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會老。

而他們,卻不會老。

“父親和母親不會有事的。”伸手攬住紅綾的肩膀,阿飛知道她的憂慮。

挽著發髻的女人站在院門口遲遲不肯入內,她用手肘推了推邊上的男人,道:“喂,你說,我娘是不是又想爺爺和奶奶了?”

撓了撓頭,已年過三十的男人神情間還仿佛帶著幾分小姑娘的羞澀。“小曦,自打你和沈漣出世到現在,師父和師娘都離開三十五年沒回來過。”

眯了眯眼,摩挲著下巴,沈曦撇了撇嘴巴,道:“葉開,你之前不是一直跟在爺爺和奶奶身邊嗎?為什麼不讓他們回來看看呢?我都很久很久沒見過爺爺奶奶了,連他們長什麼樣,我現在都記不得!”

葉開道:“我哪那麼多時間跟在師父和師娘身邊啊?你逗我嗎?我之前不是一直在忙乎著傅紅雪的事嘛。”

沈曦翻了個白眼道:“忙乎傅紅雪的事?傅紅雪的事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還傅紅雪呢!你估計是在忙乎丁靈琳的事吧。”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葉開:“……”好吧,她猜得太準了!

沒有察覺到院門口兩個小輩之間的談話,紅綾拿起桌上的宣紙,上麵細細描摹著少女和青年。“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畫他們,時間久了,卻也漸漸畫不出他們當年的神采了。”說著,她輕歎一聲,剛想接著說些什麼,卻不知道怎的眼前一片黑,手也倏地一鬆。

宣紙的畫沒有落地,而是隨著微風吹到了前頭的小池塘裏。

水融上黑墨,很快將整張畫都糊掉了。

紅綾怔怔地看著水吞噬掉畫上的少女和青年,心髒不知為何猛地一陣刺痛,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緊緊攥住了,讓她疼得不能呼吸。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唞,她看著那幅已經糊掉的畫,終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阿飛。”

“嗯?”

“我們回靈福館吧。”

“好。”

☆、番外三

又是一夢。

睜開眼,入目的是白花花的帳子。

坐起,看了看邊上的空蕩蕩,飴糖忽然覺得好冷。

明明不怕冷熱的她在這一刻卻覺得冷,刺骨的冷,寒冰的冷,讓她忍不住想將自己蜷縮成一個球。

手撫摸著邊上的位置,飴糖怔了半晌,長歎一聲。掀開被子,披上外衣,她穿上絳紫色的繡鞋摸著黑來到窗前將窗戶給打開了。木質的窗戶‘吱呀’一聲被推開,淺黃的月光照入窗戶內,在地上留下淺色的光暈。

自打李尋歡逝世到現在已過三十二年。

三十二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他們這類非人類來說,不過眨眼瞬間。

清源一直在找她,她離開靈福館的這些年,清源一直在派青雲觀中的弟子尋她下落。飴糖知道清源找她無非是讓她回去祭拜阿飛。六年前,阿飛逝世,一如當年的李尋歡一樣,他的這一世終結。

大家都不知道,其實在阿飛逝世的那個晚上,她回去了。

怎麼也是自己的孩子,看著長大的孩子,孩子要走了,做母親的總是要回去送一程的,就算她這個母親當得有多不稱職。

阿飛走的那個晚上,月色迷離,星空璀璨。

她站在房門口,遲遲都沒有進去。房門虛掩著,透過門縫看進去一片漆黑,紅綾沒在阿飛身邊,這也是阿飛要求的,或許是不希望紅綾將他死去的容顏記在心裏吧。推開門進去,入目的就是一片黑,就算月光透入房中,也是暗得驚人。

阿飛躺坐在床上,曾經的少年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