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已被玷汙。我已沒有資格逃出重回你的身邊。我不單單為哥哥綿穀升所玷汙,在那以前我便自行將自己本身玷汙得一塌糊塗。
我在給你的信中說我跟一個男人睡覺。但那封信的內容是虛構的。在此我必須坦白交待。我同很多別的男人睡過,多得無可勝數。連我自己也不理解究竟是什麼所使然。如今想來,說不定是哥哥的影響力造成的。我覺得是他擅自打開我體內的抽屜,擅自從中拿出莫名其妙的東西,致使我同別的男人沒完沒了地交媾。哥哥有這樣的能量。而且我們倆大概是在某個陰暗角落連在一起的,盡管我不願意承認。
總之,哥哥來到我這裏時,我已把自己玷汙到了體無完膚的地步。最後我竟得了性病。然而在那些日子裏---如我信上寫的那樣---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懷有愧對於你的心情,覺得對我來說那似乎是理所當然的。我想那大約不是真正的我自己。也隻能這樣認為。但果真是這樣的嗎?事情能那麼簡單了結嗎?那麼,真正的我到底是哪一個我呢?有根據認為此刻正寫信的我是\"真正的我\"嗎?我便是如此對所謂自己沒有信心,現在也沒有。
我常常夢見你。那是脈絡非常清楚的首尾呼應的夢。夢中你總是千方百計尋找我的去向。在迷宮一樣的場所你來到近在我身旁的位置。我恨不得大聲喊叫\"這邊,再過來一步!\"我想如果你發現我緊緊抱住我,噩夢就一定過去一切恢複正常。然而我偏偏發不出聲音。結果你在黑暗中錯過我徑直從我跟前走過去。每次都做這種夢。但這種夢給了我很大幫助和鼓勵。起碼我還剩有能夠做夢的氣力。這是哥哥也無法阻止的。總之我感覺體會竭盡全力來到我身邊。相信你遲早會在那裏發現我,並可能緊緊擁抱我去掉我的汙穢將我永遠救出這裏,可能摧毀詛咒給我以封印使真正的我不跑去任何地方。正因如此,我才得以在這沒有出口的陰冷的黑暗中好歹保持一縷微弱的希望之火,才得以勉勉強強保有一點我自己的語聲。
我是今天下午接到打開這電腦的密碼的。某個人用特快專遞寄來的。我正用這密碼從哥哥事務所的電腦輸送這些文字。但願能順利傳到你那裏。
我已經沒有時間。出租車等在外麵。我這就要去醫院。我要在那裏殺死哥哥並接受懲罰。奇怪的是,我已不再怨恨哥哥,隻是平靜地覺得那個人的生命行將從這個世界消失。我想即使為那個人本身也必須那樣做,即使為了使我自己的生命獲得意義也無論如何都要那樣做。
請愛惜貓。貓能回來我真感到高興。名字是叫青箭吧?我中意這個名字。我覺得那隻貓仿佛我與你之間萌生的好的征兆。當時我們是不該失去貓的。
我再不能寫下去了,再見。
再見
\"遺憾呐,沒能讓你看到那些鴨子人。\"笠原May甚為遺憾似地說。
我和她坐在水塘前,望著結得厚厚的白色冰層。水塘挺大。上麵無數劃傷般留下冰鞋的刀痕,令人很是不忍。這是個星期一的下午,笠原May特意為我請了假。原打算星期日來,因鐵道事故推遲一天。笠原May身穿裏麵帶毛的風衣、頭戴色澤鮮豔的藍毛線帽。帽子上用白毛線織有幾何形圖案。帽頂有個小圓球。她說是自己織的,還說下個冬天為我織一項同樣的。她臉頰紅紅的,眼睛如這裏的空氣一樣明澈。這使我感到欣喜。她年方十七,任何變化都不在話下。
\"水塘一上凍,鴨子們就全都不知搬去了哪裏。你要是見了那些人兒,也肯定喜歡上的。春天再來這兒一次,那時一定把你介紹給鴨子他們。\"
微微一笑。我身穿不怎麼暖和的雙排鈕風衣,圍脖纏到下巴,雙手插進口袋。樹林裏寒氣徹骨。地麵積雪凍得硬邦邦的,我的網球鞋很好玩似地吱溜溜打滑。本來是應該買一雙防滑雪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