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冒不起風險。退一萬步講,公司縱使倒閉了,他有信心能夠捲土重來。可是如蘊若是受到了任何的傷害,卻是生生傷了他的肋骨血肉。
「程友彥提的條件,你先前為何不告訴我?」她問他。她曉得他心裡的責任心有多重,若是他真的有什麼謀劃,她怎會不配合。他輕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絕不可能達成的協議,提了做什麼?眼下,我與程韻芝雖有接觸,但她心裡也是清楚亮堂的。隻是做做樣子給程友彥,先拖延下時間。他的聯手我定是要的,不過,我相信定有旁的法子。」
沒過多久,這個「旁的法子」竟真的自己送上門來了。
那晚,邱霖江與程友彥在蘇州河邊的一家小館子裡共同晚餐。雖然已在上海幾十年,但程友彥骨子裡到底是個山東大漢,相熟之後,喝起酒來渾不在意,白酒甚至都用碗來盛。酣暢淋漓的一頓酒菜之後,程友彥竟喝得大醉。
同醉酒的人實在是無道理可講,程友彥正在興致頭上,非要領邱霖江去河邊,講述自己當年初來上海時的壯誌雄心。他滿麵紅光,跌跌撞撞地在河邊「指點江山」,說他當初便是站在這蘇州河的河邊,對著河水下定決心,總有一天,他要改頭換麵地重新站在這裡。十幾年的摸爬打滾後,他做到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程友彥越講越興奮,步子越走越踉蹌,也越走越往前。邱霖江忙一把拖住他:「程先生,前頭就是河,可沒有路了。」程友彥抬手一揮,打了一個酒嗝,道:「不、不礙的,我曉得!」他又說了一會兒,不言忽然走了過來,自是有事同邱霖江相報。然而便是這轉頭說兩句話的工夫,當邱霖江再次回頭的時候,卻剎那大驚失色:「小心——!」
他那句「小心」到底遲了,程友彥哪裡聽得到,竟就這麼一個趔趄墜了河!電光石火間,不加猶豫,邱霖江也跟著程友彥後麵跳了下去。
周圍的隨從個個都被這驟然而來的突變驚得愣是怔了好幾秒,卻是不言頭一個反應過來,大喊一聲「快救人!」後便也跳入了河水中。因著救助及時,程友彥嗆了幾大口河水,安然無恙地被邱霖江救了上來。而那酒醉,也一下子徹底醒了。
事後,作為一個極有江湖氣概的人,這樣天大的恩情,程友彥無法不報。邱霖江想要的是什麼,他從來都清楚,這一回,終是點了頭,應允與邱霖江結盟,並一同去跟山口大佐談判關於虹安百貨公司的事。
五六天的拉鋸戰之後,山口大佐終於鬆了口。所謂虹安一半的經營權自然是不可能的,但邱霖江答應跟山口大佐合作,將一樓整層都租給大和商會,並且減去四成的租金。
簽好同意書的那一刻,邱霖江微微舒了一口氣。然而下一秒,他的眉頭又輕蹙了起來。他心裡有預感,這或許並非結束,而才是一切的開始。
【二十二 □□花破子】
果不其然,幾天後,他們忽然收到一封匿名信。
中午,如蘊從家裡頭過來百貨公司,尋邱霖江一同用午膳。秋老虎還未離開,地麵依舊是蒸騰的暑氣。她挽著他的手臂,正依偎著他一塊兒往外走,剛剛走下百貨公司的台階,忽然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攔在了他們麵前。
「漂亮姐姐,有位叔叔跟我說,如果你給我一塊大洋去買糖吃,我就把這封信給你。」那小男孩的臉上儘是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