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岡田先生,也是因為是你我才真正實話實說:就連我也壓根兒鬧不清你到底在那裏搞什麼名堂。去那裏的人都付給你不少錢,這個我清楚。也就是說,你給予了她們足以使她們付這麼多錢的某種特殊東西。到這一步我是清清楚楚了,就像雪地旱數點烏鴉隻數。我不清楚的是您到底在那裏具體搞的什麼,和你為什麼對那塊地情有獨鍾?簡直如墜雲霧。畢竟這是這件事關鍵的關鍵。但這點被看手相幌子似的東西遮得嚴嚴實實,叫人困惑不解。\"
\"就是說綿穀升為之困惑嘍?\"我問。
牛河沒有回答,手指拉了拉耳朵上麵所剩無幾的頭發。
\"噢,隻是在這裏說--其實我對您岡田先生相當心悅誠服,\"牛河說,\"不騙您,不是恭維話,這麼說或許不大合適,本來無論怎麼看您都是個平平庸庸的人。說得再露骨些,就是說別無可取之處。抱歉,這麼說您別見怪。在世人眼裏也就這麼個印象。不料和您這麼見麵這麼麵對麵談起來,我覺得您很不簡單,著數相當厲害--不管怎麼說使得綿穀升先生動搖了困惑了。惟其如此才接二連三讓我當這信差和你交涉。等閑之輩弄木到這個程度。
\"作為個人,我很欣賞您這點。不是說謊。如您所見,我固然令人生厭,固然不夠地道,但這上麵我是不說謊話的,也不覺得您和我毫不相幹。我這個人,在世人看來比您還要提不起來。五短身材,沒有學曆,教養也一蹋糊塗。父親在船橋編草席來著,差不多喝成酒精中毒,實在看不順眼,還很小我就盼望他快點死算了。好也罷壞也罷還真的早死了,那以後就簡直窮出一朵花來。記憶中小時候什麼開心事都沒有,半點都沒有。父母一句好話沒跟我說過。我當然也就乖戾起來。高中好歹混得個畢業,往下就是人生大學,漆黑小道上的抬轎猴子。我是靠自己這僅有一顆的腦袋活過來的。什麼精英什麼幹部,我厭惡這類人,說不好聽點簡直深惡痛絕。厭惡從上麵吱溜溜滑入社會,討個漂亮老婆養尊處優的家夥。喜歡您這樣單槍匹馬錫打的人,我喜歡。\"
牛河擦燃火柴換點一支煙。\"不過岡田先生,不可能長此以往。人早晚要跌跤子,沒有人不跌。從進化來看人用兩條腿直立行走邊走邊打小算盤不過是最近的事。這篤定要跌跤子。特別你所投身的世界,不跌跤子的人一個也沒有。總而言之這個世界羅嗦事太多,唯其羅嗦事多也才得以成立。我從綿穀先生伯父那一代就始終在這個世界裏折騰。如今整個地盤連同家具在內都給現在的先生繼承過來。那以前這個那個幹了很多險事。要是一直那樣幹下去,現在肯定在監牢或在哪裏僵挺挺躺著哩,不是危言聳聽!碰巧給老輩先生始了來。所以,一般事情都看在了我這兩隻小眼睛裏。在這個世界裏,外行也罷內行也罷全都得吱溜一聲跌倒;長得結實的不結實的都同樣受傷,所以才全部加入保險。連我這樣的草民也不例外。入了保險,即使跌倒也能苟延殘喘。但如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