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睏嗎？」
「還有一點。」我回答。
「要不要喝我的咖啡。」
「謝謝。」
我喝完第二杯咖啡、抽完第二根香煙，打了第三十六次嗬欠。打完嗬欠抬起頭時，桌上白色氣體已經消失無蹤了。
每次都是這樣。
氣體消失之後，桌上開始分發一盒盒蛋糕，而我的睏意，也不知道被吹散到什麼地方去了。
自卑感？
「要不要去遊泳？」我試著問她？
「現在？」
「太陽還很高啊。」
「好是好，隻是沒帶遊泳衣怎麼辦？」
「飯店的商店就可以買到。」
◇
我們抱著蛋糕盒子，穿過飯店的走廊走向商店，星期天下午，飯店門廳裡擠滿了參加結婚典禮的客人和家族。
「嗨！妳說『密西西比』這單字真的有四個ｓ嗎？」
「我怎麼知道！這種事情。」她說。她的頸根飄散著美妙的香水氣味。
計程車上的吸血鬼
倒楣的事往往接二連三跟著來。
當然這是說一般而論。但是如果實際上一連好幾件倒楣事連續發生，那就非比尋常，不能當一般而論了。錯過女孩子的約會，上衣扣子脫落，在電車上遇見不想見的熟人，蛀牙開始痛，又開始下雨，搭計程車偏偏遇上交通事件，搞得道路阻塞。這種時候，如果有人對我說，本來就該禍不單行，我一定會一拳把他打倒吧。
我相信換成你也會這樣做。
所謂一般而論，結果就是這麼回事。
因此要跟別人好好相處，並不簡單。我常常想，如果能像玄關那塊踏腳墊一樣，躺在那裡就能過一輩子，那真是太棒了。
不過玄關踏腳墊的世界也還是有玄關踏腳墊的一般論，大概滿辛苦的吧？唉呀！管他怎麼樣。
總之我在交通阻塞的道路上，被關在計程車裡動彈不得。秋天的雨打在屋頂啪噠啪噠響。計費錶每跳一下，發出的哢喻聲，就像喇叭槍發射出來的散彈一樣，直穿過我的腦漿。
唉呀，完了！
更加上這是我戒煙的第三天，要試想一點快樂的事，都想不起半點。沒辦法，我隻好從女孩子脫衣服的順序想起，其次是手錶，叮叮咚咚響的手鐲，然後是……
「先生！」突然司機開口道。我好不容易跋涉到襯衫的第一個扣子的時候。「您認為真的有吸血鬼嗎？」
「ㄒㄧ ㄒㄧㄝˇ ㄍㄨㄟˇ？」我呆呆望著後視鏡裡司機的臉。
司機也望著後視鏡裡的我的臉。
「ㄒㄧ ㄒㄧㄝˇ ㄍㄨㄟˇ，你是說那個會吸血的……？」
「對。你覺得真的存在嗎？」
「你是指吸血鬼式的存在，或無形的吸血鬼，或吸血蝙蝠，或妖精，還是真正的吸血鬼？」
「當然是真的。」司機說完，隻向前移動了五十公分左右。
「搞不清楚。」我說：「這個我搞不清楚。」
「搞不清楚就傷腦筋了，相不相信總要決定一下啊？」
「不相信。」我說。
「你是說不相信有吸血鬼囉？」
「不相信。」
我從口袋掏出香煙，含一根在嘴上，也不點火，隻在嘴唇上打轉。
「幽靈呢？你相信嗎？」
「幽靈好像有的樣子。」
「不能好像什麼的樣子，你能不能回答YES或NO？」
「YES。」沒辦法我隻好說：「我相信有。」
「你相信有幽靈存在噢？」
「YES。」
「但是不相信吸血鬼的存在？」
「不相信。」
「那麼幽靈跟吸血鬼的差別到底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