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摸了摸薑霖如絲綢般的發絲,感慨著時光的荏苒,命運的無情。“施主真的想好了,用自己換你族人安康無恙?”薑霖沒有猶豫頷首。空寂釋懷的笑了:“看破紅塵多是非,早登極樂享清閑。施主慧根深種,若是,”空寂沒有說完自己的假象,世上本無若是,隻有注定。“施主記住,弑咒捆於血咒之上,血咒破,弑咒亡。”“那怎麼才能讓血咒破?”薑霖止住了淚,聽著自己的宿命。

“破心。”空寂說的自然,薑霖聽的無畏。“破心?”

空寂頷首繼續解釋:“血咒源於心脈,心脈破,血咒歿。”薑霖指著自己的胸膛破涕為笑:“我的心間還插著一柄斷劍,是不是現在我朝著心間一劍,便可無患。”薑霖話家常般的無心,卻讓空寂感受了無比的刺痛,一股酸澀湧上心尖。是什麼際遇會讓眼前這個清瘦的人備受如此不堪重負。三百人頭祭,血咒;誅殺至親生,弑咒;最痛心頭肉,斷劍。空寂感慨這個人兒是如何用他瘦弱的身體走過這血腥無奈的青蔥歲月。

空寂很想細細問來,卻無奈時間有限。“施主啟用過弑咒嗎?”若是薑霖回答沒有,那自己的劫也可以改道,可惜薑霖沉思一會兒,眼色猶豫著:“用過。”“這就是和尚的劫。”空寂的話瞬間凍僵的薑霖。薑霖止住的淚,簌簌,重新開始淌下。

空寂又笑了,沒有聲音,沒有擔憂,沒有怨恨,卻溫暖了此刻的薑霖。薑霖擁住空寂,呼喊著:“舅舅,舅舅。”空寂拍著薑霖,還是那句佛語,送給薑霖,也送給自己。“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施主,以你我兩條性命換來整個族人的安定。和尚是在盡善,無需痛惜。生來有命,和尚知足了。”空寂也不向薑霖提示,咬破手腕,遞在薑霖的眼前。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兩個人都是為了自己。薑霖悲痛著自己何德何能,慘白的臉看上空寂,身體已經不由自主的向前傾斜。溫柔的舌頭如同饑渴的信子,舔舐著空寂溢流的猩紅。久逢甘露,薑霖握上空寂的手腕開始猛烈地吸取。空寂則打坐靜心。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空寂臉色慘白如死灰,唇色也不再紅潤,身體裏的甘露將盡。開始恢複神思的薑霖悲憫的看著自己的親人,又一次感受著他們的離世,心境悲涼萬分。似一片秋葉被冰封在萬裏霜雪裏。

空寂趁著自己最後的力氣,閉著睜不開的眼,說了最後的“破心”之法。臨終飄渺著“哥”,一絲落寞泄露在垂頭之際。

薑霖放下空寂的手,拿著石塊在空寂的身邊留下一行字“我去意已決,無須來尋”,再走到拴馬的地方解下馬韁。

“主人。”白素爽朗的叫聲充斥在破廟裏,卻隻看見和尚呆坐的樣子。暗道不好的白素扔掉手裏的野味上前按住脈搏,已是一具屍體。再看地上的留言,白素立馬出了麵門,騎上自己的馬匹,衝出了叢林。卻不知在他達達的馬蹄後麵,有一個人正受著冷風,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道了句:“對不起。”調虎離山。

白素牽出自己馬匹,將空寂的屍體馱上馬背,自己則牽在一旁,走出廟宇,踏上了歸家的旅程。

白素急趕慢趕,卻始終沒有看見一個人影,一尋思,大罵了一聲:“不好。”立馬掉轉馬頭。再回到破廟時,屍體不在了。白素一拳打在黃土牆上,立刻傾塌。

白素出了廟門,望向漆黑的月夜,問了句:“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一滴淚還是沒能藏住,滑出了眼角。

此刻,薑霖正牽著馬,回憶著薑梟帶著的路,領著舅舅回家。薑秦的墳,薑霖曾經祭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