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你愛我06(2 / 3)

“讓我穿可以,”我說,“但是衣服我不要。”

“你不要就給駱桃吧,”他說,“我總不能送給其他的女人吧。其實沒多少錢,朋友旅遊從意大利代購回來,我六折買的。”

第三輪比賽。因為廣電政策問題,Best Designer被迫縮短播出時間,以至於原定的32強進16強比賽變成了32強進8強。

“我們還想在節目中多混些日子呢!”我對安恩說道,並和她討論著她婚紗設計圖。

“小姑娘。”她一邊看著設計圖,一邊吃著櫻桃,“這年頭靠混臉熟是沒前途的,照我說啊,除非被潛規則。”

“不對!”她拿著一枚櫻桃,又補充道,“被潛也輪不到你倆,還得排老長的隊呢!”

“你吃你的吧!小心噎著!”我斥她道,“那可是四分之一的幾率啊!”

“要不,我先給我爸那電視台同事問候下,”她吐出核,說道,“爭取保你進個8強。”

“能不能一包到底啊?”

她回我道,“白日做夢。”

“你還是好好看你的設計圖吧!”我不客氣地回道。

“咦!”她又一臉驚喜地說道,“這不是現成的作品嗎?你拿這個去參加比賽啊!”

“安恩小姐!”我說道,“婚紗不是配飾好嗎?”

“可你一個室內設計師怎麼能懂配飾設計?”

“我天賦異稟、自學成才。”我高傲地說道。

“事情就是這樣,”我最後說道,講完我與桃兒相遇的經曆,“她是什麼樣的人,你倆相處那麼長時間,應該不輸於我吧。”

他沉默不語、望著杯中已經涼透的豆漿。

“都冷了,別喝了。”他準備喝,我拿走杯子,卻不小心灑了一桌子。

“算了,”他站起身說道,褲腿上淋了一片白色豆漿,“困了。”

他說罷,拂袖而去。

而我喝完杯中的豆漿才離開。

“你今天真漂亮。”馬蘇走來對我說,“你會是今晚的主角。”

我一手挽著陳雲楓的胳膊,一手端著酒杯,十分別扭。

“謝謝!”陳雲楓替我回道,又問,“老孫呢?”

“他晚點到,你們玩得開心。”她回他的話,然後我們一起幹了一杯。

“怎麼了?喝不習慣?”我喝了一口,沒忍住,吐了。陳雲楓拿去杯子,扶著我說道。

聞之香醇,食之難咽,尤其是對於我這樣從未品嚐過真正葡萄酒的無產階級公民來說,隻能尷尬出糗。

一口深紅色的葡萄酒就這麼被我吐在了白色的禮服上,顯得非常耀眼。

我驚慌失措地不知怎麼辦,馬蘇靠近說,“沒事,我帶你去衛生間洗洗看,興許能洗掉呢。”

桃兒回來時我正在設計一款戒指,拿來做這次的參賽作品,可無奈怎麼也琢磨不出樣子。

“橋依,”她平平淡淡地對我說道,“我想回家了。”

“我想我媽了。”她說。

好的消息是,自從上次之後,她的父親信守承諾,沒再來騷擾她。

“那你放心回去吧,”我支持她的想法,說著,“順帶幫我替伯母問好,下次我跟你一起去醫院探望她。”

可是你怎麼突然就決定了呢?

“這次回去。”她說著,望著我,眼淚跟著溢出眼眶,“我就不回來了。”

“為什麼啊?”我從床上跳下來,吃驚地道,“是不是田馳跟你說什麼了?我找那王八蛋算賬去!”

“別!你別去,不關他的事。”她拉著我,淚已成行,“我真的隻是想家了——橋依,我累了。”

就好像兩隻馬兒,我們好不容易掙脫馬棚,脫了韁一路狂奔,就快要到達草原的時候,突然其中一隻疲倦了。

你是我的半邊天,你一去不回我會有多麼沮喪。可我也不能自私地留住你啊。

而另一隻馬兒也瞬間疲倦了。

她們望著對方,毫無力氣。

“你還真洗啊!”馬蘇驚訝道,我開著水龍頭準備洗,“這種奢侈品牌的高檔衣服都是洗不掉的。”

我困惑地望著她。

“你也看到了,”她繼續說,“看一個男人的成就有多高,瞧他的女人就知道大半。”

我更加困惑地看著她,竟然忘了關水龍頭。水嘩嘩流著,突然溢出。

她關掉水龍頭,繼續說道,“你挺好的,隻是陳雲楓需要的是一個體麵的女人。”

“就比如出席這種場合,你得能招架得住,男人不僅好麵子,你還得為他長麵子,否則他帶你來幹嗎。而你,明顯與這種場合的氣場相排斥,何況你對上層人群的生活習慣和方式一竅不通。”

我聽著,未言一語,無法辯駁,她句句在理。

我轉過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突然覺得好肮髒、好惡心。

“洗不掉的,”她說道,“我去拿件衣服給你換吧。”

“你放心,”桃兒哭紅著眼,“等我媽出院了,我會賺錢還你,多久我都還。”

“還你個頭啊!”我替她擦掉眼淚,開玩笑說,“而且你欠我的多了去了,你幾輩子都還不清的!”

她哭得更厲害了。

“短暫的別離又不是永世的分離,別哭了!等你媽媽出院,我會探望你們的。”

“橋依!”她終於大聲哭了出來。

“你們怎麼聊的?”我問田馳,他隻顧著喝酒,“別喝了!”

跟上次一樣,我奪去他手中的杯子,這次沒灑。

他依舊默不作聲,又打開一瓶啤酒。

“原來所謂的一見鍾情、萬裏長征都是假的,原來你對她的愛如此脆弱、不堪一擊!”

我說著,他無動於衷。

“是的,桃兒是在夜場上過班,可那又怎樣,誰能保證自己沒個過去?何況她跟那些夜場小姐不一樣!男人好膚淺,永遠隻看表象!你當初在機場門口怎麼說來著,你忘了嗎?”

我繼續激他,咄咄逼人。

“你倆多麼不容易才在一起的,難道你隻是為了一時的歡愉?”

“我沒有!”他突然回道,大聲地,“我倆在一起幹幹淨淨。”

“我沒碰過她,我們甚至沒有過擁抱,她對我一直若即若離,有段時間我甚至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愛我,還是隻是暫時遷就。”田馳說罷吞了一杯啤酒,然後又說,“可是我愛她,所以更尊重。”

“如果我不愛她,”他繼續說,無奈地笑笑,“我愛她勝過自己的生命,我不愛她,怎麼可能不愛她!”

他哽咽住,停停頓頓地說著。

“也許就是這樣,”他又倒了一杯啤酒,說,“是我不該,我的自私,把愛情真當成了自己的作品,不允許有敗筆,容不得瑕疵。”

我好像有些聽懂,繼續默不作聲著聽他說著。

“我不介意,”他繼續說著,“我愛她是現在,是未來,而那些過去,與我無關。”

不僅僅是這件事,他說著,我能明白他的話,田甜的事後來怎麼解決的?

“怎麼了?”我從洗手間出來,陳雲楓站在門口,問我。

“我想回家。”我安靜地回答道。

“不就是沒洗掉麼,”他說,“馬蘇不是給你拿換的衣服了嗎?”

我默不作聲。

“你是心疼這衣服吧?”他拉起我的手,微笑著說,“沒事,下回注意點就好了。”

我望著他包容的雙眼,他在我額頭上安慰地一吻。

“你現在要是走了,我豈不是很沒麵子?”他輕聲笑道。

馬蘇說得對,我不適合這樣的交際場合,我渾身感到別扭,始終覺得束手束腳,連說句話都哽咽。

而反觀馬蘇,遊刃有餘地穿梭在各個角落,她是主角,真正的主角。

“想什麼呢?”陳雲楓說道,“別擔心,跟著我就好。”

我換上馬蘇送來的一套裙子,深紫色。

“紫色顯貴氣,”馬蘇解釋道,“而且酒灑衣服上看不到。”

她說著,又替我係上一根項鏈。

“這項鏈款式好熟悉。”我不由自主地低聲說道。

“怎麼?你也有一條?”她在我耳邊說道,“這是Cartier的新款項鏈,我這條還是托朋友從法國帶回來的,聽說是限量版的。”

“不是,我沒有,”我回道,“可能是設計圖看多了吧。”

“你要能設計出這種款型的項鏈——”她替我係好項鏈,說著,停頓下來。

我望著她,她望著我。

“你可以拿去參加Best Designer大賽,”她說著下半句,“一定能得獎,國內知道這款項鏈的人應該不多。”

“這麼貴重的項鏈我還是不戴了,”我說,“你還是替我摘下來吧,我怕。”

“怕什麼,”她說,“你分分鍾毀了一件範思哲的禮服,這款項鏈又算得了什麼?”

“她這是狗仗人勢,狗眼看人低!”安恩氣著說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說話積點德吧你。”我對她說道,“你小心你還有個未出生的寶貝呢。”

“她就是該罵!”安恩繼續說,“瞎顯擺什麼啊!還真把自己當貴族了!她裝就裝吧,她還侮辱你。”

“她那是冷嘲熱諷,是變著法要你剽竊呢!堂而皇之地貶低你的才華和努力!她算什麼東西啊!”安恩沒完沒了地吐槽著。

“好啦好啦!”我打住她,“你別說了,你找我來幹嗎?”

“還能幹什麼,”她說罷,拿出我上次留這兒的婚紗設計圖,“反饋回來了。”

“反饋?”我反問道。

“是啊,這可不是小事,我得多找幾個人參謀參謀。”

“那小姐,您都找誰了?群眾們都怎麼反饋的?”

“好奇怪,大家態度分成對立的兩派。”她說著,“一派以沈大嘴為首,覺得這婚紗特土。”

“你沒事給她看什麼啊,她就是一張破嘴!”我抱怨道,“那還有一派呢?”

“還有一派啊,就是以你和林川北為主,”她連續說著,“想不到你倆的審美觀滾一塊去了。”

“那你的立場呢?”我問她道。

她思索片刻,然後說,“我要是從了你們吧,就脫離群眾了。群眾的眼睛是鋥亮鋥亮的。”

“那是反光!”我反駁道,“您看這設計和您多匹配啊。”

“小姐您看,浪漫的天藍色,和您的氣質多搭,而且藍色還是充滿幻想的顏色;再說說這大V露肩衣領,保守不失性感,而是心形;最後再看看這低調奢華的鏤空裙擺,和這長而端莊的拖尾,您穿著活像一個高貴的公主。不對,是女王。”我自誇道。

“我呸!”她噴我道,“可是你看這腰的位置,你是怕別人不知道我腿短是吧?”

“您真錯了!”我解釋道,“這是照顧您懷孕的千金之軀呢,不能太緊,不能太靠上。”

“你倆的解釋還一模一樣,”她最後說道,“真懷疑你倆在背後串通好的。”

田馳譏諷似的笑了笑,終於肯放下手中的酒杯。

“她說她的男朋友要創業,而她也不願意我們看不起她的男朋友,所以刷了卡幫他。”田馳講述道。

“要十萬創什麼業呢,”我問道,“那你見過那人了嗎?”

“見了,”田馳回我,“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還創業呢,我看他就是一個敗家的混小子!”

“那你不追回那十萬!”

“怎麼追?”他自問自答著,“她都快不認我這哥了,真是個白眼狼。”

田馳愁悶地又喝著,我看著,就這麼一邊凝視著他,一邊沉思著。

過去了很久了,已經記不清多久。

那時候也是現在這個季節,初夏,安定市的氣候開始變熱。溫度時高時低。

高三畢業季,距離高考還有半個月。

我們在教室上著課,突然班主任老師進來,大聲說,“段橋依,你出來下!”

“你爸被抓了。”在走廊內,班主任老師安靜地對我說道。

從那天起我就沒進過學校,隻要公安局一個命令,我和我媽就得去錄口供。他們問什麼,我們答什麼,有幾回被盤問了通宵,出公安局我媽就暈倒了。

我不敢再去學校,我害怕同學們好奇又冷漠的目光,在他們眼裏,其實我跟殺人犯沒區別。

直到有一天,有人來敲門。

林川北拿著我的準考證站在門外。

“7號早上我來接你。”他對我笑著說,這是他的第一句話。

我媽每天在外奔波想托關係救我爸,可是,可是虎落平陽,沒人願意幫忙。那天,高考前夕,我媽做了一桌子的菜,我們麵對麵坐著。都說女兒像父親,可他們都說我和我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依依。”我媽說著,“不管發生什麼,你都得堅強。這世上沒有人被賦予責任要陪你到最後,隻有死亡和痛苦。”

“媽,”我說,哭著,“我不信我爸殺人,他們一定是抓錯人了。”

段住橋,是我爸的名字,聽著像個女人的稱呼。不過在我的眼中,他比女人心思還細膩。聽我爸說,我跟他的名字都是祖輩們百年之前就定好的,得遵從祖訓,所以我跟我爸的名字聽著像姐妹。

“你怎麼了?”田馳睜大著眼睛問我,滿臉通紅。

我說,“沒事,隻是忽然想起了過去的些事。”

“對了,”他轉而問道,“你和陳雲楓最近怎麼樣?”

我低頭一笑而過。

我一人獨坐著,看著樓下的他們談笑風生,在這裏,我是孤獨的。

“這衣服還合身吧?”馬蘇不知何時從樓下來到樓上,在我身後說道。

“你知道女人活一輩子是為了什麼嗎?”她問我,坐在了我旁邊。

“西方女人與中國女人的最大差別就在於,她們不論何時都比我們優雅,而且這種優雅隨著年齡的增長會變得越來越珍貴、越來越有味道。為什麼中國人製造不出奢侈品,因為中國人好中庸,好像是與生俱來的。中國女人缺乏獨立精神,而獨立恰是女人優雅的最重要的特質。”

她說著,我聽著。

“男人為了成功,而女人要優雅。”她繼續說著,“寧可傲嬌地活著,獨善其身,也不委曲求全,做男人的一件物什。”

“和一個愛你的男人在一起,但並意味著你心裏沒有別人。”她又說著,目光鎖定在我身上,“這是所有女人的通病。”

她收回目光,露出一絲哀傷。

“任何時候,女人才是這世界的真正主宰者。”她最後說道,“當你是女人的時候,沒有一個女人想做男人,這就是原因。”

我竟然不知不覺聽到了最後,卻也如她一樣有些悲傷。

而從那天之後,每天傍晚林川北會背著書包出現在門外。

他會跟我講老師押寶的一些題型,第二天來的時候還會抽考我。

7號早晨,我媽送我出門,我戰戰兢兢,居然有些退縮。林川北踩著單車在樓下等我,隔著老遠就喊著我媽“阿姨”。就這樣,我去了考場。

“我媽的話是有預兆的,9號下午,我考完最後一門回到家中的時候——隻有一封字跡匆匆的信,而從那以後,我便不曾再見到我媽。”

我跟田馳說著,但故事裏沒有林川北。

我從他麵前拿來酒瓶,一咕嚕喝下一整瓶,任啤酒泡沫濺滿全身。

哭嘛!我趴在桌上,隻感覺到臉上的火熱,以及胸口的狂奔。

直到我感覺到冷,我才抬起頭,而桌上已經堆滿酒瓶,田馳趴在一堆空瓶中間。

“田馳你醒醒啊。”我搖搖他,碰倒一個空瓶他也沒出聲,“我隻跟你和安恩說了,我連桃兒都沒有勇氣告訴,你要答應我,答應我不能告訴別人啊!我怕……我不怕他們看不起我,但是我爸真的不是殺人犯,求求你們相信我……求求你們……”

我想去獄中探望我爸,可從未成功。

我成了世上最可憐的人,我甚至不敢在黑夜裏開燈,可我怕黑,我隻能蹲在窗戶下麵。我害怕碰到光亮,可我更恐懼黑暗。

直到第二天傍晚,他打破窗戶跳進來,踩到我的腳上。

我沒有喊疼,一點力氣也沒有。

再次清醒時,我躺在床中央,盯著天花板。

熟悉的恐懼感再次突襲我的心扉。

“醒了?”林川北的聲音,“頭痛吧,喝杯薑茶,熱的。昨晚你倆都喝多了,我跑步碰巧經過,就把你們都帶回來了。”

“他呢?”

“他還睡著呢,在隔壁房間,你倆霸占了我兩個臥室,我睡在客廳沙發。”

我從床上爬起,頭昏沉沉的,“對不起,謝謝你。”我說。

我去喊醒田馳,可他無動於衷。

“真不好意思,這是婚房吧,被倆酒蟲糟蹋了,”我回頭尷尬地說道,“我們會收拾好的。”

他笑道,“收拾?你打算怎麼收拾好。”

“我給你買兩條新的床單和被子鋪上。”我說。

這是習俗,婚房在結婚前是不能給別人躺的。

“我倒是提醒我了,是該換新被單了,”他回我道,“隻是這房子不是我的。”

“這房子我租的,不是婚房。”

“啊?”我吃驚道。

“我把房子賣了,”他說道,“暫時住在這裏。”

我睜開眼,看到了林川北正笨拙地煮著粥。

他端著粥給我喝,什麼話也沒說。

他陪伴了我一整個暑假,直到上大學,我們各奔東西。

有一天中午,一個陌生的富貴男人敲門,我正坐在沙發中間,靠在他的胳膊上睡著了。

正如我媽信裏所說的,會有一個人來給我送一筆錢,足夠我讀完大學,還有應付未來幾年的生活。而同時我將無家可歸。

“去我家住吧。”他說,安靜地望著我。

我收拾好行囊,其實也沒太多東西,兩個大箱子,還有一堆舍不得丟棄的照片。

“可那是你家。”我回他。

“可我喜歡你啊!”他衝我喊道,額頭的汗珠在往下滴。

“她要離開了。”田馳醒來,我第一時間對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