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對漢民族的研究,又有了對少數民族的研究,以及對兩者關係研究的基礎,我們才可以對中華民族有一個正確的認識。眾所周知,中華民族是包括海外華僑在內中國各民族的總稱,是中國各民族在總體上的民族認同。而漢民族作為中華民族的主體,以及他對少數民族廣而深的影響,對增強中華民族凝聚力和加強民族團結的作用,因此,要認識中華民族的“自我”,不研究漢民族顯然是不行的,這就是漢民族研究的又一個重要意義和價值之所在。
3.漢民族研究是發展人類學的需要。人類學是國際學術界的顯學,是一門培養通才的基礎學科和領頭學科,國外許多大學都設有人類學係,大多數大學都開設人類學課,幾乎所有知識分子都了解人類學知識,人類學的應用和傳播也極為普遍,不僅政府的行政、外交和對外開發機構聘請人類學家參與工作,而且衛生、教育、精神健康、工業關係機構等也聘請人類學家作顧問,甚至主持工作。但是我們也知道,人類學的興起以及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則是在西方學術土壤中萌芽、發展起來的。漢民族是一個非常巨大的學術寶庫,無論你從哪一個學科進入這個寶庫都可以得到豐碩的成果。港台著名的人類學家喬健先生在他那篇著名的《中國人類學發展的困境與前景》中就指出:“由於傳統人類學的研究方法,主要是從小型的、簡單的語言即較原始的社會中發展出來的,能否有效地應用這個方法來研究中國這麼博大、悠久的複雜社會,是個極具挑戰性的方法論問題。”因此,“現有人類學方法不足以有效地研究中國社會”。我覺得這段話對我的啟發非常大。因為我們漢民族有許多事情,我們仔細去審視它、考察它、研究它都會覺得無論是民族學的理論和方法或是人類學的理論和方法,可能還無法進行解釋,還需要我們進一步去考慮和提升它。比如說。漢民族的曆史連綿不斷。是世界上惟一的一個曆史最悠久的民族,四大文明古國之一,曆史沒有中斷過的就是我們中國的漢族。這樣一個漢民族,哪怕是在滅頂之災的情況下,它照樣能夠妙手回春。對這種獨特的曆史現象用傳統的理論去解釋它,也有不少的解釋,但是我覺得還不是那麼透徹,還可以作許多新的解釋。還有一個就是漢民族的語言,那實在是太複雜了。我跟日本學者穀口房男先生交往,他老是講“an no”“an no”如何如何,我說:“an no”是不是“我”的意思。他說:“是呀!”剛好,武義方言“我”即為“an no”。所以如果按照中國方言的情況去劃分的話,可以說不知道有多少民族、多少國家。但是恰恰這個漢民族不管語言怎樣不能交流,但是文字是相通的,漢字在這裏起的作用太大了。因此,沒有漢字就沒有漢民族。但是用西方人類學的理論去解釋它,你能解釋得通嗎?是不是需要我們重新加以提升?由此可見,對漢民族作人類學民族學的研究,除了能對漢民族社會的本質提供新的、實證的和客觀的說明外,還能對人類學的許多基本命題,如比較鑒別、文化相對性、傳統與濡化、文化涵化、民族形式與國際化等命題用新的案例來確認和詮釋;或可能提出新的質疑而發掘出新的命題來,把漢民族的認知方式、世界觀、價值觀提煉出來充實甚至更新人類學民族學,從而使我們不隻對漢民族的文化,甚至整個中國文化乃至對整個人類文化變遷的曆程有一個更全麵、更清楚、更準確的認識,使現代人類學民族學在當代漢民族的研究中受到一次洗禮,不僅可以加速人類學民族學的本土化,而且會使現代人類學民族學的理論升到一個高度,從而更具有國際性。我想這也應該是漢民族研究的重要意義之所在。
孟:自您開拓漢民族研究近20年來,出版了《漢民族發展史》、《漢族民間風俗》等專著,已為漢民族研究做出了重要貢獻,在這世紀之交您的漢民族研究有什麼新的進展,今後有何打算?
徐:我的《漢民族發展史》1986年寫成後,直到1992年出版。在這6年中,我曾對漢族風俗發生了濃厚的興趣,這是因為風俗是一麵鏡子,無論哪個民族,隻要展示出自己的風俗,可以像鏡子一樣地照出自己的身姿和風韻;風俗是一個萬花筒,無論哪個民族的風俗,從衣食住行到婚嫁喪葬,從農作山林到畜牧百工,從節日歲時到信仰崇拜,像萬花筒一樣豐富多彩,千變萬化;風俗是一部社會生活的活教材,無論誰要了解和認識一個民族,最佳的途徑之一就是先了解其風俗,透過風俗可知道這個民族的文化素養和社會概貌。泱泱恢宏的漢民族,是世界風俗最為源遠流長豐富多彩的民族。於是,我主編了一套135萬字的《漢族民間風俗叢書》。全套叢書共分八冊,即《漢族民間經濟風俗》、《漢族紅白喜事風俗》、《漢族四時八節風俗》、《漢族生養益壽風俗》、《漢族衣食住行風俗》、《漢族民族遊樂風俗》、《漢族民間交際風俗》、《漢族民間信仰風俗》,集漢民族東西南北中風俗之大成,使人們借風俗這麵鏡子,可以窺見漢民族的身姿、麵貌和風韻,並從中探索和了解古老而文明的漢民族的生活軌跡。最近,我將這套叢書作了修改,合編為《漢族民間風俗》一書,已由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出版。從1991年開始,我主持《漢族風俗文化史》課題的主編工作。編著《漢族風俗文化史》一書的目的是要從縱向上把漢民族風俗源遠流長的曆史勾勒出來。此書已殺青交廣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目前正在審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