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正如她所說的,是個不怎麼聰明的男孩子。

不過我還是沒有理由告訴她,他住的地方。如果他知道是我說出來的話,下次大概就輪到他打電話來了。無聊的胡鬧再也不敢領教。因為我已經在後院挖了深深的洞穴,把一切都埋在裡麵,不管多少人都沒辦法再把它挖出來了。

「對不起。」我說。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她突然說。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因為本來就對她沒有什麼印象。

「對不起。」我重複地說:「我現在正在煮義大利麵呢。」

「什麼?」

「我正在煮義大利麵。」

我在鍋子裡放進空想的水,用空想的火柴,點上空想的火。

「所以怎麼樣?」她說。

我將空想的整把義大利麵,輕輕滑進沸騰的開水裡,撒上空想的鹽,將空想的廚房定時器撥到十五分。

「現在我沒有空,被義大利麵纏住了。」

她沉默不語。

「這是非常美妙的料理喲。」^^

聽筒在我手上,再度開始滑落到冰點以下的斜坡。

「所以,請妳等一下再打來好嗎?」

我急忙補充一句。

「因為你正在煮著義大利麵噢?」她說。

「嗯,對。」

「你一個人吃嗎?」

「對呀。」

她嘆了一口氣。「不過我真的很傷腦筋哪。」

「幫不上忙很抱歉。」

「還有一點金錢上的問題。」

「哦?」

「我希望他還我錢。」

「對不起。」

「義大利麵噢?」

「嗯。」

她無力地笑著說:「再見。」

「再見。」我說。

電話掛斷的時候,床上的陽光遊泳池已經移動了幾公分。我在那灘光池裡再度躺下來,望著天花板。

想到那把永遠也沒被煮成的義大利麵,實在悲哀。

或許我應該告訴她一切的,現在竟然後悔起來。反正對方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男人,畫些抽象畫,想當畫家,卻隻有嘴巴最行的空洞男子。而且或許她真希望他還她錢也說不定呢。

她不曉得怎麼樣了。

會不會已經被午後四點半的影子吞進去了。

杜蘭姆‧塞摩利那。

義大利平原培育出來的金黃色麥子。

如果義大利人知道了一九七一年自己輸出的原來是「孤獨」的話,不知道會多麼驚訝啊?

蝸牛

走下狹窄的水泥樓梯之後,前麵就有一條長長的走廊筆直地伸出去。也許因為天花板太高了,使得走廊看起來像曬乾的排水溝一樣。每隔一些距離懸掛著的日光燈上蓋滿了黑黑厚厚的灰塵。那燈光好像是透過細細的網目照出來的似的不均勻。而且三個裡麵就有一個不亮。連要看自己的手掌都覺得很辛苦的樣子。周圍沒有任何聲音。隻有運動鞋的膠底踏在水泥地上的平板聲音響在昏暗的走廊。

走了二百公尺或三百公尺,不,也許走了有一公裏也不一定。我什麼也沒想地繼續一直走著。那裡既沒有距離也沒有時間。不知不覺之間甚至連正在前進的感覺也消失了。不過,總之大概是在向前進吧。我突然在丁字路的正中央站住了。

丁字路?

我從上衣口袋拿出變得皺巴巴的明信片,試著重新慢慢讀一遍。

「請筆直走過走廊。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