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這本已經卸下家族重任,撂挑子準備和孟氏夫人安度晚年。此刻為了家族、為了兒子,也不得不重新站出來,收拾長子傅佳亭弄出的這個爛攤子。二少傅勄亭也隻好放棄原先的打算,不僅將來朝廷的授官,自己不能應命。連和慕容氏謀劃好的出路,去北方投奔嶽丈手下,效命謀求軍功的事也隻能放棄。他得繼續留在莊子上,做個看家護院的,好對內對外保守家族的秘密。
傅二少從父兄那裏出來,回去自己屋裏。和慕容氏說了自己的未來打算,卻沒法解釋緣由。這種事少一個人知道,多一分安全。夫妻倆因此吵了一架,鬧得不歡而散。這還是他二人自成親來頭一回起爭執,傅勄亭一轉身冷靜下來,暗罵自己愚蠢。事情一般做去,卻可以有好多說法。自己也是糊塗,不能和慕容氏說真話,編個假話圓過去,又能有多難。當下傅勄亭躡手躡腳走回自己屋子,聽到小丫頭嫣然在她家少夫人,說道:“少夫人,您這是置的哪門子的氣。大少現在不能起身,傅家能幹的人全在二房。你叫咱們二少怎麼好丟下這樣一家子,單身獨個跑到北方去。”
慕容氏喝了一盞茶水,火氣下去不少,也能聽進去別人勸慰。聞言心知嫣然這話在理,但又不肯輕易鬆口承認自己錯了。慕容氏嗔道:“家裏不是還有我嗎,有什麼事我不能替了他的。是給公婆、祖父祖母盡孝,還是幫忙嫂子理家。便是騎馬佩刀巡守傅家莊,這事我也一樣做得。”嫣然聽了吃吃直笑,少夫人做小姐時就是個要強的脾氣,做了別個夫人還是死性不改。嫣然道:“還真讓你說著,你是個少夫人,他是傅家的二少,還真有些事你替了不了他。”慕容氏不知想到什麼,聞言惱羞成怒,上來要捶打嫣然。她們主仆一處長大,自幼便鬧慣了的,吵過鬧過也不會真惱。所以嫣然肯跟隨她做個陪嫁丫頭,陪著慕容氏一路遠嫁到南方來。
傅二少在外聽了一會,也覺得慕容氏這直爽脾氣可愛。自己和這樣一個性情的娘子還能吵起來,卻是自己的傻了。像嫣然這樣和她“周旋”,什麼問題也都化解了。便輕咳了兩聲,聽到裏麵安靜下來,才推門進到裏間。嫣然識趣,見傅勄亭臉色和緩進屋,曉得他是進來和慕容氏說好話的,含笑行了一禮便出屋關上了門。慕容氏才和傅二少吵過架,臉上有些掛不住。見傅宇亭盯著她看,低下了頭故意不理人。傅二少略有些尷尬,他想好的理由剛被嫣然說了,臨時還沒想出更好的。便先向慕容氏行了一個抱拳禮道:“夫人,我錯了。”
慕容氏先被他的動靜嚇了一跳,繼而便“撲哧”笑出了聲。傅勄亭曉得慕容氏已經繃不住了,再接再勵言道:“我知道夫人叫我去北麵,是讓老泰山帶契我這沒出息的女婿。隻是,怕要讓夫人失望了,現下家中情形委實走不開。”慕容氏這次沒有像反駁嫣然一般,出言反對傅勄亭的說法。而是點了點頭,道:“我性子急躁,做事粗枝大葉慣了。若不是嫣然提醒,我也想不到你有這許多難處。若是你真個為名為利,拋下傅家一大家子走了,那也不是你了。”傅勄亭聽了這話,曉得慕容氏不是個口是心非的人,她既如此說,心裏便也是這樣想的。聽到慕容氏這般相信自己的為人,傅二少心中一陣感動。他曉得便是為了這一刻,自己這輩子也不能做出讓慕容氏失望的事了。
二少走過去,牽起慕容氏的手道:“娘子,待傅家這些難處都過去,我帶你去嶽父家小住可好。到時我在軍中操練,你在家裏陪著嶽母繡花。”慕容氏果然愛聽這個,她嫁的遠,回門不便,心裏不曉得有多想念遠方的爹娘和兄長。但她已然嫁做人婦,無緣無故豈能輕易離開婆家,回到北麵父母家中去。所以叫傅勄亭去北麵,除了是為二少的前途著想,未嚐不是讓他代自己,在爹娘跟前盡些孝心,以解自己的鄉愁。聽二少說,日後要帶她同往北麵去,慕容氏不禁喜極而泣。
恰好這時二夫人帶著張嬤嬤,過來看兒子兒媳。二房一家住在一個院子裏,傅勄亭和慕容氏吵鬧聲也沒刻意遮掩。滿院子雖聽不分明具體在爭執什麼,卻都聽到他二人在屋裏哄鬧,孟氏也聽到了次子和兒媳起了紛爭。孟夫人這段時日一片慈母心,都放在了長子傅佳亭身上。對二少便有些愧疚,聞聽他們夫妻不和睦,便叫自己身邊的張嬤嬤隨同自己過來,看看他們小兩口究竟出了什麼亂子,自己也好調解一番。可惜兩人過來的略慢了點,這時傅勄亭和慕容氏早和好了。孟氏卻不信兒子的說辭,見慕容氏眼睛紅紅的,便斷定一定是傅勄亭欺負了她的乖巧兒媳。
孟氏夫人斥責兒子,叫他不可薄待慕容氏。言道若不是看在他外祖的份上,哪個肯把這樣能幹的女兒從北到南嫁到這裏來,給了他這麼一個混賬魔星。真真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叫傅勄亭占了老大的便宜去。傅二少聽得哭笑不得,對著母親也沒法仔細分說。傅二少進退維穀,見慕容氏笑了,便改了強辯的心思。打躬作揖給她二人賠不是,賣力討好逗母親媳婦兩個開心。這事就此算是揭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