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1 / 3)

道:\"青椒色拉我吃,牛肉元蔥可以一起炒,但青椒炒牛肉一次也沒有過。\"

\"得了。\"我說。

\"你就一次也沒納問過?\"

\"根本就沒留意嘛。\"我說。我開始回想婚後至今是否吃過青椒炒牛肉,但想不起來。

\"你人和我一起生活,可實際上幾乎就沒有把我放在心上,不是嗎?你活著每天隻想你自己,肯定。\"妻說。

我關上煤氣,鍋放回煤氣灶。\"喂喂,慢著漫著,別那麼把所有東西都攪和在一起。不錯,或許我沒注意紙巾和衛生紙,沒注意牛肉和青椒的關係。這點我承認。但我想這並不等於說我始終沒把你放在心上。事實上紙巾色調之類我全無所謂。當然,要是一團黑紙巾放在桌上是會讓人嚇一跳。而白的還是藍的,我則沒有興趣。牛肉和青椒也如此。對我來說,牛肉和青椒一起炒也罷分開炒也罷,怎麼都沒關係。即使青椒炒牛肉這一搭配從世界上永久消失,我也毫不理會。因為這同你這個人本質基本沒有關係,不是嗎?\"

久美子再沒開口,兩口喝幹杯裏剩的啤酒,然後默然看著桌麵的空瓶。

我將鍋裏的東西一古腦兒倒進垃圾箱。牛肉、青椒、元蔥和豆芽就勢蜷縮在那裏。不可思議,剛剛還是食品來著,現在卻成了垃圾,普通垃圾。我打開啤酒瓶蓋,對著瓶嘴便喝。

\"怎麼扔了?\"妻問。

\"你討厭嘛。\"

\"你吃不就行了?\"

\"不想吃,\"我說,\"再也不想吃什麼青椒炒牛肉!\"

妻縮縮脖子,道了聲\"請便\"。

之後,妻把雙臂放在桌上,臉伏在上麵,如此靜止不動。既非哭,亦非打盹。我望著煤氣灶上空空的鍋,望著妻,將所剩啤酒一飲而盡。乖乖,我想,這算怎麼回事,不就是紙巾和衛生紙嗎!

我還是走到妻身旁,手放在她肩上。\"好了,明白了,再不買藍色的紙巾和帶花紋的衛生紙了,一言為定。已買回來的明天去商店換成別的就是。不給換就在院子裏燒掉,灰扔到大海裏去。青椒和牛肉已做了處理。味道或許還有一點,那也馬上消失幹淨。所以,全都忘掉好了!\"

妻仍舊一聲不吭。我想她若出門散步一小時回來心情完全好轉該有多妙。但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是零。這是必須由我親手解決的問題。

\"你累了。\"我說,\"無休息一下,然後去附近小店吃比薩餅什麼的,好久沒吃了。海蝦和元蔥餡的,一人一半。偶爾到外麵吃一次也遭不了什麼報應的。\"

然而久美子還是悶聲不響,隻管一動不動伏著臉。

我再無話可說,坐在餐桌對麵,注視妻的頭。短短的黑發間閃出耳朵。耳垂墜著我不曾見過的耳環,金的,小小的,魚狀。久美子何時在何處買的呢?我想吸煙。戒煙還不出一個月。我想象自己從衣袋掏出香煙和打火機,把一支過濾嘴香煙銜在嘴上點燃的情景。我大大往胸裏吸了口氣。混有青椒元蔥炒牛肉的悶乎乎氣味兒的空氣直刺鼻孔。老實說,我肚子已徹底癟了。

接下去,目光不由落在牆壁掛曆上。掛曆上有月亮圓缺標記。眼下正向滿月過渡。這麼說,妻怕是快來月經了,我想。

實在說來,結婚後我才得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屬於居住在地球這個太陽係第三行星上的人類一員。我住在地球上,地球繞著太陽轉,月亮繞著地球轉。我喜歡也罷不喜歡也罷,事情永遠(相對於自己生命的長度而言,這裏使用永遠一詞恐怕並無不可)如此。我的這一認識,始自妻大約每隔29天必來一次的月經,且其來臨同月亮的圓缺巧妙地遙相呼應。妻的月經很厲害,來前幾天精神便極不穩定,動輒極不耐煩。而對於我,雖是間接的,亦屬相當重要的周期。我必須有所準備地處理妥當,避免發生不必要的齦齲。結婚前我幾乎未曾留神過月的圓缺。攀然看天偶爾也是有的,但月亮呈何形狀同我毫不相幹。而婚後,我腦海裏基本印有月亮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