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顯然以\"擰發條鳥\"為點睛之語,用年代記方式(或非年代記方式)一直講到現在。不過\"擰發條鳥\"一詞並非肉桂的杜撰。那是他母親肉豆蔻以前在青山那家餐館向我講故事時無意中說出口的。而那時候肉豆蔻應該還不知道我被稱為\"擰發條鳥\"的事。果真如此,我與他們的故事便由於偶然的巧合而連在了一起。
但我沒有把握。肉豆蔻或許因某種因素已經知道我被稱為\"擰發條鳥\"。也可能這個詞已在潛意識中作用於她的(或母子倆人共有的)故事並加以侵蝕。抑或並非固定為一種形式的故事,而是如口頭傳說那樣不斷變化不斷繁殖而不拘於一格。
但是,無論是不是偶然的巧合,在肉桂的故事中\"擰發條鳥\"這一存在都不可漠視。人們在它那隻有特殊人方可聽見的鳴聲引導下走向不可回避的毀滅。在那裏,一如獸醫自始至終感覺的那樣,所謂人的自由意誌等等是無能為力的。他們像被上緊背部發條而置於桌麵的偶人,隻能從事別無選擇餘地的行為,隻能朝別無選擇餘地的方向前進。處於聽得鳥鳴範圍內的人們,幾乎人人遭受劇烈磨損以至消失。大部分人死掉了。他們直接從桌邊滾到地下。
肉桂肯定監聽了我和綿穀升的談話,幾天前我同久美子的交談恐怕也是同樣。凡是這電腦裏發生的一切,估計沒有他不知道的。並且等我和綿穀升的談話結束後,把(擰發條鳥年代記)這個故事推到我眼前。這顯然不是出於偶然或;臨時靈機一動。肉桂是為著明確的目的而操縱電腦向我展示故事中的一個的,同時將其中存在漫長故事係列的可能性暗示於我。
我躺在沙發上,仰望試縫室暗幽幽的天花板。夜又深又重,四下靜得我幾乎胸口作痛。白色的天花板,嚴然整個覆在房間上方的厚厚的冰蓋。
我同肉桂那個沒有名字的祖父之間,存在幾個奇妙的共通點,共同擁有幾樣東西:臉頰上的青痣、棒球棍、擰發條鳥的鳴聲。另外,肉桂故事中出場的中尉使我想起間宮中尉。同一時期間宮中尉也在新京關東軍總部服役。但現實中的間宮中尉不是財會軍官,而隸屬於製作地圖的部門,戰後沒有上絞刑架(一句話,命運將死拒之門外)。而隻在戰鬥中失去一隻胳膊,後來返回日本。可是我無論如何也揮不去指揮行刑的中尉實際就是間官中尉的印象。至少,縱然真是間宮中尉也並不奇怪。
還有那根棒球棍。肉桂曉得我在井底放有棒球棍。所以棒球棍圖像才有可能與\"擰發條鳥\"一詞同樣隨後\"侵蝕\"他的故事。問題是即便果真如此,關於棒球棍也有無法簡單解釋清楚的部分。那個在門窗緊閉的集體宿舍門口掄起棒球棍打我的吉他盒漢子……他在劄幌一家酒吧用燭火灼燒掌心,後來用棒球棍打我---又被我用棒球棍還擊---並將棒球棍傳遞到我手裏。
為什麼我臉頰非得烙上一塊其色其形均同肉桂祖父的一樣的痣不可呢?莫非是我的存在\"侵蝕\"他們故事的結果?獸醫臉頰事實上真有痣不成?不過肉豆蔻完全沒有就她父親向我編織謊言的必要。別的且不說,肉豆蔻所以在新宿街頭\"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