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2 / 3)

婚前我同幾個女孩有過交往,當然她們也分別受困於月經。或重,或輕,或三天退潮了事,或整整折騰一周,或按部就班該來即來,或姍姍來遲10天之久弄得我膽戰心驚。既有極度煩躁的女孩,也有幾乎不當回事的。但在同久美子結婚之前,我一次也沒和女性共同生活過。對我而言,所謂自然周期無非季節的周而複始。冬天來了拿出大衣,夏天到了拿出拖鞋,如此而已。然而結婚卻使我不得不和同居人一起麵對月之圓缺這一新的周期概念。妻有好幾個月沒了周期性,那期間她懷了孕。

\"原諒我,\"久美子抬起臉道,\"不是我存心跟你發火,隻是有點兒累,心煩意亂的。\"

\"沒事兒,\"我說,\"別介意。累的時候最好找人發發火,發出去就暢快了。\"

久美子緩緩吸氣,憋在肺裏好一會兒,然後徐徐吐出。

\"你怎麼樣?\"她問。

\"什麼我怎麼樣?\"

\"你累的時候也不對誰發火是吧?發火的好像全是我,怎麼回事呢?\"

我搖下頭:\"這我倒沒注意。\"

\"你身上怕是有一眼敞開蓋的深井什麼的吧,隻消朝裏麵喊一聲''''國王的耳朵是驢的耳朵'''',就一切煙消雲散了。\"

我就她的話想了想,\"或許。\"我說。

久美子再次看起空瓶子來。看標簽,看瓶口,捏著瓶頸來回轉動。

\"我,快來月經了,所以才心煩意亂的,我想。\"

\"知道的。\"我說,\"不用介意。受此困擾的也不就你一個。馬也是每逢滿月就死好多好多的。\"

久美子把手從啤酒瓶拿開,張嘴看我的臉。\"什麼,你說?怎麼突然冒出馬來了?\"

\"近來看報看到的。一直想跟你說來看,忘了。是一個獸醫接受采訪時說的。說馬是愛月亮圓缺影響非常大的動物,無論禸體上還是精神上。隨著滿月的;臨近,馬的精神波變得異常紊亂,禸體也出現各種各樣的障礙。每到滿月之夜,必有許多馬得病,死馬的數量也遠在平時之上。至於何以至此,誰也弄不明白。但統計數字確是這樣顯示的。專門醫馬的獸醫一到滿月那天就忙得連睡覺時間都沒有。\"

妻\"唔\"了一聲。

\"不過,比滿月更糟的是日食。日食之日馬們的處境更是悲劇性的。日全食那天有多少匹馬死去,我想你肯定估算不出。總之我想說的是:此時此刻也有馬在世界什麼地方一匹接一匹死去。與此相比,你衝誰發發火又算得了什麼呢!這種事用不著往心裏去。想想死去的馬好了:滿月的夜晚在倉房稻草上橫躺豎臥口吐白沫,痛苦地喘著粗氣……\"

她就倉房中死去的馬們思索良久。\"你的話的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說服力,\"她甘拜下風似地說,\"無法不承認這點。\"

\"那好,換上衣服到外麵吃比薩餅去!”我說。

夜裏,我在熄了燈的臥室裏躺在久美子身旁,看著天花板暗問自己對這個女子究竟了解多少。時鍾已指向後半夜兩點。久美子睡得正酣。我在黑暗中思考藍色的紙巾、帶花紋的衛生紙和青椒炒牛肉。我始終不知曉她忍受不了這種種物體。事情本身委實瑣碎得不值一提,按理可以一笑置之,不值得大吵大鬧。大概不出幾天我們就會把這場無聊的口角忘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