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牛排吧?讀過信之後,我真想吃吃看妳所做的非常理所當然的漢堡牛排。
跟這段比起來,有關國營電車票自動販賣機的那段文章,就覺得略微浮麵了些。著眼點相當有趣,可是風景無法傳達給讀的人。希望妳不要覺得這些評語太尖銳。文章本來就是一種可以權宜的東西。
整體說來,這次的信分數是七十分。文章的實力已經日漸提高了。不要著急、不要著急,加油吧。期待妳下一封信。希望真正的春天很快降臨。
3月12日
P‧S‧
謝謝妳的「Cookie」禮盒,很好吃,不過根據本會的規章,是除了信件之外,禁止一切私人性的交流,因此以後請不要再這樣費心。
不過,總之非常感謝。
P‧S‧
上上次妳信上提到和妳先生之間「精神上的爭吵」,但願已經圓滿解決了。
◇
像這種臨時工作,我繼續了一年左右。是在二十二歲的時候。
我跟飯田橋名叫「Pen Society」的一家莫名其妙的小公司簽約,約定以一封二千圓,每個月三十封以上為條件,拚命寫和這類大同小異的信。
「你也可以寫出打動對方心絃的信。」是這家公司的廣告口號。會員繳了入會金和月費後,每個月要寄四封信到「Pen Society」,而我們這些「Pen Master」則加以眉批修改,並寫一封像前麵所述的那類感想和指導的信寄回去。
女性會員由男性,男性會員由女性當「Pen Master」。我所分配到的會員總共有二十四位,年齡層從下到十四歲起上到五十三歲為止,其中以二十五歲到三十五歲的女性為主。換句話說,大部分會員都比我年紀大。剛開始的一個月,我覺得非常混亂,因為大部分會員的文章都比我寫得好得多,比我更習慣於寫信。對我來說,以前幾乎沒寫過什麼像樣的書信,因此我是一麵捏著冷汗,一麵勉強打發掉第一個月的。
不過一個月過去了,居然沒有一個會員對我的文章能力表示不滿。不但如此,公司的人對我說,我還得到上上的評語呢。而且三個月之後,他們竟覺得,接受我「指導」的會員們,文章能力有進步。實在不可思議,她們好像打從心底信賴我這個教師。
那時候的我還搞不清楚,現在想起來,或許她們都很寂寞吧。她們隻要有人可以讓她們寫一點什麼就好了,而且一定也在追求人與人之間的互相諒解吧。
我就這樣從二十一歲的冬天開始,到二十二歲的春天為止,像一隻跛腳海狗似的,在信件的密室裡度日子。
會員們確實寄給我各式各樣的信。有很無聊的信,也有令你會心一笑的信,還有悲傷的信,那一年裡,我好像一下子老了兩、三歲似的。
因為某種原因辭掉這個臨時工作的時候,我所指導的會員都一致覺得遺憾。我在某種意義上──雖然對於不斷寫信的作業,說真的已經有點厭煩了──也很遺憾。因為覺得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得到這麼多人,如此正直地對待我了。
◇
關於漢堡牛排,我終於能夠吃到她(前麵一封信的女人)所做的漢堡牛排了。
她三十二歲沒有小孩,丈夫在商場上第五大有名的商社上班。我在最後的信上寫道,很遺憾我這個月底要辭掉工作時,她就說要請我吃中飯。她寫道:要做「非常理所當然的漢堡牛排」請我。雖然違反協會的規章,不過我還是索性去了。任何事情都壓製不了一個二十二歲年輕人的好奇心。
她的房子在小田急電車的沿線,是一個很適合沒有孩子的夫婦的雅潔房子。不管家具、照明,或她的毛衣,都不是很貴,卻感覺很好。她說我比她想像中年輕太多,而我也覺得她比我所想的年輕得多,兩個人都非常驚訝。「Pen Society」是不透露「Pen Master」的年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