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2 / 3)

近衛隊團夥裏特別得鮑裏斯青睞的,是一個被稱為\"塔爾塔爾\"的蒙古囚犯出身的人,他總是如影隨形不離鮑裏斯屁股後。\"塔爾塔爾\"據說原是蒙古摔跤冠軍,右臉頰有塊緊繃得變形的火燒傷疤,乃是拷打遺痕。鮑裏斯如今已脫去囚服,住進整潔漂亮的公房,將女囚輪流當女傭使用。

據尼古拉講(他愈發沉默寡言),他認識的幾個俄國人夜裏人不知鬼不覺地失蹤了。對外說是下落不明或作為事故處理,而實際上無疑是給鮑裏斯的爪牙悄悄\"幹掉了\"。人們隻要對鮑裏斯的意向、命令稍有不從便臨生命危險。有幾個人向黨中央上告這裏的不正當行為,結果因事情敗露而失蹤。\"聽說為了殺一做百。那些家夥連七歲小孩都不放過,\"尼古拉臉色發青地偷偷告訴我,\"而且是在父母麵前活活打死的。\"

鮑裏斯起始沒有對日本人地區如此凶相畢露。他首先要完全控製那裏的俄國人,全力鞏固自己的地盤,那期間日本人的事交由日本人自己管。因此,變革後最初幾個月我們得以品嚐短暫的安穩。對我們來說,那真是一段風平浪靜的日子。勞動強度由於委員會的要求而多少有所減輕,也無須再害怕看守的暴力。我們中間甚至到這裏以來第一次萌生了希望。大家認為事情有了些許好轉。

當然,這數月蜜月時間裏鮑裏斯對我們也並非放任不管。他悄悄然而穩穩地埋下了基石---鮑裏斯逐個威脅或收買日本人委員會成員,暗地裏一步步使委員會處於地控製之下。但由於他推進得非常謹慎,避免使用露骨的暴力,因而我們完全沒有覺察到他的用心。覺察到時一切都已經晚了。就是說,鮑裏斯在自治名義下使眾人麻痹大意,從而更有成效地確立了他鐵一樣的獨裁體製。其計算惡魔一般精確而冷靜。不錯,無謂而無用的暴力是從我們身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基於冷酷計算的新型暴力。

他大約花半年時間確立堅如磐石的獨裁王國,其後回過頭來鎮壓我們日本俘虜。中校因在幾個問題上代表日本俘虜兵利益同鮑裏斯針鋒相對而被其除掉。那時委員會裏不仰鮑裏斯鼻息的人便隻剩中校及其幾個同伴。中校夜裏被人按住手腳扼住喉嚨,用濕手巾蒙在臉上窒息而死。那當然是按鮑裏斯命令幹的。他命令委員會指使日本人殺害了中校。中校的死被作為病死簡單了結。我們曉得誰直接下的手,但不能說出口。因為當時便已有鮑裏斯的特務潛入我們中間,無法在人前隨便開口。中校遇害之後,日本人委員會的委員長通過互選由對鮑裏斯言聽計從的人接任。

勞動環境也由於委員會的變質而逐步惡化,終歸一切又回到原來的樣子。為了換取自治,我們曾向鮑裏斯保證過生產定額。而這對我們漸漸成了沉重負荷。定額被以各種名義步步升級,結果我們的勞動比以前更為不堪忍受。事故增加,許多人成為野蠻采煤的犧牲品而徒然拋骨異鄉。所謂自治雲雲,說到底無非以前由俄國人負責的勞務管理改由日本人自己擔當罷了。

不用說,俘虜之間的不滿情緒與日俱增。以往平分苦難的小社會裏產生了不公平感,產生了深深的怨恨和猜疑。為鮑裏斯效命的人分得較輕勞動和好處;其他人則必須忍受以死為鄰的殘酷生活。但沒有人敢大聲抱怨。因為明顯的反抗即意味著死。很可能被關進奇冷的懲罰室因凍傷和營養失調而喪命,或者夜裏睡著時被\"暗殺隊\"用濕毛巾捂在臉上,抑或在礦井幹活時被人從背後用洋鎬劈開腦袋扔進豎井。黑暗的礦井深處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不覺之間某某人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