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1 / 3)

我不至於在假發工廠不停手地做工吧?是不?假如不惹出那場混賬摩托事故,那個夏天恐怕不至於在房後胡同碰見你;而若不碰見你,大概也就不至於曉得宮脅家院裏那口井,因而你臉上也就不會冒出一塊痣,不會卷入那種怪事裏邊……如此一來二去,我就認為\"世界上哪裏有什麼連慣性\"!

或者說世上人分幾類,對一類人來說世界是有雞蛋羹式連貫性的,而對另一類人則是奶汁烤通心粉式隨心所欲的?我不明白。不過據我想象,我那雨蛙父母,即使放進去\"蛋羹料\"而叮當一聲出來奶汁烤通心粉,想必也會自言自語道\"肯定自己放錯了放奶汁烤通心粉料進去\"。或者手拿奶汁烤通心粉而連聲自語\"唉,這看上去像奶汁烤通心粉其實是雞蛋羹的\"。如果我對這樣的人熱心解釋說:\"放進去蛋羹料而叮當一聲變成奶汁烤通心粉的事偶爾也是有的\",他們也斷斷不會相信,甚至反過來大發脾氣。這個你可明白?

以前信上我寫過日後再談一下你那塊痣,談一下我在痣上的吻了吧?記得像是第一封信中寫的,記得?實際上自去年夏天跟你分手以來,我屢屢想起當時,像貓看下雨似地反複想個沒完沒了:那到底是什麼呢?但說實在話,我沒有可能找出答案。也許以後--10年或者20年後--如果有那樣的機會,如果我再長大些聰明些,我或許向你道一聲\"其實嘛\"而給你一個圓滿的解釋。遺憾的是現在我似乎還不具有把它準確訴諸語言的資格和思維能力。

但有一點我可以坦率告訴你:我還是喜歡當時你那個沒有痣的擰發條鳥。不,不不,這麼說不大公平,畢竟那痣不是你想有才有的。也許應該說,沒有痣的擰發條鳥對於我足夠了……但光這樣說你怕是摸不著頭腦。

跟你說跟你說擰發條鳥,我在這樣想:那塊痣說不定帶給你一個重大的什麼。但它又將從你身上奪走什麼,索取回報似的。而在將什麼奪走之後,你可能很快地磨盡耗空。就是說--怎麼說呢--我真想說的是,你即便沒那玩藝兒,我也是一點都無所謂的。

不瞞你說,如今在這裏悶頭製作假發,有時我也覺得終歸是我當時吻了你那塊痣的結果。恐怕惟其如此,我才下決心離開那裏,離開你擰發條鳥,遠離一點也好。這麼說也許有損你自尊心,但這大體是真的。我也因此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某種意義上我很感謝你。而在某種意義上被人感謝未必令你愉快。

至此,我覺得我基本說了要對你說的話。快淩晨4點。7點對分起床,還差不多可以睡三個小時--但願馬上人睡。反正信寫到這裏也該止筆了。再見,擰發條鳥,請祝願我睡個好覺。

地下迷宮、肉桂的兩扇門

\"那座公館裏有一部電腦,岡田先生。誰用的倒不清楚……\"牛河說道。

晚間9點。我坐在廚房餐桌旁把聽筒貼在耳朵上。

\"有的。\"我簡短回答。

傳來牛河抽鼻涕的聲音。\"我又照例調查了一下,知道可能有。當然,有電腦也沒什麼可大驚小怪。如今對於從事時髦工作的人,電腦是必備之物,有也完全不足為奇。

\"所以嘛岡田先生,咱們長話短說,由於那麼一點原因,我想要是能利用那部電腦同您通訊該有多好。所以我才摸了下情況,見見這還真沒那麼簡單。一般線路號碼連接不上去,而且要一個個輸入密碼才能進行訪問。沒有密碼休想開機,厲害厲害!\"

我默然。

\"喂喂,別把事想歪了,我也不是想鑽進電腦或者想幹什麼壞事,這種權宜之計我可沒設想過。光是使其發揮通訊功能都必須衝破如此重重封鎖,想要從中調出情報來自然更非易事。所以,壓根兒就沒考慮要做什麼手腳。我考慮的隻不過是想通過它來實現久美子女士和您的對話。以前不是講好了麼,說要爭取讓您和久美子女士直接交談。別看我這樣,我也想方設法勸說久美子女士來著。對她說您已離家這麼久了,老是沒個交待也不好,長此以往岡田先生的人生也難免一節接一節脫軌。無論出於什麼緣由,人也還是得麵對麵暢所欲言才行。否則必然產生誤解,誤解將使人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