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季昌於是執了酒壺,斟了一遍酒,等斟到孫世聆麵前時,特意叫了聲:“孫伯伯”扶起酒杯,向他眨了眨眼睛。那孫世聆最是八麵玲瓏,不動聲色接過酒杯,笑道:“世侄客氣了。”
侯季昌斟過酒後,借機退了出去,在小客廳裏靜靜坐了會,無聊又摸出支煙來抽著,一枝煙還沒有抽完,孫世聆果然來了,一見麵就笑,說:“上次軍需的事情還沒有多謝世侄。”侯季昌笑道:“孫伯伯說哪裏的話,人家也是賣您的麵子,我不過替您跑跑腿罷了。”孫世聆道:“我心裏是清楚的,要不是世侄奔走,這筆買賣遲早得砸在手裏。以後若有什麼事情,盡管來找孫伯伯的麻煩就是。”
侯季昌笑道:“孫伯伯既然這樣說,我也不客氣了,眼下正有一樁事情,想要麻煩您幫忙。”便將淩波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說道:“我倒也沒旁的意思,隻是我和顧小姐本來兩情相悅,那小子突然橫出來插了這麼一扛子,實在叫人氣忿不過。”
孫世聆將大腿一拍,說:“竟然敢挖世侄你的牆角,連我聽著就來氣。”對侯季昌道:“世侄請放心,這個人隻要是在軍中,我一準能將他找出來,替世侄出這口惡氣。”
侯季昌笑道:“那就有勞孫伯伯了。”
他不問孫世聆打算如何去著手,亦不問他找出此人後將采取什麼行動。孫世聆乃是情報二處的副主任,這個機構獨立於軍政之上,直接受命於慕容灃。素來肆無忌憚,行事極為迅疾狠辣。他三言兩語請動了孫世聆去和清鄴為難,料想不弄得他身陷囹圄,也要弄得他丟官去職。
舊曆初四本來是淩波的生日,祝依依約了幾位女同學替她慶生,於是淩波做東,在小館子裏請吃飯。年輕的女學生們湊在一塊兒,自然嘰嘰喳喳十分熱鬧。堂倌拿了菜牌子來,淩波便讓大家點菜,祝依依拿了菜牌子在手裏,裝模作樣的看了一會兒,一本正經的說:“不拘什麼菜,揀最快的來做,我們吃了好趕緊走。”
淩波說:“做什麼要這樣慌慌張張的樣子,既然來吃飯,安逸吃一頓難道不好嗎?”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祝依依拿菜牌子擋住半邊臉,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瞟著淩波,拖長了聲音說:“當然要趕緊吃完了讓你早早回去,這樣的良辰美景,怎麼可以辜負?”
淩波這才回過味來,作勢就要打,另一個同學笑道:“淩波的那位密斯脫,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不知道他是什麼樣子,有機會總要介紹給我們認識的好。”淩波說:“還不是兩隻眼晴一張嘴,有什麼好看的,不過你們如果想見一見,有機會一定介紹給你們。”
祝依依率先鼓起掌來,笑道:“這樣落落大方,才是我認得的顧淩波。”旁的幾位同學也跟著劈劈啪啪的鼓起掌來,淩波自己也禁不住好笑。一時大家說笑著點了菜,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飯。
都是些女孩子,並不會喝酒,所以這頓飯也不過吃了個把鍾頭。初夏時分日子漸長,從館子裏出來天色還沒有完全黑透,祝依依是有汽車來接的,她住城南,與兩位女同學都是順路,於是一塊兒走了。淩波執意不讓她送,自己雇了一輛三輪車回家去。
一進家門口,就聞到一股煙葉子的味道,心下高興,加快了腳步掀簾進了上房,問:“是張叔叔來了嗎?”
張繼舜放下煙袋,喜孜孜站起來,端詳她片刻,說:“大小姐又長高了。”
顧母笑道:“和男孩子一樣,又不懂事,見了張叔叔也不行禮。”
淩波於是深深鞠了一躬,說道:“張叔叔好。”張繼舜連忙伸手攙住,連聲說:“不敢當不敢當。”從懷中取出一樣事物,說:“今日是大小姐的芳辰,本來拿不出手,隻是我們幾個老兄弟的一點心意,大小姐留著玩吧。”
淩波見是一對白玉小兔,用紅絲絨結成一並,精巧可愛——她本來是屬兔的,顧母已經攔住了,說:“哪能給這樣的東西給她,太貴重了。”張繼舜執意道:“雖是漢玉,也值不了幾個錢,總歸是大家的一點心意,夫人和大小姐若是不肯收下,我可沒老臉回去對他們說。”
顧母見他這樣說,也隻得罷了,淩波素來與張繼舜最為親厚,年來不見更是親熱,纏著他問東問西,張繼舜相來待她視若己出,咬著煙管吞雲吐霧,笑咪咪的同她說話。正講到興頭上,忽然聽見有人輕叩院門。
淩波猜是楊清鄴來了,因早知張繼舜今日必來,所以也存了讓他見一見清鄴的意思——她自幼喪父,是幾位父執輩的叔伯多年來輪流照顧她們母女的生活,所以在她心裏將張繼舜視作父親一般。
她說:“我去開門。”起身匆匆出去,打開院門,果然是清鄴。他抱著一大捧百合,在滿天清輝下,但見花白似雪,中人欲醉。淩波心中一甜,清鄴已經說:“生日快樂。”將花送入她懷中,她抱著花兒,轉眸一笑,一雙眸子卻比星光更加醉人。她說:“進來吧。”又告訴他:“老家有位張叔叔來看我們,正好請你見一見他。”
清鄴知她沒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