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大罵:“王八蛋,滾出去!”不久,左宗棠就慫恿駱秉章彈劾樊氏,使他被革職回了老家。
事實是否真的如此具有戲劇性已不可考。但是左宗棠慫恿駱秉章彈劾樊燮確有其事。官場之上,冤家宜解不宜結,因為你不知道哪塊雲彩有雨。樊燮與湖廣總督官文關係極為密切。在官文的支持下,他一個狀子把左宗棠告到了朝廷,說左宗棠是“劣幕”,一官兩印,囂張跋扈。一個師爺敢打二品大員耳光,這還了得?朝廷發下諭旨,命人逮捕左氏,“果有不法情事,可即就地正法”。一時之間,不可一世的左師爺頭顱岌岌可危。
聞聽左氏遇禍,曾國藩“焦灼極切”,他不光為朋友憂,也為大局憂。他在家信中憂心忡忡地寫道:
三 “滌帥與我,情意郛洽之至”(2)
湖南樊鎮一案,駱中丞奏明湖南曆次保舉,一秉至公,並將全案卷宗封送軍機處。皇上嚴旨法責,有“屬員聳恿,劣幕要挾”等語,並將原奏及全案發交湖北,原封未動,從此湖南局麵不能無小變矣。
左宗棠遇到的這一大難,可與曾氏家居困境相比。左當時對曾是雪上加霜。此際曾國藩卻對左雪中送炭,關愛有加。他十分體諒左宗棠此際的心境,怕他因為驚憂過度,損害健康,因此去信加以寬解。九月三十日,曾在給左的信中寫道:“得聞樊案又生波折,深恐台端憤悒自傷,適丁果臣一信,道所以處之之法甚精當,想潤帥已抄送左右矣。”
除了溫辭慰問,曾國藩還全力以赴,托關係走後門,幫左氏解脫。鹹豐帝將此案交湖北正考宮錢寶青審辦,錢寶青是曾國藩的門主,於是曾氏以座師身份,請他設想緩解。在錢的努力下,左氏暫時未獲牢獄之災,得以順利離開湖南。
鹹豐九年十二月,左宗棠退出了巡撫的幕府,以北上會試為名,打算“直之於朝”,在皇帝麵前剖白此事原委。他對這個極端的辦法本來也心裏沒底,一路風雨交加,前途茫茫,心情極差。路上他收到了胡林翼寫來的信,勸他不要北上,因為陷害他的人並不會因為他離開幕府而罷手,正在四處布置,他去北京,無疑是自投網羅。左宗棠看了這封信,感到進京既無出路,回到老家,對方仍能“尋蹤而得”,深感“側身天地,四顧茫茫”,無安身之地。思前想後,他決定避難軍營。於是調頭南旋,來到宿鬆曾國藩大營。曾國藩對左氏的到來大表歡迎,二十天中,他與左“昕夕縱談東南大局,謀所以補救之法”。[ 黎庶昌:《曾國藩年譜》。]左宗棠向曾國藩表示,請讓他自帶一隊湘軍,以一個普通小營官自效,萬一官文等“必不相舍,山北山南網羅密布,即匿影深山,亦將為金丸所擬”,那就帶隊“策馬衝鋒”,以戰場上結束自己的生命。可見悲觀到了何等地步。
天下之事,每每禍福相生。誰也沒想到,這一次天子親自問罪,竟成為左宗棠一生命運的重大轉折。由於左氏一人事關湖南大局,所以許多大吏特別是兩湖官員,積極展開營救。除了曾國藩的努力,還有許多人共同出手。胡林翼寫信向官文說好話,老朋友郭嵩燾向肅順求助。在一番緊鑼密鼓的營救下,事情出現了戲劇性的轉機。
在“樊燮京控案”以前,就多次有人向鹹豐皇帝舉薦過左宗棠其人。鹹豐因此對左氏印象頗深。這次案件中,又有這麼多人為左宗棠求情。潘祖蔭甚至對皇帝說出“國家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這樣的話,皇帝因此對左氏更加好奇。因此特意專旨詢問曾國藩,想聽聽曾國藩對左宗棠的評價,以及能否調到曾的麾下使用。曾接旨大喜,於鹹豐十年四月回複說:“(左氏)剛明耐苦,曉暢兵機,當此需才孔亟之時,或飭令辦理湖南團防,或簡用藩、臬等官,予以地方,俾得安心任事,必能感激圖報,有裨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