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很遺憾。”我說,“我老婆的哥哥。”
“你不見了的太太的兄長?”她確認道。
“是的。”
“那位大舅對我們這裏的事沒有抓道什麼?”
“我每天來這裏做什麼事她是知道的,派人調查來著。好象對我的活動不大放心,但更對的應該還不清楚。”
肉豆蔻就我的回答思索良久,之後揚起臉問:“你不大喜歡那位大舅吧?”
“確實不大喜歡。”
“而且他也不大喜歡你?”
“千真萬確。”
“現在又對你在這裏做的事有所擔心,”肉豆蔻說,“這裏為什麼呢?”
“假如妹夫涉嫌莫名其妙的事,有可能發展成為他自身的醜聞。他是所謂正走紅的人物,擔心出現那樣的事態怕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麼說,你那位大舅不至於有意圖地把這裏的情況捅給輿論界,是吧?”
“坦率地說,我不清楚綿穀升想的是什麼。但從常識分析,捅出去他也一無所得。可能的話,應該還是想避人耳目息事寧人吧。”
肉豆蔻一圈圈地轉動指間的細長金打火機,轉得頗像風弱日子的金色風車。
“那位大舅子的事為什麼一直瞞著我們?”肉豆蔻問。
“不光是你,基本上我對誰也沒提起過。”我答道,“一開始就和他別別扭扭,現在可以說是相互憎惡。非我隱瞞,隻是我不認為有提他的必要。”
肉豆蔻這回長長地喟歎一聲,“可你是應該提的啊!”
“或許是那樣的。”我承認。
“我想你也猜到了,這裏客中有幾個是政界財界方麵的,而且是相當有勢利的,此外便是各類名人。對這些人的隱私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為此我們挖空了心思費盡了神經。看得出吧?”
我點點頭。
“肉桂投入時間和精力,獨自構築了這套現有的保密係統。幾家迷魂陣一樣的掛名公司、仗簿裏三層外三層的偽裝、赤阪那家賓館秘而不露的停車場的確保、錢款出納的管理、這座‘公館’的設計---全都是從他腦袋裏出來的,而且迄今為止這一係統幾乎是毫厘不爽地按其計算運轉的。當然,維持這一係統需要錢,但錢不成問題。關鍵是要給她們以安全感,使她們知道自己是萬無一失的。”
“就是說現在有點危險了?”我說。
“很遺憾。”
肉豆蔻拿過香煙盒取出一支,但半天也不點火,隻是夾在指間不動。
“不巧我又有這麼一個有點名氣的政治家大舅子,事情就要變得不夠光彩了?”
“是的吧。”肉豆蔻略略扭下嘴唇。
“那麼,肉桂是怎樣分析的呢?”我詢問。
“他在沉默,沉默得像海裏的大牡蠣。他潛入自身之中,緊緊關上門,在認真思考什麼。”
肉豆蔻的一對眸子定定地注視我的眼睛,俄爾恍然大悟似地將煙點燃。
肉豆蔻說道:“如今我還常在想,想我被害丈夫。那個人為什麼要殺我的丈夫呢?為什麼特意弄得滿屋子是血,還把內髒掏出來帶走呢?怎麼都不明白。我丈夫並不是非慘遭那特殊殺法不可的人。
“也不單單是丈夫的死,我此前人生途中發生的幾件無法解釋的事---例如對於服裝設計的澎湃激情在我身上湧其而又突然消失,肉桂變得全然開不得口,我被卷入這種奇妙的工作之中---都恐怕是為了把我領來這裏而從一開始就嚴密而巧妙地安排好組織好的。這種念頭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簡直就像有一雙遠處伸來的長手---長得不得了的手在牢撈控製著自己,而我的人生隻不過是為了讓這些事物通過一條便道而已,我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