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過自己帶來的晨報,給我看上麵關於綿穀升的報道。報道很短,說依然人事不省的綿穀升從長崎轉到東京一所醫大醫院,在那裏的集中診療室接受護理。病情無特別變化。更詳細的沒有提及。我這時考慮的仍是久美子。久美子到底在哪裏呢?我必須回家。但還沒有力氣走回。
翌日上午我走進洗臉間,相隔三天站在鏡前。我的臉委實慘不忍睹。與其說是疲憊的活人,莫如說更近乎程度適中的死屍。如肉豆蔻所說,臉頰傷口已被齊整整地縫合了,白線把裂開的肉巧妙連在一起。長約2厘米,不太深。做表情時多少有些緊繃,痛感則幾乎沒有了。不管怎樣,我先刷了牙,用電須刀除了胡須,還沒有把握使用普通剃刀。我驀然有所覺察。我放下電須刀,再度審視鏡中自己的臉。痣消失了!他削了一下我右臉頰,恰巧是痣那裏。傷痕確實留了下來,但不是痣。痣已從我臉頰了無蹤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第五天夜裏我再次隱約聽得雪橇鈴聲。時間是2點稍過。我從沙發坐起,在睡袍外披了一件對襟毛衣走出試縫室,通過廚房走去肉掛的小房間。我輕輕開門往裏窺視。肉桂又在熒屏裏麵招呼我。我坐在桌前,讀取電腦畫麵浮現的信息:
你現在正在訪問\"擰發條鳥年代記\"程序。請從1~17文件中選擇編號。
我打進17這個數字鎖定。畫麵閃開,推出一行行文字。
擰發條鳥年代記#17(久美子的信)
往下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全部說完大概需要很長時間,也可能花上幾年。我原本應該是些向你如實說出一切。但遺憾的是我沒有那樣的勇氣。而且也懷有一絲渺茫的期待,以為事情不至於那麼不可收拾。結果給我們帶來了如此噩夢。一切是我的責任。但不管怎樣,現在解釋都太晚了,也沒有了足夠的時間。所以現在我在這裏隻就最主要的向你說一下。
那便是我必須殺死我的哥哥綿穀升。
我打算這就去他躺著的病房,拔掉生命維持裝置的插頭。我可以作為他的胞妹夜間代替護士守護在他身旁。拔掉插頭也不會馬上被人發覺。昨天主治醫生講了裝置的基本原理和結構。我準備確認哥哥死後立即找警察自首,坦白自己故意弄死了哥哥。具體的我什麼也不說,隻對他們說自己做了自以為正確的事。也許我當場被以殺人罪逮捕,並押上法庭。也許傳播媒體蜂擁而至,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也許有人提及尊嚴死如何如何。我則緘口一言不發。無意解釋無意辯護。我僅僅是想根絕綿穀升這個人的呼吸。這是唯一的真實。也許我被關進監獄。但我絲毫也不害怕。因為我畢竟已穿過了最壞的那一部分。
假如沒有你,我恐怕早就失去理智,恐怕已把自己完全交付於人落入無可救藥的深淵。哥哥綿穀升將同樣的事情很早以前就對姐姐做過,致使姐姐自殺。他玷汙了我們。準確說來並非禸體上的玷汙,但他遠為嚴重地玷汙了我們。
我被奪去所有自由,一個人悶在黑房間裏。倒也不是說腳帶鎖鏈和有人看守。可是我無法從中逃脫。哥哥以遠為強有力的鎖鏈和看守把我固定在那裏。那便是我自身。我自身即是鎖我腳的鐵鏈,即是永不入睡的嚴厲看守。我心中當然有希望從中逃出的我。但與此同時又有一個自我墮落的怯懦的我。這個我告訴我隻能呆在這裏,沒有辦法逃出。想要逃出的我所以軟弱無力,是因為我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