訝:「你一個人喝什麼酒?」邱霖江右眉一挑,道:「怎會是我一人,自然是你同我一道。」她失笑:「我哪裡會喝酒。」
她一邊說,一邊整理著衣服。她今日穿了一件湖水綠真絲麵水墨荷花的半袖旗袍,方才坐下時不曾留意,此刻才發現,裙角給折了進去。拉開裙角的時候她低下了頭,這麼一來,本就微鬆的髮髻徹底散了,鬢角的發紛紛垂下來。
她不曾在意,他卻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湖水綠的旗袍本就讓她增添了幾分成熟感,此刻長髮散落,因為之前的挽起而帶有著微卷的弧度,落在她的鬢角頰邊,端的叫她不自覺地生出嫵媚來。抬起頭,她剛想伸手拂開垂發,他卻已先一步撫上她的頰,將那軟軟的發別在了她的耳後。
他的目光太過專注,亦太過繾綣,帶著無限的愛憐與溫暖。她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起來,赧然一笑,眼波中便已流轉起星星點點。「我今天好看麼?」她忽然湊近,問。「嗯。」他的喉結翻滾了一下,倒也不驚訝她突然的大膽發問。輕輕摩挲了下她的頰腮,他說:「若是再喝些酒,定會更好看。」
她果然沒有拗得過他,最終還是一塊兒喝起了清酒。小小抿了一口,她雙眼一亮:「竟是有甜味的!」他替她再添了些許,笑道:「曉得你不會喝酒,故意讓人拿了瓶甜些的來。」她笑吟吟:「二少總是這般貼心。」
過了一會兒,如蘊忽然又端起玻璃小酒盅,一手托著腮,望著邱霖江笑逐顏開,道:「霖江,我敬你一杯,好不好?」他也將小酒盅端起來:「怎麼突然要敬我?」
水鑽吊燈在他們頭頂上亮著光,投射在她的臉上,映得她的烏瞳似乎都在耀出溫柔的光來。啜下一口酒,她說:「敬你,也敬我自己。敬你心中有我,敬我心繫與你。」
他明明才喝了三小盅,而且還是度數極其低的甜口清酒,可是他覺得自己醉了。她注視著他,不再說話。他隻覺自己的意識全都模糊,唯有眼前這張笑臉是清晰的,真實的。原來,在塵霜覆衣之前,她終於化作了他的一根肋骨。
許久之後,他恍惚聽到自己的聲音低啞響起:「如蘊,你曉得清酒應該怎麼喝才對麼?」說完,他低頭含了一口酒,下一秒已然將自己的唇覆上了她的唇。清酒入喉,以唇渡之,辛辣的一瞬間過去之後便是長留齒間的甜。
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他的掌托著她的後腦勺,隻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待這餐飯吃完的時候,如蘊竟真的醉了。到底是鮮少喝酒,何況又是同邱霖江一塊兒,她自然是毫無顧忌,隻管高高興興地放開了喝。雙頰已是嫣紅,而那朱唇則色澤愈發鮮艷。瞧著這樣的如蘊,邱霖江隻覺好笑又心生愛憐。輕拍拍她的臉,他說:「來,回家吧。」
她嘟嘴,搖頭:「不回,我還要喝。」他笑道:「小酒鬼,再喝,我就將你留在這裡抵押酒菜錢。」她卻忽然咯咯笑了:「你才不會,你捨不得。」他站起身,從身後的掛衣架上取下一條薄棉披肩:「夜露重,還是保暖些好。」她坐在那裡不動,任由他給自己披上披肩,隻笑吟吟:「你看,我就說你捨不得。」
他笑,重新坐下來,就緊緊挨在她身側。手臂一伸,牢牢地擁住她,他說:「對,我哪裡捨得。所以你也要捨不得我,同我回家。」她緊緊地回抱住他,埋首在他的脖頸間,吸了吸鼻子,悶聲說:「走不動了。」
踉踉蹌蹌地走到大門口,邱霖江這才發現,原來如蘊說的「走不動了」竟是真的。大抵是醉得厲害,她每走一步都彷彿踩在棉花上,軟而無力,隻想往下倒。他略一沉吟,爾後果斷道:「我背你。」她手臂一拂:「哪裡用得著,我自己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