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吧,擰發條鳥,\"笠原May低聲道,\"謝謝你專門來看我。\"
我雙手插在風衣袋,凝視笠原May。我不知說什麼好。
車一進站,她摘下帽子,後退一步對我說:\"曖,擰發條馬,有什麼事要大聲叫我,叫我和那些鴨子人兒!\"
\"再見,笠原May!\"我說。
車出站後上弦月也還是總在我的頭頂。車轉彎時,月亮時隱時現。我眼望月亮。望不見時,就望窗外幾座小鎮的燈火。我在腦海中推出一個人乘公共汽車返回山中工廠的戴藍毛線帽的笠原May,推出在哪裏的草叢中入睡的鴨子人。又轉而考慮自己所要重返的世界。
\"再見,笠原May!\"我說。再見,笠原May,祝你得到牢牢的保護。
我閉眼準備睡一覺。但睡著已是很久以後的事了。我在遠離任何人任何場所的地方,靜靜地墜入片刻的睡眠。
- - - -全文完- - -
譯後記
國內國外抓耳撓腮了好幾個月,總算搗鼓出來了。譯來譯去,即使字數再多,也終究是傳達別人的話,就像把自家腦袋租給了別人。因此這個譯後記是一定要寫的,哪怕說幾句廢話也好---似乎隻有這樣才算把腦袋又收歸到自己肩上。
首先要說的是書名。按原義,應譯為《擰發條鳥年代記》。其實這樣也未嚐不可。況且\"擰發條鳥\"又是書中點睛之語,即所謂keyword。但思索再三,還是一咬牙變通為《奇鳥行狀錄》,有可能弄巧成拙。
其次就作品本身說幾句。《奇鳥行狀錄》(以下簡稱《鳥》)背景是1984年,創作時間應在1993~1995年。當時作者旅居美國。就是說作者是站在美利堅大地上來眺望來審視日本這個島國的。\"簡言之,日本看上去更像是翻卷著暴力漩渦的莫名其妙的國家\",是\"扭歪變形的空蕩蕩的空屋\",是\"空虛的中心\"(沼野充義語,《文學界》1995年10月號)。這點對我們理解作品或許可以提供某種啟示。《鳥》分三部。第一部《賊喜鵲》(音樂上我國通譯為\"賊鵲\",為羅西尼的兩幕歌劇名)和第二部《預言鳥》於且1994年4月同時出版。而第三部《刺鳥人》則在1995年8月問世。據作者本人介紹,原本打算以第二部結束。所以續寫第三部,是出於\"對書中主人公的責任感,想把他們從噩夢中多少拉回一點。\"從而改變使岡田亨最後死掉的原來構思,而令其同久美子相互尋覓並合力對付綿穀升---向\"惡\"宣戰,向空虛宣戰,向黑暗宣戰,向暴力宣戰。而這種積極姿態是村上以前作品所不曾有過的,乃其創作道路上不可忽略的重要轉折。
整部作品獲47屆讀賣文學獎。文學評論家九穀才一在1996年2月1日的《讀賣新聞》就此撰文,稱讚《鳥》盡管近結尾部分不無紊亂,但仍極富媚力,若幹小故事縱使收入《一千零一夜》亦不遜色,堪稱奇才之作\",\"給我們的文學以新的夢境\"。的確,作者在《鳥》中再次淋漓酣暢地發揮了其編織故事駕馭虛實揮灑文字的氣勢與才華。如果說《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是其青年時代平地築起的一座寒氣逼人的摩天冰峰,這部《鳥》則是其步入中年後向所謂文學權限全力發起的一次衝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