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北宋葉適在《習學記言》中就說,《六韜》爲僞書。

南宋陳振孫在《直齋書錄解題》中說:“武王、太公問答,其辭俚鄙,僞托何疑?”

其後,明胡應麟撰《四部正■》、清姚際恒《古今僞書考》也都從語言學的角度判斷它爲僞書。

清修《四庫全書總目》說的最爲明白:“今考其文,大抵辭意淺近,不類古書。中間如‘避正■’乃戰國以後之事,‘將軍’二字始見《左傳》,周初亦無此名。其依托之跡,灼然可驗。”

這些說法都是對的。《六韜》絕對不是周初呂望所撰,甚至也不是春秋惠王、襄王時代的東西。

但是,宋代羅泌在《路史·發揮·論太公》中說:《六韜》爲“楚漢之際好事者之所撰”;清崔述在《豐鎬考信錄》中說是“秦漢間人之所僞撰”;明代胡應麟《四部正■》說是“魏晉下談兵之士,掇拾剩餘爲此,即《隋誌》《六韜》也”等等,也都沒有確切根據。

《中國軍事史》編寫組撰《武經七書注譯》,依據《漢書·藝文誌》載《六韜》“或曰周顯王時(公元前368—前321年)”,又依據1972年山東臨沂銀雀山漢墓出土簡書《六韜》,判定《六韜》成書年代:“上限不早於周顯王時,下限不晚於秦末漢初。”①

這個結論應是可信的。

雖然《六韜》文字“鄙陋”,“辭意淺近”,內容也多有與孫、吳兵法和《尉繚子》相重複之處,但在古代軍事學領域仍有獨到的貢獻,宋代把它編入《武經七書》絕不是偶然的。我們應對它有足夠的重視。

《六韜》一書分文韜、武韜、龍韜、虎韜、豹韜、犬韜六部分,總共六十篇。

《文韜》,計十二篇,主要講奪取天下的戰略準備。

它繼承了《司馬法》的“仁本”思想,認爲治國取天下,應先政治而後軍事。

在政治當中,國之大務在於“愛民而已”。

要做到“愛民”,統治者必須以“仁、德、義、道”治理天下,使民不失務,農不失時。使國家經濟的三大支柱大農、大工、大商三寶“各安其處”,奠定戰爭的雄厚經濟基礎。君主所舉賢才能“實當其名,名當其實”,各依其才而授官位,同心輔國。

建立“賞信罰必”的獎罰製度,“賞一以勸百,罰一以懲衆”,統一全國全軍的意誌,使全軍隨人主和將軍的意誌任意行動,做到“用兵之道,莫過於一”。(《兵道》)

治國、治軍能達到這種程度,才稱得上是“仁、德、義、道”,才能“同天下之利”,使“天下歸之”,才能“守土”、“守國”|,也才能奪取天下。

《武韜》計五篇,主要談論奪取天下的政治戰略,是“與天下共其生”。

它指出政治戰略是“全勝不鬥,大兵無創”,即通過不流血的手段而取勝的戰略。

這種戰略,要求統治者要與人民“同病相救,同情相成,同惡相助,同好相趨”,所以能“無甲兵而勝”(《發啓》)。

這種勝利,就是政治上的勝利。它說:“利天下者,天下啓之;害天下者,天下閉之;生天下者,天下德之;殺天下者,天下賊之;徹天下者,天下通之;窮天下者,天下仇之;安天下者,天下恃之;危天下者,天下災之。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道者處之。”(《順啓》)

誰要想奪取天下,誰必須首先做“有道者”。

而有道者“行其道”,也要有策略:當敵國“天道無殃”時,不可以行啓兵端;當敵國“人道無災”時,不可以先策劃興師。而要“修德以下賢,惠民以觀天道”,等待“必見天殃,又見人災”的大好時機,才能相機而動,興兵征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