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月吃痛地朝他看去——
光影中,顧澤蘭的臉蒼白如紙,那雙充滿戾氣的眼眸,此刻也寫滿了害怕和無助。
容月心裏微愕,他竟害怕打雷?
程公公來到龍榻邊,彎腰恭敬道:“皇上,燈已經點上了,奴才命人給您熬了安神湯,很快就呈上來。”
顧澤蘭坐在塌前喘熄良久,發麻的手腳慢慢恢複了知覺,他用力握了握容月的手,終於徹底安下心來。
“走吧。”他撐床起身,隨程公公朝外走。
程公公轉身時偷瞥了容月一眼,心裏嘀咕著,這失蹤許久的容姑娘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現在了皇上的禦龍宮?
方才皇上屏退了所有人,僅留心腹死士,才打開了時空之門。因此程公公並不知曉,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何等不可思議的事。
伺候著顧澤蘭喝了安神湯,洗過臉漱過口,換上一身幹淨舒適的寢衣,程公公這才將宮女太監們又帶了出去。
偌大的禦龍宮,寂靜無聲。
容月瞧見顧澤蘭去而複返,稍微放鬆的神經又緊繃起來。她掀起眼簾,神情防備地盯著他。
顧澤蘭忍俊不禁,眼底劃過一絲狡黠,抬手掀了被子就躺了上來。
容月嚇得呼吸一滯。
但見他展顏一笑,柔和燭光下,眉宇間的戾氣都被模糊得隻剩一片深情。
她微微一怔,心中疑惑更甚。腦中所有的記憶都被她翻了個遍,卻始終找不出皇上鍾情於她的理由。
“在想什麼?”顧澤蘭見她盯著自己出身,就伸手拉過她,他用力環住她的腰將頭埋進她頸窩,她的身體這樣暖,就仿佛寒夜裏唯一的星火,抓住了,就再舍不得鬆開了。
窗外還有悶雷作響,但抱著她,似乎一切都變得不再可怕了。
他滿足地歎息,唇瓣在她的雲鬢間流轉而過。
容月漲紅了臉,費勁全力,卻隻擠出一個“滾”字。
細若蚊呐的聲音,混著窗外淅瀝的雨聲,一道彙入他的耳裏。
“真是不乖。”顧澤蘭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摩挲而過,語氣寵溺地責備了一句,“怎麼能對你的夫君,說這種話?”
如果她沒有被顧澤蘭下藥,她一定會毫不客氣地給他一巴掌,可現在卻隻能無力地瞪他,什麼也做不了。
因為這份無力,使得她的眼神,都透出一股嬌嗔的意味。
顧澤蘭心上一動,翻身壓在了她的身上。
容月微張的唇瓣,頃刻間褪去血色,她驚恐地看著他,落入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帶著極強的占有欲,和火苗般跳躍著的情.欲。
“容月,朕很想你......”
他把玩著她胸`前的頭發,放在唇邊輕輕地吻。
“你不要再離開了......”
身下的少女,被宮女們換上了潔白的寢衣,聖潔如天山之巔那朵凝著光的雪蓮,讓人不禁想要親自點下那一抹紅。
他埋低了頭,正欲吻她,就看見晶瑩的眼淚從她發紅的眼眶裏滾落出來,像是窗外的雨簾,斷了線地流。
“不…要…”她費勁全力吐出這兩個字,眼中驚懼交織。
顧澤蘭兩手撐在她耳邊,與她視線交彙,觸到那片水光,心口針紮般刺痛起來。
“求…你…”又是一身低喃。
顧澤蘭沉默地繃著唇,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從她身上下來,伸手摟過她,讓她的臉埋進自己的頸窩,低聲哄道:“朕不碰你,別哭了。”
這話並不能使她安心,他隻覺得頸窩一片溼潤,並且還在不斷地泛濫決堤。
他煩躁地起身,立在紗幔間,背影隱忍。
“朕再許你一些時間,但…不會太久。”他頓了頓,微微側頭,語氣不容違逆,“你注定,是朕的人。”
說罷,他抓過屏風處的龍袍,擰眉走出了裏屋。
殿堂內的空氣迎麵撲來,冰冷刺骨,也讓他發熱的頭腦冷卻下來。
——對於視若珍寶的人,急不得。
第63章
顧澤蘭在書房湊合了一夜。
程公公立在書房外, 指揮宮女太監們伺候他用早膳。
“不必了。”顧澤蘭擺手,看也不看桌上的東西,吩咐道, “待會兒伺候容姑娘用膳的時候, 記得送盤香酥山藥卷,她愛吃。”
“嗻。”程公公躬身應下,迷惑得心驚。
皇上暴戾恣睢, 性情冷漠, 喜怒無常。後宮中不乏嬌豔美人, 卻未見他對誰如此上心過。
——這容姑娘, 當初還真低估了她的能耐。
容月身上的藥效散了,卻被限製了行動, 走到禦龍宮門口,被冷冰冰的侍衛給攔住了。
“皇上吩咐了, 您不能踏出禦龍宮半步。”
容月站在門口, 遠處是繚繞的灰色薄霧, 她怔怔看著, 期待從那裏走出來一抹玄黑身影,帶她逃離這裏。
可她看了半晌, 看到視線開始發白, 也隻等來一片清冷的風,直直地吹進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