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常人來說,這自然就是讚歎一番了事的大好事情,而對才智之士來說,卻是一種比旁人差的太遠的無能之感,令得人非常沮喪。
在這種建立新朝的大時代中,誰不想風雲際會,武如徐達常遇‘春’,文如李善長,劉基,不管將來是什麼下場,先得青史留名再說!
不過現在看來,這卻是千難萬難。大帥這個人,幾乎把什麼都做好了,算無遺策來形容,都嫌無力。跟著這樣的人打天下,自然是功名富貴是穩得了,然而,想要青史留名,如諸葛武侯那樣的隆中對,或是劉伯溫那樣地超級智囊地名聲,也就不要想了。就是如蕭何、李善長那樣的治政地名聲,想來最多也是閻敬銘有份,旁人自然不必想了。\\\
枯坐無聊,話題也是談盡,想來天下事順利,隻要放手去做,總歸是有大前程可言。想來,清朝的爵位一向是宗室和滿洲親貴的,而漢人很難得,張廷‘玉’伺候三代皇帝,何等勤謹的人,封一個伯爵還被乾隆奚落個不輕,說是皇孝恩賞而張某人並無資格雲雲,到最後,還是一份旨意剝奪了去。漢人想封侯封伯,何其難也。
而李鴻章早就有詩在先:“丈夫何不帶吳鉤,三千裏外覓封侯。”
這自然是想用軍功在大清得爵,不過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而現在,好生在張華軒麾下效力,新朝一立,大封功臣幾乎是不可免的事情,一個侯未必,一個伯爵總是逃不掉的了。
兩人幾乎談了一個下午,政治經濟軍事文教無不囊括,一則是張之‘洞’虛心請教,李鴻章也覺得在到淮安上任前,有必要與張之‘洞’這樣未來的地方大員拉近關係,同時,與張之‘洞’多談一談,也有益於自己開拓思路。
到得晚間時,卻不必再談正事了。於是略說一會八卦,以話佐菜,居然也能談的醺醺然若醉酒。
到得最後,張之‘洞’慨然道:“餘生也晚,沒能最早跟隨大帥,誠為遺憾。不過明早一戰,定要教撚子跪地求饒,總教他們明白,與淮軍對抗,沒有任何生機為妙。這樣,史書一筆,總歸會寫到我張某人的。”
李鴻章聽的暗笑,同時也是感慨。不成想,就兩三年功夫,淮軍已經從一支地方勢力成為席卷天下的力量,而蓄積的力量之大,當真是令人心驚。張之‘洞’在這裏窮呼大叫,不外乎是感覺天下已經要平定,書生意見感覺無法再建功立業而致心中塊壘難消。
其實不單是他,淮軍中有這樣想法的人,不知凡已。一支軍隊動手不到兩年,就有如此效應,追思過往,當真是前無古人,後麵有沒有來者,卻也多半是沒有了。
不過李鴻章心裏明白,撚子這裏不幹礙大局,若是百年之後,人們議論的當是就要發生在天津與通州到北京一線的大戰,那裏,幾萬淮軍主力與清軍搜羅的最後的‘精’銳馬隊將有一場最後的決戰,那裏,將是會被濃墨重彩書寫上一筆的!
大清以騎‘射’定天下,最終,以騎‘射’輸天下,有來有回,大帥刻意放緩北進的腳步,由得清廷調遣馬隊,集結‘精’銳,未嚐沒有把滿洲騎‘射’的神話徹底打跨的想法。不是說‘女’真滿萬不可敵麼,索‘性’,由得他們聚集上十萬八萬,全部是滿‘蒙’的‘精’銳騎隊,由得他們從容布陣調兵,最終正麵對決,堂堂正正把滿‘蒙’八旗的最後‘精’銳騎兵擊潰,將來史筆寫下來,何等壯懷‘激’烈!
可惜,我卻看不到。
李鴻章心中暗自遺憾,這裏的話題卻也是無法繼續下去。於是草草飯罷,兩人拱手而別,第二天天時時分,整個中軍鎮就動員起來。三千人悄沒聲息的裝束停當,鄭安遠騎在馬上,意氣風發,看到三千虎賁嚴裝待發,於是揮手道:“孩兒們,出隊,這一次不要留力了,需得狠殺!”
李鴻章看得如此,暗自搖頭。這個鄭某人太不撿點,中軍鎮也是能這樣隨意稱呼的,這把利刃雖然大帥未必要收回去了,不過這個天子近衛的名稱想必是一定會保留的,況且軍中眾多張家的宗族中人,也未必就能容忍鄭某人這麼囂張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