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科學家伽利略站在意大利著名的豆腐渣工程比薩斜塔上,他向下拋出了兩個重量不一樣的鐵球,從此後,亞裏士多德被證明錯了;
年輕的科學家牛頓坐在蘋果樹下,一不小心被落下的蘋果砸中了腦袋,輕微腦震蕩後,他提出了萬有引力和牛頓三大定律,從此後,亞裏士多德又被證明錯了。
……
小時候的我,和所有小朋友一樣,意誌篤定,理想遠大:我要當科學家!手捧著兒童版科普讀物,我昂首挺胸地走在成為下一個居裏夫人的康莊大道上。就在那本兒童版科普讀物裏,我生平第一次邂逅了亞裏士多德。
伽利略在比薩斜塔上拋下了兩個重量不一的鐵球,結果兩個鐵球同時落地。伽利略的實驗直接推翻了亞裏士多德“重物體下落快,輕物體下落慢”的錯誤理論。牛頓提出了萬有引力和牛頓三大定律。其中第一定律告訴人們,一切物體在沒有受到力的作用時,會保持靜止或勻速直線運動狀態。這一定律又反駁了亞裏士多德“維持物體運動的原因是力”的觀點。
看完了兒童版科普讀物,動不動就被證明錯了的亞裏士多德在我眼裏簡直就是一個低水平的蹩腳物理學家。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開始接觸哲學,意外地發現亞裏士多德何止是一位物理學家,他還是一位偉大的哲學家。亞裏士多德十分百科全書,除了形而下的物理學和形而上的哲學,他在數學、生物、化學、天文、醫學等諸多領域都頗有造詣。換句話說,除了沒研究過電子計算機,亞裏士多德什麼都研究過了。
亞裏士多德的老師是哲學家柏拉圖。關於自己的老師,亞裏士多德曾說過:“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這句名言乍聽起來,表現出了亞裏士多德同學的尊師重道,熱愛真理。可細細一想,這裏麵暗藏玄機:亞裏士多德一定和他的老師柏拉圖不對付,而事實也果真如此。
首先,柏拉圖和亞裏士多德風格迥異:
柏拉圖浪漫,亞裏士多德嚴謹;
柏拉圖感性,亞裏士多德邏輯;
柏拉圖一生未婚,不食煙火,亞裏士多德腳踏實地,娶妻生子;
柏拉圖是理想主義詩人,亞裏士多德是現實主義科學家;
世界於柏拉圖是“理念世界”,世界於亞裏士多德卻是實在的“經驗世界”。
關於他二人的不同,我們可以在文藝複興時期著名畫家拉斐爾的名畫《雅典學派》中略窺一斑。
柏拉圖與亞裏士多德一路走來,爭辯不休。柏拉圖左手拿著自己的《蒂邁歐篇》右手指天,柏拉圖的真實世界在天上,世界是神秘的理念世界。亞裏士多德左手拿著《倫理學》,右手指地,世界的本原不在天上而是現實的經驗世界。
或許是文人自古愛相輕,或許是亞裏士多德的聰明才智引起了柏拉圖的不安,又或許是師生之間思想不同已經初露端倪,總而言之,柏拉圖初期對亞裏士多德的由衷讚美很快變成了尖酸的挖苦。亞裏士多德家中藏書豐富,柏拉圖稱其為“讀書之家”,聽似誇獎,實則嘲笑他書呆子一個。柏拉圖還形容亞裏士多德是小馬駒,這可不是老者對年輕學生充滿憐惜的形容,小馬駒喝完奶就踢母馬尥蹶子,柏拉圖這是諷刺亞裏士多德忘恩負義,過河拆橋。
當年齡的增長使人逐漸感到力不從心;
當曾經的集萬千閃光燈於一身,到現在鏡頭已經逐漸對準他人;
當名噪一時的一線主角淪為二線配角……
於是,有了《射雕英雄傳》裏清新可愛機靈古怪的少女黃蓉變成《神雕俠侶》裏心機頗重的中年歐巴桑;
針砭時政善良正義的熱血年輕人,中年成名後也會黨同伐異,排斥異己;
曾經器宇軒昂、大氣磅礴的柏拉圖有一天也會小肚雞腸,打擊學生。
盡管柏拉圖倚老賣老,挖苦學生。但對於老師,學生亞裏士多德卻從未說過任何冒犯之詞。師生之間隻是觀點不同,並無私人恩怨,柏拉圖死後,亞裏士多德自立門戶,在繼承和批判柏拉圖的基礎上,開始了自己的哲學之路。樹林陰翳,鳴聲上下,優遊自得,安閑自在,亞裏士多德喜歡在林蔭小路上邊散步邊討論問題,為此,後世稱之為“逍遙學派”。
逍遙派掌門亞裏士多德的學說建立在批判柏拉圖的基礎上。柏拉圖主張“理念說”,世界的本原是“理念”,每一個具體事物都有著自己的“理念”,每一匹馬、一頭牛、一隻羊背後還有著“理念馬”“理念牛”“理念羊”。也就是說,世界先有了“理念馬”才有了白馬黑馬公馬母馬汗血寶馬等各種具體的馬,馬牛羊會死掉,但是理念馬牛羊則永恒不變。但亞裏士多德對此提出了質疑,一匹白馬的理念可以是馬,也可以是動物,還可以是物體,如此說來,一匹白馬就分有了多個理念,這就意味著一個事物可以分有多個理念,一個理念也可以同時被許多事物分有,某一事物既是原本又是摹本,“理念論”導致了思維混亂,自相矛盾。亞裏士多德在《形而上學》中集中地批判了柏拉圖“理念論”的不足。
在亞裏士多德看來,世界的本原是“實體”,實體是獨立存在的第一性範疇,其他任何範疇都依附於實體。一匹馬、一頭牛、一隻羊就是實體。實體還分為第一實體和第二實體。第一實體是個別的具體事物,比方說,張三就是最根本的第一實體,而包含個別具體事物張三的屬和種就是第二實體,“第二實體”依賴於“第一實體”而存在,沒有具體個別的人,也就沒有“人”這個“屬”和“動物”這個“種”。第一實體與第二實體的關係,就是個別和一般的關係,越個別的東西實體性越大,越普遍的東西實體性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