪照突然發現傅明時不在,便問了一嘴。
王明曜答道:“老四去長沙了……我們也是為了堵王細花的嘴,免得她壞你的名聲,說你把她男人勾走了。所以我讓老四去長沙把那個何文靖帶過來,把這事兒說清楚。”
王雪照覺得好笑,“什麼說清楚?”
王明曜理直氣壯地說道:“……讓何文靖和王細花說清楚啊!”
“叫何文靖別藏著掖著的,直接告訴王細花,他就是看不上王細花,結了婚也看不上!”
“然後咱們再告訴何文靖,咱家昭昭也不是他能肖想的!咱家也看不上他!”
“咱再告訴王細花,咱家昭昭既看不上她、也看不上她的男人……讓他們有戲自己回家演,別在這兒礙咱們的眼了!”
王雪照卟哧一聲笑了。這本是防著溫政委要和她討價還價……
萬萬沒想到,溫政委居然大手一揮,爽快地同意了?
還不帶一丁點兒的猶豫!
王雪照驚住。
各小領導們也被嚇一跳!她留著齊眉劉海,綁了兩個小短辮,每個辮梢上還係著兩朵並不算太誇張的紅綢子花;
她穿著鬆緊腰的灰色格子褲,上衣是白底小碎花的半袖衣,雙臂還戴了一副用來遮陽防髒用的綠底大紅花的袖套。
這一身……
從頭花到腳。
就是很徹底的村姑模樣兒!
但架不住她長得好看。
她和王雪照站在一塊兒,王雪照的衣品好、氣質好,整體看起來,是阿蘭比不上的。
可要比起五官和長相……
大約阿蘭還是要略勝一籌。
原因無它。
阿蘭的五官有種偏陽剛的大氣美,更符合這個時代的大眾審美。
王雪照的外表過於柔弱。
見李楨不錯眼地打量著王雪蘭,宋漫更加不高興了。
她拉著王雪照,指著李楨,“王雪照你看!他還在看阿蘭!”
李楨頓時漲紅了臉,又羞又惱。
陳與舟也翻了個白眼,心想哪個眼瞎的看上了李楨,那才叫蠢。
(宋漫:???)
不過,陳與舟也看了李楨一眼。
不得不說,濃眉大眼的李楨,應該屬於這個時代的審美標杆了。
他並不是很帥氣、很英俊,但長年的操練讓他身姿挺拔,解放軍的身份又讓他染上一身的凜然正氣,以及這身製服……
李楨就是當下婚戀市場裏最受歡迎的男青年。
大約是陳與舟一直打量著李楨。
李楨也看了陳與舟一眼,麵上浮起疑惑的神情——王雪蘭和王雪照真是親姐妹麼?
怎麼看起來不太像?
陳與舟則狠狠地瞪了李楨一眼,露出厭惡的表情,還把頭扭到了一旁去。
陳李二人的互動,落在宋漫眼裏,就成為了二人天雷勾地火、打情罵俏的鐵證!
宋漫本來覺得,找王雪照告狀是對的。
因為她覺得王雪照是王雪蘭的姐姐,王雪照肯定不同意讓她十四五歲的妹妹和李楨好。
可是——
也不知道王雪照到底在幹什麼!
她好像一點兒也不關心王雪蘭和李楨在那兒勾勾搭搭的?
王雪照反倒還衝著她眉開眼笑!
氣得宋漫跺了跺腳,一扭身子跑了出去。
李楨怕宋漫出事,追了去。
王雪照還得煮麵、分菜,騰不開手,趕緊交代陳與舟,“你也跟上去看看……”
陳與舟老大不樂意的,把頭偏到一旁去,心想誰願意理這對顛公顛婆啊?
王雪照急了,解釋道:“今天宋漫來我們這兒蹭頓飯,我得訛她一頓,讓她幫我們找……我想要的菜籽!”
“這事兒就她能辦!”
“等我分完了麵我就回屋去,把菜籽清單寫好了再拿給你。”
“到時候你跟她說,隻要她能想辦法幫我們搞到菜籽,我們可以出錢買!”
陳與舟一聽,這還是正事兒?
他二話不說就飛快地追了出去。
王雪照卟哧一笑。
她和文濤趕緊分工配合,一個煮麵,一個分湯……
幹完了活計,王雪照也趕緊回了宿舍,找出紙筆,寫下一係列的清單。
現在已經是五月底了,再過個把月,雨季就要到來。
雨季大約會維持三個月的樣子。
所以王雪照需要大量的蔬菜種籽!
當然了,兵團也提供蔬菜種籽,但多是土豆、紅薯這樣比較耐旱的作物,並不是王雪照想要的。
王雪照想要一個月之內能成熟的快熟品種。
她必須趁著雨季來臨時拚命種植,既能讓小夥伴們吃上、吃夠新鮮蔬菜,也需要收獲更多的蔬菜來製作醃菜、菜幹等等。
一定要做好充足的準備,才能從容迎接即將到來的寒冬。
等到王雪照揣著紙條從宿舍裏跑出來時……
正好迎麵碰上了宋漫和陳與舟。
陳與舟麵無表情,宋漫哭哭啼啼的。
王雪照覺得有些奇怪。
——宋漫是女兵,就算平時幹的是文職工作,平時也會有軍訓和操練,應該不至於發生了什麼事就哭哭啼啼的。
“這是怎麼了?”王雪照奇道。
宋漫委屈吧啦地看著陳與舟。
陳與舟頂著一張臭臉,“你自己問她!”
王雪照又打量著二人,這才發現了不妥。
陳與舟渾身上下都灰撲撲的,連頭發上都是細砂子和灰!
溫政委走了以後,大家關上門小小聲討論對策:
“咱就是說,其實建一個倉庫就夠用了,兩個也能勉強用。到時候一個裝幹貨,一個裝醃貨……也不是不行!現在他們要給我們建三個大倉庫,這第三個倉庫……裝點兒啥?”
“就我們現有的存貨,能裝滿一個倉庫都夠嗆……”
“我擔心的是出品!這距離雨季結束隻剩下最後一個月,咱們到底還能種出多少菜?”
“溫政委說,會調動流動人員來我們這兒做工,一天一百人左右,五天一輪換。應該以男同誌為多,可咱們的男宿舍、男廁所、男洗澡房……不夠用了吧?”
“還得花費心思在做飯上。”
“還有一點……就是咱們也不清楚這些流動人員的勞動積極性,也不知道他們來,到底是給我們減負的、還是添亂的。”
王雪照手一揮,“老規矩!按照咱們現在的分班標準,先製定工作流程,然後再準備兩套備案……”
“咱們自己人要分成組,采用一帶一幫的方式,一個老職工帶兩個新職工。”
“五天一過,其中一個新職返回原單位,另一個新職工留下……這人就成為了老職工。再補進一個新職工,讓老帶新!這樣,就能減輕我們的人的勞動強度。”
眾人連連點頭。
王雪照又道:“咱們已經連軸轉了兩個多月,無論是精神上、還是體力上,大家都已經很疲倦了,所以三班倒改為十六小時兩班倒吧!”
“然後抽出人手組成文娛隊,輪班帶著大家唱歌喊號子,提升一下士氣!”
“夥食也要開好一些……”
“好了大家可以開始提意見了,我們綜合討論。”
大家提出各種各樣的意見,又開展了熱烈的討論。
等到會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淩晨時分。
王雪照站在食堂門口的空地處,抬頭看向夜空。
大約是雨季即將結束的原因,雲團開始慢慢減少,天空重新變得澄淨。
於是她看到了極其璀璨的星空!
輝煌的銀河係星雲,斜跨於幽深湛藍的夜空,中心是億萬星子聚集成的朦朧發光帶,邊緣是散落的星子……
王雪照呆呆地看著天空。
這樣的美景,在當下,大家早已習以為常。
幾十年後,再也見不到這樣漂亮的星空了。
姚若男輕輕地拍了她一下,“還不去洗澡?”
“現在都已經淩晨一點了!”
“五點多就要天亮,六點就要起床上工了!”
“趕緊的!”
王雪照笑了笑,跟上了姚若男的腳步。
每天都在極度疲倦中沉沉睡去……
每天都在清晨的燦爛陽光中醒來。
新的一天,又是充滿了極限挑戰的一天!
砂村知青農場陷入了雨季最後一個月裏的超級瘋狂運作中。
——建設兵團裏的工程部,被溫政委給逼紅了眼,直接把他們自己的倉庫給拆了,建材全都運到了砂村知青農場。
同時,二百多個戰士趕來幫忙……
一天之內,三幢大型倉庫就建好了!
——工程部的大兵們扛著測量儀,蹲守在砂村,實地考察了改了河道的大河、以及堰塞湖以後……
他們就開始了奔波。
最終,工程部圈定了三個地點,分別靠近村莊和農場。
大量的兵團戰士被投送到這三個地方,開始了日以繼夜的挖河道、修堰塞湖的工程之中。
——與此同時,兵團調度部實在搞不定溫政委特批的建材。
最後623兵團的調度部、運輸部,以及兵團司令員直接殺到了隔壁兵團,“搶”了建材就跑!
“搶”了隔壁兵團的還不夠……
於是他們又又去了下一個兵團;
再去下下下一個兵團……
在七天時間內,王雪照要的建大棚的材料,烘幹蔬菜需要用的煤、木炭、柴火之類的,全部到齊。
運輸部的大兵們還幫著知青們,將各種物資整整齊齊地卸在新修的倉庫裏。
——最最最繁忙的,當屬砂村知青農場的內部勞動了。
一百多個來自兵團、農場、村莊等不同單位的人們趕到這兒,加入了勞動。
在來之前,他們就被各自的領導訓過話:
“別看砂村知青農場的成立時間短,才半年……但人家已經建設得像模樣兒!有很好的宿舍樓,有超級大的倉庫……”
她一笑——
家裏人的情緒就鬆馳了些。
風秀雅和蔡阿姨擺好了飯菜,招呼大家來吃。
王雪照過去一看,笑了。
今天天冷,蔡阿姨給準備的是銅製火鍋。
火鍋裏咕咚沸騰著乳白色的骨頭湯,配菜有生上的大白菜、豆腐塊、泡發好的粉絲、豆腐皮什麼的。
而女眷們的麵前,每人都有一碗南瓜小米紅棗粥。
王雪照麵前的這碗粥,紅棗特別多一些。
談露對女兒說道:“你嫂子說你可能會更喜歡粥……說說看,你嫂子猜對了沒有?”
王雪照笑著點點頭。
是的,她更喜歡被煲煮得綿軟的各種米粥。
“秀雅你猜對了!”談露高興地說道。
風秀雅笑眯了眼,又道:“昭昭,今天是特例啊,我也不知道你愛不愛吃,所以試著煮了點兒小米粥。可大晚上的讓你吃粥,就怕半夜會餓……從明天開始,小米粥、大米粥、玉米粥這些的,咱們得挪到早飯吃,行嗎?”
王雪照連連點頭。
大家開始吃起了晚飯。
不過,王雪照注意到,父親和兩個哥哥都不怎麼吃,他們一邊說話一邊吃油炸花生米。
主要是陳與舟說起109知青農場的事兒,
林燈燈覺得很不可思議,一個勁兒地說,“天哪雪照也太厲害了!居然可以在無人交接的情況下,把資料捋清楚!我和燕強在這兒呆了十來天,根本不知道要怎麼下手!”
王雪照笑問,“那現在會了嗎?”
林燈燈拚命點頭,“會了會了!”
王雪照道:“那你趕緊把問題集交上去,我和魯娟明天就啟程去鄂省。我和魯娟解決完鄂省的問題之後,你這邊兒應該也會有結果了。到時候我會給你打個電話,咱們在電話裏簡單的談一談,如果你這邊還是完全不了,那我和魯娟就返回來,再幫你解決。如果你能解決,那我和魯娟就去一站,再去幫助其他人。”
林燈燈連連點頭,“行!”
當天下午,林燈燈說想帶王雪照和魯娟在省城長沙轉一轉。
王雪照想著也難得來一趟,欣然應允。
林燈燈說道:“要是你倆能多停留幾天,咱們還能去韶山看看。可你們明天就走……那咱們今天就去橘子洲頭吧!”
三人背著水壺、帶了點兒幹糧,搭乘公共汽車去了橘子洲頭。
得益於領袖的詩作,一九六八年年底的橘子洲頭成為很有名氣的景點。
不少人慕名從外地趕來,就是為了一睹橘子洲頭的風采。
王雪照站在岸邊吹著江風、看著風景。
這個時代由於沒有工業化汙染,江水特別清,天空特別藍。
當然了,橘子洲上看起來雖然綠意蔥蔥的,但人工景點看起來比較少。
橘子洲頭是湘江中心的一個狹長型小島,想上島,就得搭乘渡船。
渡船都是烏篷船,拉一個遊客從江邊到島上收兩分錢,從島上回岸邊不要錢。
女孩子們花錢買票上了船,在鳥語花香的橘子洲頭漫步了一下午,吃了饅頭就涼白開,王雪照請林燈燈和魯娟吃了綠豆冰棍兒,大家的感覺都非常好。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女孩子們就準備回去了。
離島的時候,就直接在碼頭上隨便找一艘船上,因為這些船也都是要去對岸接客的。
不過,林燈燈嫌棄那艘船隻剩下兩個位置,但她們有三個人,不願意分開,就說等下一趟船。
那艄公也不惱,搖著小船兒笑眯眯地走了。
這船一走,下一艘小船就慢悠悠地過來靠岸了。
搖櫓的是個穿著褂子戴著草帽的青年,他放下了舢板,林燈燈頭一個踩著舢板就過去了。
魯娟膽子小,因為林燈燈剛踩過舢板,舢板和小船都晃得厲害……魯娟說什麼也不敢過。
林燈燈轉頭一看,大喊:“娟兒你別怕!你和王雪照牽著手一塊兒過唄!就幾步路的功夫!”
青年艄公一聽到“王雪照”仨字兒,驚呆了。
林燈燈的話,讓王雪照深以為然,“魯娟你別怕……要不,我倆牽著手,我走前頭,我帶著你走。”
魯娟白著一張臉點點頭。
王雪照牽著她的手,不住地安慰她,“沒事沒事!”
“我、我害怕!我頭暈!怎麼晃得這麼厲害!”魯娟被嚇得快要哭了。
而潘軍剛一進門,就認出了王雪照、姚若男和周士允三個人,不由得目瞪口呆。
公安開了口,“唐夢,你做錯了事,就應該要認錯、要反省,明白嗎?”
“眼前這三個人,他叫周士允,就是你想陷害的人。”
“她叫王雪照,按你的說法,昨晚就是她驅趕了你的。”
“她叫姚若男,她們三個人是同一個單位的同事。”
“好了,你現在向她們道歉,態度要好,要誠懇、要彎腰鞠躬,然後把你準備好的賠償金交給周士允。”
“她們接受了你的道歉,把這事兒說開了,你就不用被拘留了。”
話是這麼說——
王雪照、姚若男和周士允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潘軍。
按說,這時候潘軍就應該站出來和王姚周相認,然後打個哈哈,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但讓人感到詭異的是,潘軍雖然沒掩飾他和王姚周三人認識的表情,但他並沒有出麵。
他什麼話也沒說,就是眼睜睜地看著他老婆唐夢向王姚周三人道歉。
隻見唐夢哭哭啼啼地向周士允鞠躬,“周同誌,對不起……嗚嗚,我一時昏了頭,才想著要教訓你。其實我、我就是想和你開個玩笑。現在我知道我錯了,請你原諒我,以後我不會再幹這種事兒了嗚嗚……”
唐夢一邊道歉,公安就在一旁念叨著你態度要好一點啊,你態度不好,就是道了歉人家也可以不原諒你的,到時候你鞠躬了給錢了,搞不好還是被拘留的。
嚇得唐夢一連給周士允鞠躬了好幾下。
不過,唐夢看到了一旁的王雪照以後,惡毒怨忿的眼神就藏不住了。
“周同誌,要不是你同事壞……嚇唬我、還要趕我走的話……我也不至於這樣針對你啊!”
“你想想,我就是個沒有工作的帶小孩的家屬……連醫院都沒趕我走!”
“哼,你有錢!你再有錢,不也隻出五角錢睡大通鋪嗎?整得好像一整個兒大通鋪都被你包了似的!”
“怎麼就那麼沒有同情心呢!”
“還因為我孩子就咬了幾口你那又酸又澀的桔子,你還嚇我呢!”
“現在害得我丟人又賠錢,你滿意了?”
“怎麼這麼沒有同情心啊……真壞!”
王雪照也不說話,隻看著站在人群最後頭的潘軍。
潘軍被氣得……
臉一陣青一陣白的。
他忍不住挺身而出,“唐夢!你還沒有意識到你的錯誤嗎?”
“醫院招待所與人方便,並不是鼓勵你去薅羊毛的!”
“你又不是沒地方住!你一天到晚的在醫院招待所裏呆著幹啥?”
“你去就去了,你還要邀請七大姑、八大姨和你一塊兒去!”
唐夢哭得更厲害了,“你還有臉說呢!”
“我要是不帶著孩子出來,一天到晚都被你媽你姐姐挑剔!”
王雪照不明白他的笑點在哪裏,“是啊,我們大西北怎麼了?難道你不是大西北的?”
陳與舟笑得眼角晶瑩,“是!我也是!”
他深呼吸,認真說道:“我也是大西北的!”
王雪照笑話他,“傻不拉嘰的!”
二人又回到了屋裏。
全家人正圍著宋明暄問長問短。
談露高興地說道:“真的嗎?芳君明天會跟我們一起去掃墓?”
王擎天也問,“你這是跟芳君說好了?你準備調動到哪個單位?她爸媽怎麼說?”
第 143 章 第 143 章
王雪照之前的工作計劃,是在北京呆到春暖時分。
因為需要把實驗苗從原來的農場,運到大西北109農場去。
但十四個項目裏,僅有一個項目被保存了起來。
剩下的十三個項目,除了前期封存的數據與植物種籽,幾乎全軍覆沒。
既然這樣,那麼王雪照隻需要押送項目物資,可以提前返回109農場了。
家裏人既舍不得王雪照離開,也不是很想讓談露跟著一塊兒離開。
不但涉及到真金白銀的實惠,而且還會影響到大家的集體榮譽感。
當下,薑幗英大聲吼道:“放心吧!吃了這次虧,明年還吃……那咱們還不如去吃屎呢!”
眾人哈哈大笑。
魯娟也說道:“是啊,我們是該好好反省一下。”
“按說咱們做了那麼多的準備功夫,理應輕輕鬆鬆完成任務。”
“沒想到還是掐著最後的時間,狼狽不堪的完成。”
“今年吃過的虧,明年再不能犯了!”
眾人連連點頭。
王雪照看著魯娟,有些詫異。
——魯娟以前又愛躲懶、又愛打聽八卦,以前大家都不太喜歡她。
但自從春節以來,魯娟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她變得愛看書、看學習……
她也不再愛偷懶。
以前的她,分配下來的活計沒幹完,她也不說、就瞞著,然後找理由把責任推給別人。
這麼幹,她的工分就保住了。
但也失去了人緣。
現在的她,如果分配下來的活計幹不完,她直接去找宋成粵或者秦宇新,寧願少幹一點、少掙點兒工分,但會盡量完成,也不會再誣陷別人了。
除此之外,當她看到別人需要幫助時,她能幫就幫;
幫不上、她就去找能幫忙的人,問問能不能幫忙。
能幫上忙的,多半不介意幫助別人;
被幫了忙的,不但會感謝幫了他的,也會感謝魯娟。
但魯娟並不承情,會說這算什麼呀我就隻出了一張嘴,你啊還是去好好謝人家吧!
魯娟的勞動態度真誠了許多,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魯娟的學習成績更加突飛猛進!——這帽子挺肥大,王雪照頭圍小,一戴,腦袋直接戳到了帽子頂,眼睛都被罩在帽子裏!
於是她在帽沿內部縫了一圈棉布,使其正好卡住她的頭圍;
然後她又在帽沿的寬邊處縫上透明的紗巾。
這麼一來,帽子戴上、垂繩係好後,帽子就牢牢固定在她頭上,任憑風再太、任憑她怎麼活動,這帽子也不會像頭巾那樣,動不動就被風吹散了、或是因為勞動和運動而鬆散開來……
同時,紗巾縫在帽子的寬沿邊處,給了眼睛和麵部最大最舒適的空間。
這是真舒服啊!
王雪照見大家實在羨慕她這頂帽子,便想辦法動手做了個……更醜的。
她找來廢棄的破籮筐,將可用的部分剪裁下來,使之成為麵積最大的平板。
然後開始裁剪布料——幸好她手頭有些布料。
先是將廢棄籮筐的寬竹邊縫在布塊裏,再將布塊縫到平板竹片上——這就成了可以卡住頭圍的帽頸。
沒辦法解決的,是這個帽頸的形狀——她沒辦法將之弄成圓的,隻好做了個方的。
跟著,她用針線將布料將這“帽子”裏頭縫了兩層,盡可能使之變得柔軟一些。
最後她在帽沿處縫了一圈約15厘米長的垂布,用來遮陽、防風、擋沙。
當然了,用布來製作,是因為她沒有多餘的紗巾了。
紗巾是很長的,縫在帽沿上,可以一直垂到胸前;現在縫的是布巾,充其量也隻有個臉部防曬的功能。
這個醜醜的“帽子”一麵世,先是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但很快,知青們就依葫蘆畫瓢地動手改良。
遮陽帽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寬邊帽沿嘛!
第二重要的,就是在帽沿處縫上一塊紗巾!
於是大家各顯神通,有找來破鬥笠、破草帽,再將之修整好的,縫上紗巾。
這就是比較講究的遮陽防砂帽。
沒辦法找到帶帽沿的帽子的,索性直接找兩塊薄薄的木板、或者樹權之類的,弄點繩子捆牢靠了,再在上麵蓋個毛巾、罩個破了洞的汗衫子,也不是不行。
這是乞丐版的遮陽防砂帽。
不管是講究的、還是不講究的,總歸能減輕大家在勞動時受到的日照傷害。
遮陽防砂帽在團隊裏流行了幾天後,大家驚奇地發現,臉上肌膚的幹燥、皸裂、泛紅情況基本緩解?
但與之而來的,是臉與脖子之間明顯的色差!
大家想想就覺得好笑,每每在休息時間裏都會嘲笑對方身上兩種截然不同的色差。
第二個引起轟動的,就是陳與舟買回來的那十幾斤毛線……
當初陳與舟之所以會買下那麼多的毛線,是誤會王雪照羨慕其他女知青們有毛線、她沒有。
他有點兒衝動消費,才會買下那麼多。
結果他給她毛線的時候,她不要。
陳與舟傻了眼。到了這個時候,陳與舟開始誘導了,“你說,你是譚自立的人?”
“對對對!”裴霖連忙說道,“大哥,求你看在譚主任的份上,放我一馬……”
陳與舟冷笑,“哎呀這個忙我可幫不了!”
說著,他左右開弓,又揍了裴霖一頓,“你要不提譚自立還好,你越提他……我大哥就越不高興。”
裴霖愣住。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明白了,“你是丁書璉的人?”
丁書璉和譚自立分屬不同派係,是死對頭。
陳與舟哼了一聲,順著裴霖的話往下說,“憑你,也配提我老大的名字?”
裴霖麵露難色,“大哥!我、我也是沒辦法啊!你要理解我……譚自立讓我幹的事兒,我能不幹嗎?我要是不幹,那下一個被鬥的人就是我啊!”
陳與舟佯裝查看外頭的情況,把窗戶打開了。
然後他問裴霖,“哦?譚自立讓你幹啥了?”
裴霖為活命,把這一年來,譚自立為了鬥垮別人,是如何汙蔑的別人的……一五一十說了。
隻要他一停下來,陳與舟就問:“就這?”
裴霖沒辦法,隻好繼續說。
他說了一個多小時……能說的都說了,知道的全說了,實在不知道的,隻能咬牙編。
直到喉嚨啞了,陳與舟才讓他停了下來。
“聽說,你寫字兒寫得特別好看。”陳與舟說道,“來,寫幾個給我看看。”
裴霖哆哆嗦嗦地問道:“寫什麼?”
陳與舟道:“你不是特別喜歡‘大海航行靠舵手’這句話嗎?寫!寫一個給我看看,讓我開開眼!”
裴霖不懂陳與舟的用意,但還是照辦了。
哆哆嗦嗦坐到了書桌旁,又哆哆嗦嗦拿出了紙和筆,還哆哆嗦嗦地寫下了“大海航行靠舵手”這幾個字。
陳與舟一耳光扇了過去,罵道:“媽拉個巴子的,我讓你糊弄老子!還寫個錯別字出來……給我改!改成正確的!”
裴霖哭道:“哪裏寫錯了?”“所以那些猛獸也沒來我們這兒……就我們農場養活的那些沙漠鼠、沙漠兔,人家狼和狐狸都看不上!”
大家又感歎了起來,“好想看看他們放牧是怎麼樣的!一定很壯觀吧?”
陳俏妞點頭,“天上白雲飄,地上白羊跑!”
“牧羊的場麵最好看!白綿羊長得胖又跑不快,一個個你擠我我擠你的,隔老遠了看,就像從天邊掉下來一片白雲,散落在草原上!”
“牧馬也好看!看得就是個精氣神,它們愛瘋跑,一個跑、個個跑!那速度看起來……真是,讓人恨不得和它們一塊兒跑!”
“牧犛牛的場麵是最震憾的,它們又大、又壯、又醜,吃草的時候倒沒什麼,最怕的就是為了搶母牛而鬥毆!一旦打鬥起來,幾萬頭犛牛同時奔跑!那地麵震動得……隔得近了連房子都能震塌!”
俏妞一邊說,大家一邊齊聲發出“哇”的感歎聲。
就連王雪照也被吸引住,歎道:“明年一定要想辦法參觀一下。”
大家瘋狂點頭。
回到宿舍,大家叫囂著今天有喜事,必須要弄點兒好吃的慶祝一下。
最後值日的同學決定今天做湯麵給大家吃。
現在農場裏最不缺的就是脫水蔬菜了。
所以晚飯時分,每人分到的一大碗湯麵裏,蔬菜的份量占到一半兒!
白胖的麵條上還有著一塊紅燒肉?!
王雪照驚訝地看著這塊紅燒肉,又忍不住咬了一小口。
她確信,這是新鮮豬肉做的!
農場現在有豬肉嗎?
不可能。
沒有。王雪照咬了一小口豆渣餅……
啊,還真是豆渣餅!
田麗是不是用黃豆磨了豆漿?
這豆渣餅,就是磨過豆子以後的殘渣。
蛋白含量低、粗纖維高,放在後世,這種豆渣會被直接扔掉。
但是,田麗把豆渣餅做得很好吃。
她應該有在豆渣餅裏放了一點麵粉、水和鹽來調味,做成餅子的形狀後,再貼在鐵鍋上炕熟。
這豆渣餅子入口時,有股極濃鬱的豆香味兒,口感酥脆極了。
細品之下,還能吃出豆渣餅裏含量不多的軟膩麵餅味兒,配著鹹鹹的味道……
是真好吃啊!
可嚼著嚼著,就知道這玩意兒吃到最後全是渣。
根本沒法兒咽。周士允有些忸怩不安。
王雪照卻繼續說道:“……在我們農場裏,所有的難題都難不到他。”
“我們有個脫水蔬菜製作車間,所有的工序全由他一手建立。”
“在我們農場裏,所有的生產、勞動、種植、養殖方麵的事……他都能解決!”
“這就是屬於周士允的個人印記!”
“又比如說,宋成粵的調度能力在我們農場裏也是數一數二的。”
“你看看,你一個新來的,在我們這兒就是搭把手,幹幾天零工……宋成粵是不是馬上就能安排好你的工作?”
“這是因為他牢牢掌握著咱們農場裏每一天的勞動進度,他知道哪兒缺人手,哪兒可以抽出人手來……”
“這樣的技能,咱們農場暫時還找不出可以替代他的人。”
“還比如說,我們農場裏的姚若男吧!”
“大家心裏有什麼不痛快的,都願意和她說說……有時候她能幫著解決,有時候她解決不了,但會找到能解決能力的其他人來幫忙處理……所以大家都很信任她、喜歡她。”
“這就是姚若男的個人印記,她將會是未來無可替代的工會主席。”
“我們農場裏的每一個職工都帶著不同的個人印記。”
“隻是,可能大家目前還沒有覺察到。也有可能是因為大家太年輕了,目前還沒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個人印記。”
“但以後總會有的。”王雪照說道。
被點了名的、沒被點到名的,都露出了沉思的模樣兒。
程曉健喃喃說道:“我明白了。”
“在你們農場裏……我看你們那麼努力的學習農學知識,還搞了什麼掛牌農業科研資格……你們是想走學術這條路。”
“我不行……一來我對所有的學科都不感覺興趣,我也不想讀書學習了。所以這條路子不適合我。”
“你給我舉的周士允、宋成粵和姚若男的例子,都是當領導的路子。但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每天都參與勞動。”
“所以,勞動……是避不開的,對吧?” 程曉健問道。
王雪照啼笑皆非,“我們這裏是農場!你說說看,不勞動……真的可以嗎?”
薑幗英叫嚷道:“我們雪照也就是這段時間太忙了,平時她也參加勞動的!”
程曉健點頭,“明白了,我明白了!”
“王雪照,我明天就回617農場去……”
“你們明天能準備一些幹糧給我嗎?”程曉健問道。
王雪照揶揄道:“你不是說想調到我們109農場嗎?死也要死在這兒的……怎麼?又改主意了?”
程曉健麵紅耳赤,“你們這兒是挺好,比我們617強多了!”
“可你們這兒……每一個人都很厲害,我可比不過,一個都比不過!”
“呆在你們這兒啊,我永遠也沒有出頭之日。”
“還不如早點兒回617去呢!”
說著,程曉健突然頓住,“不!我不走——”
知青們剛才還在笑話程曉健出爾反爾,
這會兒見程曉健又反轉了?
大家都來不及嘲笑他,一個個張大了嘴,不知他又冒出了什麼想法。
程曉健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好不容易來一趟,這麼輕易就走了……劃不來!”
“王雪照,你讓我在你們這兒多呆幾天吧!”
“我想好好學習一下你們的管理模式。”
“等我回了617,說不定,我還能憑借著你們的管理模式,在617闖出一片天……”
王雪照笑了。
就這樣,程曉健在109農場呆了一星期。
當然了,他做足了七天的滿分工。
在做工的時候,他還隨時觀察宋成粵、秦宇新和周士允的工作情況,時不時拿個小本本記下來……
七天後,他拿著109農場送給他的幾個大饅頭和一壺涼白開,離開了。
臨行前,程曉健站在農場門口,衝著來送他的知青們大喊:
“我的目標是——”
“一年之內當上小組長!”
“三年之內,我調到祁縣知青辦去!”
“五年!我要進入祁縣縣政府,至少當個辦事員!”
“最遲十年!我一定要……當上縣長!”
最後一句,他喊得聲嘶力竭!
知青們笑著熱烈鼓掌。
王雪照也忍俊不禁。
雖然程曉健想當官的出發點是想出人頭地。
但也這是一種動力啊!
就是強行咽下去,那也割喉嚨。
王雪照很清楚,吃點兒粗纖維是好的,至少可保證一整個晚上都不會覺得肚子餓了!
至於豆渣餅吞咽的時候很困難?
那就小小口吃唄。
王雪照拿著餅子慢慢咬,正想喝上一口紅豆粥……突然愣住。
田麗給她盛的粥,並不是她想像中的豆粒少湯水多。
而是在豆粒多的情況下,湯水也多。
王雪照估算了一下,覺得自己應該吃不完這麼滿滿一飯盒的粥。
她抱著飯盒走到張春明身邊,“張春明,今天謝謝你幫我扛鋤頭了。”
“我的晚飯有點多,分一點給你吧!”
張春明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你吃你的!你病了那麼久……現在咱們又沒能力讓你吃上病號餐,那至少要吃飽。”
王雪照很堅持,“那也太多了,我吃不下,浪費了就可惜了。”
張春明隻好點頭。
王雪照分了幾勺實實在在的紅豆給張春明,粥水她舍不得給。
回到座位坐下,她才嚐了一口豆粥。
現在白糖可是稀缺品,所以紅豆粥是鹹口的。
但鹹口的也很好吃。
王雪照小口小口咬著豆渣餅,慢慢吞咽……
不得不說,美食真的可以慰藉一切傷感。
雖然王雪照很累,還會因為自己體質差而感到難過,但一連兩頓吃上還算不錯的食物,先前的那點兒難受勁頭早過去了!
吃完最後一口豆渣餅,她還剩下大約三四口分量的粥水,就慢慢的一點一點抿著,有點兒舍不得吃了。
吃完晚飯後,就到了大家都很盼望的表演時間。
這個提議是當初薑幗英率先提出的,“天天上工累得要死,能不能多組織一下文娛活動啊,至少讓大家的情緒有個放鬆的機會嘛!”
她的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於是,大家商量過,決定由每天值日的兩個人來表演節目。
可以是猜謎、講故事、說笑話、教大家一個繞口令……
怎麼都行。
當天值日的兩個人,必須每人表演一個節目。
其他人要是想表演,那大家都會歡迎。
於是,大家眼巴巴地看著田麗和麥燕強——今天是他倆值日。
田麗大大方方地說道:“我先來給大家表演一個節目吧,是我參加623兵團文娛宣傳員時準備的節目,唱歌——南泥灣。”
大家都高興地鼓起了掌。
坐在後排的張春明將手卷成喇叭,放在嘴邊大吼,“調子別起太高!不然我們跟不上!”
大家爆發出一陣狂笑。
田麗也笑了。
她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起頭,“花籃的花兒香啊……聽我來唱一唱啊……”
大家很快就跟著她合唱了起來。
唱完以後——
也不知道是誰又來了一個循環。
大家又跟著唱了一遍。
此時三組的人還不知道,他們的歌聲響徹了整個營地。
連著站在三組食堂外的一組人員,以及不遠處的二組人員,大家全都安靜了下來,跟著一塊兒輕輕地哼唱。
田麗唱完歌以後,就輪到了麥燕強。
麥燕強今天想了一整天,也不知道要表演個啥節目才好。
王雪照很確信——建設兵團在大雪封關前,已經將農場半年的物資全都送了來。肉是有的,但全是臘肉,根本沒有新鮮豬肉!
王雪照問姚若男,這豬肉哪來的。
姚若男笑道:“就是趕冬集的那天,我們賣脫水菜換的!”
“換了一頭二百多斤的生豬,兩隻活羊!”
“後來本想再換兩隻小狗的,結果去的時候晚了,小狗讓人換走了!然後我們又換了四十斤豬肉。”
薑幗英一邊嗦麵,一邊笑道:“那頭生豬和四十斤豬肉還算好,不用我們殺……處理那兩頭活羊啊,真是要了我們的老命啦!”
“我們可不會殺羊!”
“一開始呢大家說,不如去隔壁(砂村)請人來殺。然後俏妞姐說,請人殺羊的報酬,一般都是一副羊下水,或者一張羊皮!我們想來想去還是舍不得……”
“最後啊,由俏妞姐提供口頭技術指導,周士允他們殺的羊!”
“當時那場麵喲……又狼狽又慘烈!”
大家哈哈大笑了起來。
江心棠說道:“那天是大家都狼狽,說好的羊下水盛宴,到了第二天才吃成!”
“不過,新鮮宰殺的羊確實不膻,羊下水呢……我們都不會處理,也是俏妞手把手教我們怎麼處理的。”
“一頭羊的羊下水,和白蘿卜一起熬成一大鍋的羊雜湯,真是好吃!”
“兩頭羊的羊下水,我們就吃了兩頓!”
“雪照,這次你沒口服啦,明年咱們多種植菜、多種糧,然後再換幾頭羊回來……你再嚐嚐!”江心棠似乎懷念起那熱乎鮮辣的羊雜湯的味道,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王雪照含笑點頭。
她不太愛吃動物內髒,先前砂村舉辦賽馬會的時候也殺了羊,還熬製了羊雜湯,她也是淺嚐輒止。
但對方的好意必須要心領。
姚若男繼續向王雪照解釋,“那會兒咱們不還換回來一頭生豬和四十斤豬肉嗎?”
“然後大家就開始討論,說這生豬要怎麼保存。”
“做成臘肉也不是不可以,可臘肉咱們本來就有……”
“如果能找到一種辦法把豬肉保存起來,隨時吃到新鮮的多好!”
說著,姚若男指向了女知青林燈燈,“燈燈是四川人,她說她老家那兒有種叫罐罐肉的做法……”
然後詳細介紹了一下罐罐肉:
其實就是把豬肉切成塊,下油鍋炸,炸的時候放點兒鹽末稍微調一下味;
再把炸過的豬肉塊放進罐罐裏,將熬製出來的豬油倒進罐子,直至罐口、將所有的肉塊全都泡住。
等到豬油完全凝固,裏頭的豬肉也會被凍住。
林燈燈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以前小時候在外婆家吃過,後來跟著父母去了城裏,反而再沒吃過了……也不是我一個人回憶出來的,周餘平他們也出了主意。”
姚若男告訴王雪照,“為了找合適的罐子,我們還送了些菜去砂村,找老鄉換了三個來。”
“現在我們一共攢了十三罐罐罐肉,每一罐裏都是一百四十塊肉,正好一人一塊……”
“罐子裏的豬油也夠我們吃上很長一段時間。”
“還有,我們把豬骨頭也全都凍了起來……”
“總之今年過年的時候,不敢說讓大家吃肉吃個夠,但一定能喝肉湯喝到飽!”姚若男笑眯眯地說道。
大家吃著今天的麵條,已經很開心了。
——麵湯裏有了豬油的滋養,已經很鮮美!再加上每人還分到了一塊豬肉……好多人都舍不得吃,都是吃一口麵條再舔一舔這塊肉……
聽了姚若男的話,大家高興得不行。
陳與舟在紙上寫下了“大海航行靠剁首”這幾個字,洋洋得意地說道:“這才是正確的。”
裴霖驚訝地問道:“朋友,你是不是不識字……”
回應他的,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陳與舟道:“寫!給我寫上一百遍!你什麼時候寫完我什麼時候放過你!”
這,其實就是先前王雪照悄悄告訴他的,“我們模仿裴霖的筆跡和文風,寫了些大字報,還故意留了個破綻……要是你能找著機會,就讓他按這個多練練……”
所以這是陳與舟要讓裴霖“多練練”的真正原因。
不明就理的裴霖嚐試和陳與舟講道理,但回應他的,是陳與舟一記又一記的耳光。
裴霖無奈,隻好按照陳與舟的要求,把大海航行靠剁首給抄了一百遍。
他以為這樣就夠了……
沒想到陳與舟又提出了新的要求,“聽說你唱歌很不錯,來,給你紅爺爺唱一個!”
裴霖快要崩潰了。
最終,他還是按照陳與舟的要求,哭唧唧地把小將之歌唱了一百遍。
當然了,他唱的,是陳與舟要求的、改過的版本。
陳與舟和許雲山終於離開了。
整一幢宿舍樓裏住著至少四五十個人,也不知道是陳與舟和許雲山太凶了呢?還是裴霖的人緣太差,總之,兩個惡棍折磨了裴霖近三個小時才大搖大擺地離開……
竟然沒有一個人敢為裴霖出頭。
裴霖自己也不敢吭聲。
直到半小時以後,那倆惡霸一直沒有回轉來,裴霖這才拖著被打得傷痕累累的身體,跑出去求救。
但是,沒有人回應他。
明明整一層樓都住滿了人,偏偏大家都像死了似的,每一個房門都關得死死的。
裴霖又痛又困,最後隻好先回房間睡覺了。
第二天,世界變了。
裴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去找他的好友兼上司陳嘉行,“嘉行……”
可陳嘉行看向裴霖的眼神,卻讓裴霖覺得有些陌生。
在這一瞬間,他居然覺得——陳嘉行仿佛把他當成了反動分子?
裴霖太委屈了,把昨晚丁書璉派了兩個人過來揍他的事兒說了。
陳嘉行皺眉,“你說,那兩個人是丁書璉派來的?”
裴霖連連點頭,把那兩個惡霸是怎麼揍他的事兒說了。
陳嘉行的表情還是不太好看,“可我們昨晚上都聽到了,你在你屋裏罵我表哥譚自立呢!還罵了一個多小時,什麼有的沒有、不好聽的更難聽的……啥都有!”
裴霖麵色慘白,“是那個人逼我的!我要是不說,他就揍我!嘉行,你應該能理解我吧?”
陳嘉行哼了一聲,“你就是個意誌不堅定的逃兵!”
裴霖呆住。
今天也不知怎麼了,有人不停在地校園裏來回穿梭,跑來跑去的,臉上還帶著八卦與興奮。
直到王雪照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為什麼不要,“我並不是一個十分手巧的人。”
“在業餘時間裏織一件毛衣,可能要花費我一兩個月的時間。”
“我不會浪費寶貴的時間。”
“入冬的時候如果我需要毛衣,我會花錢買。”
“可是時間是買不回來的。”
陳與舟默然。
昭昭的這番話,非常的清醒理智,也符合她的性格。
他隻能怪自己當時太衝動。
但這麼多的毛線也不能浪費了。
王雪照靈機一動,和周士允、秦宇新商量了一下,決定舉辦一次農場集市活動。
首先是組與組之間的交易。
周士允、秦宇新先前是不願意交易糧食的。
不管是麵粉大米還是豆子,大家啥都缺。
但那是在農場剛組建的時候。
現在,建設兵團給知青農場的供應日漸穩定,一組二組也有了不同的需求。
一組周士允團隊呢,最明顯的特征就是一心撲在工作上,並不想浪費太多的注意力在吃這方麵。
他們寧願吃咬不爛的豆子,也不願意花時間費心思的專門安排個人,像三組那樣挖空心思地做磨豆子做涼粉給大家吃……
所以他們願意把不愛吃的豆子兌出去,換點大米、麵粉這樣的東西。
再一個,他們因為不節製、沒有規劃的使用木柴(主要是想把豆子燉爛,花費了太多木柴),木柴消耗太大,所以他們想兌點兒木柴回來使用。
二組秦宇新他們呢,特別眼饞三組的豆芽。
可他們隻會有樣學樣,等到知道三組搞了木箱做溫室來發豆芽的時候,大木箱已經被三組給占完了!
再加上他們也試著發豆芽,卻屢屢失敗……
所以他們想和三組換豆芽。
當然了,他們更希望學到三組的發豆芽技術。
對此,王雪照大手一揮:
她根據之前劉主任他們製定的兌換標準,拿出一部分麵粉和大米,換回了一組不少的各種豆類。
又用自己團隊節省下來的木柴,再換回不少的豆子。
王雪照還熱情地向一組推銷她的豆芽,說現在不換也行,等以後她用更多的豆子發出更多的豆芽,再請他們來換……
以前的她,學習成績倒數,成績排名大約是一百三左右!
現在麼,她的成績排名大約在七八十名左右。
不算特別優秀,但足夠令人矚目。
對於魯娟的改變,大家看在眼裏,也開始慢慢認可她的一些說法。
畢竟自從她有了顯著的改變後,雖然還和以前一樣,常常分開和王雪照抬杠,但不再是陰陽怪氣、專踩人痛腳的那種杠;而是比較理性化、始終都是針對各種問題的杠。
魯娟能夠找出針對事件本身的問題,並且提出質疑……
王雪照倒是很歡迎。
現在她向大家提問的時候,會還特意看看魯娟。
甚至還會點一點魯娟的名字,問問她的意見。
開完會,大家歡呼了起來。
這證明著,大家終於可以輪流休息了!
畢竟從三月中旬開始,到現在四月底,大家一天也沒有休息過!
大多數知青的想法,就是在宿舍裏啥也不幹的好好睡一覺,再去一趟縣城,買點兒生活用品回來。
如今既然已經順利地完成了任務,胡大牛也該趕著駱駝回去了。
雖說駱駝農場是接受了建設兵團的調度,才派了胡大牛來的。
可胡大牛和他帶來的駱駝們確實立下汗馬功勞!
王雪照決定好好招待一下胡大牛和駱駝們。
當然了,也當作是好好犒勞一下知青們。
想做頓大餐……
但沒有肉。
三月的時候,農場擁有了百來隻成雞。
短暫的慌亂後,它們慢慢適應了下來,開始產蛋了。
一個多月的功夫,負責照顧雞舍的同學們收獲了上百公斤的雞糞,這些雞糞,被大家送到營養土處理中心去了;
另外,每天還能從雞圈裏撿到三四十個雞蛋!
不過,負責值日做飯的同學聽從王雪照的吩咐,每隔三天就讓知青們吃一次雞蛋來補充體力……
現在農場裏留存的雞蛋不多。
但應付一場犒勞宴,還是勉強可以的。
胡大牛向王雪照提出了一個請求:他想好好的參觀一下這個知青農場。
這可是王雪照求之不得的事!
有更多的人來參觀109農場,109農場的名氣才會越來越大!
而109農場的名氣越大,大家的工作就必須要做得更好,才能對得起這份名聲。
於是王雪照大手一揮,讓有空的知青帶胡大牛在農場逛一逛。
胡大牛進入了被知青們嚴加看管的地下城。
原來的地下城,中間一條大路,大約有五米寬的樣子,長度約在一百米左右;
大路的盡頭,也是地下城的最深處。
那裏橫著一條裸露著的地下河。
大家定睛一看,看到一個人扛著鋤頭正站在不遠處的矮坡上,還拚命地朝著車隊的方向揮手?
大家激動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幗英!薑幗英!我們回來啦!”
薑幗英扛著鋤頭朝著車隊跑了過來。
車隊終於緩緩停下。
秦宇新心裏著急,第一個跳下車鬥,然後把女同誌們一個一個扶下車。
薑幗英衝過來一把抱住王雪照,大哭了起來,“雪照!你可總算回來了!你不知道啊……你不在家的時候,我們可被人給欺負死了!嗚嗚——”
聞言,王雪照愣住。
姚若男、秦宇新等人也全都齊齊愣
發生了什麼事?!
第 144 章 第 144 章
天亮的時候,睡眼惺忪的大兵們被食物的香氣吵醒,睜眼一看,才發現每人身邊都放著個飯盒,每個飯盒裏都放著兩個白胖饅頭!
飯盒裏甚至還放著一小撮用來佐饅頭的炒醃菜?!
工兵班長趕緊跑去找王雪照,“王雪照同誌,這樣可不行!我們有紀律,不能拿群眾的一針一線……”
王雪照大大方方地說道:“行啊沒問題,那你拿壓縮餅幹來和我們換唄!”
大兵們出任務時,會隨身攜帶幹糧。
基本上他們的一日三餐全是壓縮餅幹配涼白開。
但誰不想吃點兒熱乎乎的食物呢?
王雪照笑眯眯地對工兵班長說道:“正好我們也饞你們的壓縮餅幹了……你不知道,這東西用來煮湯,味道一絕!”
軍用壓縮餅幹小小一塊,重量卻不輕,隻需要拿兩三塊出來,用水洇開後先調成糊糊,再放進湯裏。
一整鍋清水湯立刻就變成了口感厚重的濃湯。
再加上壓縮餅幹裏有糖、油脂和乳製品,味道其實挺不錯,做來做湯,知青們都愛喝。
工兵班長想了想,笑了,“成!那就多謝你們了!”
就這樣,知青們得到了整一箱的壓縮餅幹。
王雪照轉手和一組二組分了,知青們的食譜又變成得豐富了些。
大兵們離開後,知青們總是忍不住要趴到水井的井沿處往下看。
大家都想看看水井裏蓄滿了水,會是什麼樣子的。
但這個水井好像有點不爭氣。
一直慢吞吞的出水。“爸,昭昭可聰明了,比我們都聰明!這一點,她肯定是隨了媽。”
“昭昭還很有事業心,一心想著她的農場!”
“她覺悟還高,說今晚要去贛省省城處理工作,我說開車去,她不肯,應該是不想占公家的便宜……”
“我是想著多遷就一下昭昭,多跟她相處一段時間,多了解她一點兒,所以爸,你幫我批個年假吧!”
王明曦喋喋不休了一長段話,終於給足了王擎天喘息的時間。
王擎天應了一聲好,又問,“那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王明曦想了想,“依著昭昭的事業心……她從北京一路來了湘省、鄂省,才到了贛省。照這順序,她估計去完贛省省城,還得再去湘省、鄂省的省城,然後才會回京處理清華的工作……”
“保守估計兩星期吧!”
王擎天長歎了一口氣,“這也太久了!”
王明曦勸道:“爸,我們已經等了十八年,不差這幾天。”
電話裏傳來王擎天的深呼吸聲——
“是啊,不差這幾天……那就等吧!明曦,你多遷就一下昭昭吧!”
“我知道,”王明曦又道,“爸,要不你那邊也通知一下王釗兩口子吧!”
“他們到底撫養了昭昭十二年……”
“還有當初許靈芸為了送昭昭下鄉,還在湯麵裏下了毒。”
“恩怨是非總要掰扯清楚。”王明曦一字一句地說道。
電話那頭的王擎天從聽到“下毒”二字起,就開始磨起了後槽牙。
等到王明曦說完,王擎天隱忍著怒氣說了一聲好,結束了通話。
王明曦能感覺到電話那頭的父親情緒很糟糕。
事實上,他爸王擎天的脾氣是出了名的暴躁易怒。
媽媽談露的情緒向來穩定,他和二弟明曜、幹弟弟宋明暄都由媽媽一手帶大的,情緒也相對穩定。
以前妹妹沒丟的時候,媽媽就是爸爸的定海神針。
後來妹妹丟了,媽媽精神恍惚了……
安撫父親暴躁情緒的人,就成了王明曦。
不過,這一次王明曦並沒有安撫父親。
原因無它。
王釗是怎麼養育昭昭的,“可你們看看吧,現在我頓頓都能吃飽!”
“現在雖然不能想吃麵吃麵、想吃米飯吃變飯……可我過上了頓頓都能吃上菜、吃上麵食的日子!”
“放過去我根本不敢想!”
“就算是雨季,那最多也就是野菜吃到飽……”
“可野菜是吃得越飽肚子越餓呀!”
“總之,好聽的話我也不會說。”
“咱們就好好聽雪照的!她教咱們種菜……結果那菜,比野草發得還多!”
“明年咱們要種麥子了,但願明年的麥子也能像野草一樣瘋漲!”
“到時候我們……至少先實現麵食吃飽的願望!”陳俏妞說道。
知青們全都興奮地點點頭。
王雪照也抿著嘴笑。
她咬住碗裏的紅燒肉,用牙齒撕咬了一半兒下來,細細地品味。
半肥瘦的豬肉在烹飪時僅放了些鹽味調味,但滋味鮮美無比!
以前的她,可能是因為脾髒受損的原因,一點兒葷腥都沾不得,連看到點兒油花都會生理性作嘔……
現在不一樣了,肥肉抿化後的肉汁是那樣的美味,再拌上一口雞毛菜嚼一嚼。
連菜也染上了肉的鮮,太好吃了!
——讓學生發散思維,勇於質疑,善於發現問題,這是王雪照樂意看到的。
於是她停掉了計劃內的授課內容,依照同學們不同的立場,開啟了一場辯論賽。
大家一直很興奮地討論到深夜……據說,部隊裏的大兵多少都有點兒強迫症。
現在就從這些板凳的擺放角度來看,還真是啊!
——那些板凳明明就不是一批做成的……樣式、新舊程度、高矮肥瘦和漆色全都不一樣。但硬是被大兵們擺出了從高到矮、從肥到瘦的順序。
王雪照忍不住盯著那些板凳多看了幾眼。
相對紀律嚴明的大兵們,女知青們就顯得懶散多了。
薑幗英直接衝過去,一屁股坐在一張小板凳上,然後霸占住另一個小板凳,扭頭朝著王雪照大吼,“雪照!王雪照!你過來……我給你搶了個好座位!快來呀!這個板凳是最高的!你在咱們隊伍裏個頭最矮,這張板凳最合適你了!”
王雪照:……“雪照,你說說,周士允是不是在針對我們組?”薑幗英氣憤地說道。
“你沒聽到他在開大會的時候說,連物資都要分開,還要分灶麼!”
“他不就是覺得,他們那一組都是大塊頭麼!真要幹起活來,他們十天能幹完,我們可能要十五天,那不就是我們拖了他們的後腿?”
“他還說要分灶!什麼意思啊!不就是嫌我們活兒幹得不多吃得還不少嗎?”
“真是太氣人了!”薑幗英越說越生氣。
說話之間,其他女知青們也進來了。
姚若男走在最後,還牽著陳與舟的手,溫柔地說道:“外邊日頭大,別出去了……曬黑了就不好看了。”
陳與舟瞪圓了眼睛,“我怕什麼曬黑!”
“你現在是女孩子!女孩子就是怕曬黑的。”姚若男說道。
陳與舟:……
王雪照笑眯眯地看了陳與舟一眼,注意力又被其他的女知青們吸引住。
“是啊雪照,周士允實在是太狂了!咱們必須得治治他!”
“雪照,咱們能想什麼辦法治他呢?”
“必須要讓他見識一下咱們女同誌的能耐!”
“雪照雪照!你快出出主意啊!”
王雪照笑了,“其實呢,我也想分家。”
“得虧是周士允先開的口!”“大家都來說說想法。”
大家討論了許久,最後統一了意見:
賽馬會的前前一天、前一天、當天,知青農場會連送三天蔬菜過去;
另外,在賽馬會當天,大家蒸上三百個白麵饅頭送去。
真要算起來,那還是砂村虧。
可知青們不至於空著手去,總是要體麵些。
於是王雪照又派了陳俏妞去當使者。
盡管砂村村長讓陳俏妞傳話過來,說不用不用……
但真到了時候,王雪照還是按之前的約定,提前一天開始了供菜。
第一天送了一百多斤帶泥土的白蘿卜,十來斤豇豆、十來斤茄子、十來斤苦瓜;
第二天送了一百多斤大白菜、十來斤胡蘿卜、十來斤青辣椒;
第三天,也就是賽馬會當天,知青們送了三四十斤的黃瓜、三四十斤的番茄、三四十斤的圓白菜過去。
女知青們合力做了三百個饅頭,蒸熟了以後,大家才扛著一塊兒步行去了砂村。
說來慚愧,王雪照還是頭一回來砂村。
這個村子確實不大。眼前這男的突然對她不耐煩起來!
他怎麼敢的啊!
也不看看她爸爸是誰!
她爸爸是戰鬥英雄,是大廠廠長!
王細花怒了,“你!你是誰啊?”
周士允,“我叫周士允。”
王細花嗤笑,“沒聽過!”
“沒聽過就對了!”周士允道,“我看你來這兒也沒啥要緊事,快走吧!”
說完他就開始趕人了,“快走快走!別耽誤我們勞動!”
王細花怒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敢這樣對我?”
“你踏馬誰啊?”周士允快煩死了。
自打王細花去了城裏以後,還是頭一回遇到對自己這麼不客氣的人,“我、我是八零五廠廠長王釗的親生女兒!”
周士允心道果然如此。
他很配合地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喔!八零五廠!你是廠長王釗的親生女兒……”
王細花很開心,覺得自己又拿捏住了。
沒想到下一秒她就聽到對方鄙夷地說道:“不認識!沒聽過!少廢話!你快走!”
王細花:……
她被氣得直喘粗氣,最終說道:“王雪照呢!你把她喊出來……我找她有事兒!”
周士允直接開罵了,“你耳朵聾了?我一早跟你說了王雪照不在!”
王細花冷笑,“喲,我千裏迢迢來到了這兒,她就不在?我不信!是不是你把她藏起來了?”
周士允罵道:“傻逼玩意兒!快滾!”
王細花驚呆了。
她以為周士允是王雪照的領導,這領導一聽說她是王雪照的姐姐,態度一下子就變得這麼差……想必是因為王雪照在這裏混得不好的緣故。
一想到王雪照混得不好,王細花就開心了。
連周士允這麼惡劣的態度,落在她眼裏,也成為了王雪照混得差的鐵證。
“領導同誌,”王細花笑眯眯的說道,“我還沒跟你說呢!這次我來啊,其實是來找我男人的……”
周士允誇張地大聲反問,“你來我們這兒找男人?”
王細花愣了一下,有些惱怒,“我是說,我男人來你們這兒了!我來找他!”
周士允,“我們這兒沒有你的男人了,你快走吧!”
王細花又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周士允現在很已經很煩了,“我說大嬸,你是耳朵有問題呢?還是腦子有問題啊?為什麼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聽不懂?”
“首先,我們不認識什麼八五零廠的王釗,也不認識你!更加不認識你男人,他沒來,我們也沒見過……”
“其次,王雪照出差了,去了外地,明年才回來,你想找她,明年再來!”
“現在你聽懂了嗎?聽懂了就趕緊走!”周士允滿腹怨氣,“什麼玩意兒啊耽誤老子半天工!”
王細花驚呆了。
見周士允已經走出了辦公室,又站在門口不住地催她,“還愣著幹什麼?你快出來啊,我要鎖門了!趕緊走趕緊走!”
王細花再也顧不上拿喬,問周士允,“何文靖沒來你們農場?”
“沒有沒有,不認識!你快走!”周士允不耐煩地說道。
王細花,“可是,他下鄉插隊來了啊!”
“領導同誌,你給評評理!我和他已經領證結婚了!雖然沒有辦婚禮……可隻要領了證,我和他就已經是合法夫妻了是不是?”
“他一個已婚男青年,憑什麼下鄉插隊呢?這明顯是違規的!”
“我去找知青辦的人講道理,可人家說,何文靖根本沒報名……”
“那我就不懂了,他要是沒好去處,又怎麼會放著正兒八經的臨時工不幹,把工作給辭了呢?那肯定就是追著王雪照下鄉來了嘛!”
“領導同誌,你說,對不對?”王細花氣憤地說道。
周士允又打量了王細花一番,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男人太煩你了,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和你過了,所以他把工作辭掉,走了呢?”
王細花尖叫,“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周士允皺眉說道:“這完全有可能!你看看你,這身打扮就跟解放前國民黨軍官從窯子裏贖身的姨太太……你這臉,又像四五十的老太太似的,我比較同情你男人。希望他能逃遠一點兒,千萬別再回來,以免半夜起猛了看見你做噩夢。”
王細花茫然張大了嘴。
她還是頭一回遇到嘴巴這麼毒的領導。
最糟糕的是,陸續有農場職工趕到,聽到了周士允的話,看向王細花的表情也變得有些耐人尋味起來。
情急之下,王細花拉著來人說了起來,“同誌你快來評評理!”
“我是廣東八零五廠廠長王釗的親生女兒!我丈夫何文靖拋棄了我,追著王雪照來了你們這兒!”
“你說說,世上有這樣的事嗎?”
“何文靖沒良心,拋下我這個結發妻子!”
“王雪照臭不要臉,勾引自己的姐夫……”
“同誌,你能幫我把何文靖和王雪照叫出來嗎?”
大門口有棵胡楊樹,樹上用生了鏽的鐵絲掛了塊殘舊的木板。
不過,木板上寫著不知什麼字,還掉了漆。
陳俏妞解釋給王雪照聽,“那上頭寫的是藏語,喀昆布力,意思是大河裏的珍珠。”
“但別的村子笑話我們這兒隻有砂子……後來解放了,解放軍來給咱們上掃盲班、做人口登記的時候,給改成了砂村。”
王雪照連連點頭。
砂村的村長和村幹部們聽說王雪照來了,全都趕了來。
一見麵,長輩們就埋怨她,“王雪照同誌!你們是客人……來就來了,怎麼還帶那麼多的東西來?這幾天啊,你們送了那麼多的蔬菜!今天……哎喲你看看,你們還帶了饅頭來!”
王雪照俏皮地說道:“我們還自帶了飯盒來呢!”
長輩們哈哈大笑。
王雪照和這些長輩們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彼此之間都比較熟悉。
再加上知青們大多不會騎馬,隻是純粹的看客……
於是長輩們喊了些村裏的婦女們過來,陪同知青們。
砂村老百姓養的是羊,並沒有馬。
但村長通知了馬場,馬場的人送了幾十匹馬來。
有紅馬、黑馬、白馬、長著斑紋的馬……
它們看起來很溫馴。
頭上連韁繩也沒有套,但三三兩兩的正在草地上閑逛、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草。
王雪照和女知青們一塊兒過去,近距離地看了看這些馬。
她在第二世當富家女的時候,當然也騎過馬。
那些都是名貴的馬,吃著營養師特配的草料,享受著定期的涮洗,每天都有固定的放風時間……
但眼前的馬,不太一樣。
這些是需要幹活的馬。
它們挺瘦的,個頭也不高,但馬腹結實、腿腳有力。
知青們躍躍欲試,提出能不能騎一騎馬。
馬場的工作人員們同意了,拿了馬鞍過來,又教知青們怎麼騎馬。
大多數知青全都戰戰兢兢的,但也算是體驗了一把。
王雪照好久沒騎馬了,也大大方方地試騎了一匹小紅馬。
紅馬異常溫馴。
王雪照被扶上馬鞍以後,按照工作人員的解說,習慣了一下小紅馬……
然後小紅馬就能帶著她在草地上小小步跑了起來。
好幾個因為過於緊張、引起了馬兒的不適最終將他們掀翻下來的男知青們驚呆了。
村裏人見了,也議論紛紛:
“這個女娃娃應該是第一次騎馬吧?她也太有天賦了!”
“身手真不錯啊!”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漢族女娃娃第一次騎馬就這麼利索的!”
“她比其他知青都要厲害些。”
王雪照體驗了大約半小時就下來了。
她很清楚,她一不是專業的騎士,二沒穿特製的騎裝,再繼續騎馬的話,大腿兩側會被磨破。
饒是這樣,她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村民們指著她,對自家孩子說:你看看人家!人家第一次學騎馬就這麼利索!還是個姑娘家!你呢?讓你騎個狗你都不會……
知青們圍著她,嘰嘰喳喳地問雪照你學過嗎?雪照你是怎麼騎的啊,那個馬怎麼那麼聽你的?雪照你教教我唄……
“瞧瞧,挨罵的就變成了他!”
“我呢……我就不說話了,然後我偷偷摸摸的享福。”王雪照抿嘴笑道。
此言一出,女知青們都不吭聲了。
剛才還張牙舞爪的薑幗英,這會兒用手絞著衣角,怯生生地問道:“雪照,我罵錯人了是不是?原來周士允要分家,還是為了我們好啊?”
一旁的姚若男卟哧一聲笑了。
付愛戎腦子轉得快,“這分家最大的好處麼,就是我們活幹得少,可我們的飯量也少……對吧雪照?”
江心棠嗔罵道:“得了吧!就算咱們的飯量比周士允他們小,可咱們也從沒吃飽過啊!”
田麗,“雪照雪照!快展開說說!”
薑幗英跑過去掩住田麗的耳朵,“你這個奸細!”
田麗反手就去戳薑幗英的癢癢肉。
兩人大戰了起來,笑到最後都沒了力氣才停下。
姚若男已經和王雪照聊了起來,“其實我也是覺得分家好,免得周士允總把功勞掛在他嘴上,好像我們真是什麼累贅似的。”
王雪照笑道:“別想太多……”
“周士允說分家的時候,我差點兒高興得笑出聲音來!”
“我想著啊,終於不用吃大鍋飯了!”
姚若男眼睛一亮!
“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周士允隻想到了我們體力差,隻想到了我們體力再差也要吃一日三頓……”
“可他忽略了,這一日三餐可都是我們花力氣做的飯!”
“他以為分家了,還能像以前那樣,上完工一回來就坐著等吃的!”
“依我說啊,果然還是分家好!”姚若男說道。
王雪照笑嘻嘻地說道:“其實我是饞部隊送來的那些豆子了!”
“豆子多好啊!能磨豆漿、做豆腐花、做豆腐、能發豆芽,還能做涼粉……”
“我不相信你們不想吃!”
眾人呆滯了幾秒,突然尖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豆腐!!!媽耶豆腐是我的命呐!我多久沒吃過豆腐了!”
“豆芽!嗚嗚我想吃豆芽!生的也行……我就想吃點兒蔬菜!”
“可惜咱們沒有白砂糖!不然的話,在豆腐花上灑綿白糖,豆腐花滑嫩嫩的,綿白糖砂砂的……我的天,我都流口水了!”
“涼粉!綠豆涼粉……拌上油潑辣子和醋,我可以吃下一臉盆!”
女孩子們瘋叫了起來。王雪照一開口,陳與舟立刻糾正她,衝著女人喊了一聲“大嫂”,又問,“你想怎麼回信?”
王雪照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這女人看起來像是中年大嬸,但未必年紀大。
大西北日照強,或許女人是因為長年做工又不注意防護,才會顯老相。
女人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每每這時,陳與舟就會含笑看著她。
王雪照帶著知青們出差,當然自帶口糧,還準備了一些蔬菜,做為禮物給兄弟單位。
所以大家受到的待遇還是很好的。
在兄弟單位裏吃住了幾天……
可以說,收獲滿滿!
因為王雪照發現,兄弟單位的公共廁所做得特別好!
旱廁的慘烈程度是毋須言表的。
但人家的旱廁,做了好幾樣“機關”,直接提升了廁所的潔淨程度。
他們在蹲坑上做了個“蓋子”,上廁所的時候,用腳扒拉開;上完以後再用腳扒拉上,有效隔絕汙穢物與臭氣。
他們在旱廁底下做了抽屜式的抽拉糞箱,定期清理,這樣也能減少臭氣。
他們還在旱廁裏放了個鐵桶,每天一大早,負責打掃公廁的職工會扯一把野草,燒進桶裏燒燼。當嗆鼻的煙霧散盡後,會殘留下一股比較奇特的香氣,類似於檀香混著草香。
這種植物的香氣比較霸道,會直接蓋過廁所味兒。
王雪照決定抄作業!
她趕緊問人,那是什麼草。
人家親自帶著她在草原上尋找,找到了,還告訴她說,大家也不知道這草叫什麼,反正它還是新鮮青草的時候可不香,幹了以後采回來燒完,會留有香氣,所以大家都叫它薰廁所草。
薰廁所草?
還挺直接的哈!
王雪照小心翼翼地采集了一大捧幹草,也嚐試著燒了。
初時很嗆人,過上半小時,濃烈的煙味兒散去後,確實彌漫著香氣。
味道還挺持久,一大早五點多燒上杯底大的一把,到了下午四五點,還能保持香氣。
其他的知青們也很有收獲。
比如文濤就在兄弟單位發現了一個自製的“水籠頭”!
眾所周知,隻有建設兵團有自來水。
其他的單位……
連水都不夠用,自來水就更加不用想了!
所以兄弟單位是怎麼用水的呢?
一般說來,他們會帶兩個臉盆去洗漱台。
洗漱台上掛著個敞著口的竹筒杯,竹筒杯底部被紮了幾個口子。
洗臉的時候,先在竹筒杯下邊兒放個臉盆,再往竹筒杯裏倒一瓢幹淨的水。
水,就慢慢的從竹筒杯底部的孔裏流下來,形成幾股細流。
這麼一來,人就能利用活水來洗臉了。
而且洗完臉的水,又被臉盆接住,可以用來澆菜、或者另作他用!
文濤很興奮地告訴王雪照,“咱們回家以後趕緊抄作業,這樣洗手豈不是又快又省心還更節省水!”
“早知這樣,夏天的時候我們應該在浴室裏也做一個,這樣就能洗淋浴了!”
王雪照含笑點頭。
就這樣,出差一趟回來,大家收獲滿滿。
回到砂村知青農場,每個人都寫下了滿滿幾張紙的報告。
同時,另一組知青接過韁繩,也出了門……
半個月下來,王雪照收集了厚厚一迭報告。
她很滿意。
——看來,這個冬天絕對不會虛度。
關教授所在的西北大學援建砂村知青農場的圖書館已經正式開張,一千多本各類圖書上架了。
關教授應該是覺察到形勢的變化,又給王雪照捎了信,說近期內還會再托運一批書給她。
再加上這段時間大家頻繁出差,帶回來的各種考察報告。
將來到了冬天大雪封關的時候,她就可以帶著大家照顧溫棚、醉心學習、為明年的春耕做準備、研究如何改造農場了!
想信經過三個月的沉澱,到了明天春天,農場的各項指標又會往上躥一大截。
很好很好!
一轉眼就到了十一月中旬。
這天是趕冬集的日子。
集市,就設在建設兵團對麵的空地上。
兵團為方便老百姓,將運輸大卡車當成班車用,一路沿線拉人,招手就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