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頭就有門。」明信片上這樣寫著。我在盡頭一帶的牆上仔細觀望一番,但那裡既沒有門的形狀也沒有門的影子。既沒有過去曾經有過門的痕跡,也沒有即將要裝門的跡象。那真是一麵極乾脆的水泥牆,除了水泥牆本來就該有的特質之外看不見其他任何東西。沒有形而上學的門,沒有象徵的門,也沒有比喻的門,簡直什麼都沒有。

完了完了。

我靠在水泥牆上抽了一根煙。這樣一來,接著該怎麼辦呢?往前進呢?還是就這樣退回去呢?

雖然如此,但坦白說我並沒有那麼認真地猶豫。說老實話,我除了前進之外沒有別的路可走。我對貧窮的生活已經十分厭倦。對分期付款的貸款、對離婚妻子的贍養費,對狹小的公寓、對浴室的蟑螂、對尖峰時段的地下鐵,對這一切的一切都覺得厭煩了。而這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好工作。工作輕鬆,薪水好得叫人眼珠都要飛出來。一年有兩次獎金,夏天還有長期休假。總不能因為少一扇門,或多一個轉彎就輕易放棄呀。

我用鞋底把香煙踩熄,然後把十圓硬幣拋向空中,以手背接住。是正麵,於是我往右邊的走廊前進。

走廊兩次往右轉,一次往左轉,下了十段階梯,又再往右轉。空氣像咖啡果凍一樣冰冰涼涼的。我一麵想著錢的事,想著空氣調節得很好的舒適辦公室,想著漂亮女孩一麵繼續走著。隻要到達一扇門,這一切的一切就可以到手了。

終於前方看得見門了。從遠遠看那看來好像是一張用舊了的郵票一樣,但逐漸接近之後開始一點一滴地帶有門的體裁,終於變成一扇門。

門,多麼美好的發音哪。

我乾咳一聲之後輕輕敲門,退後一步等待回音。過了十五秒也沒回答。我再一次,這次稍微用力地敲,又退後一步。沒有回答。

我周圍的空氣逐漸開始僵硬起來。

被不安驅使正要敲第三次門,腳剛往前踏時,門無聲地開了。簡直就像被從什麼地方吹進來的風推開了似地極自然的開法。但當然門不是極自然地開的。聽得見打開電燈開關的啪吱一聲,然後一個男人現身在我眼前。

男人大約二十五歲上下,身高比我矮五公分左右。剛洗的頭髮正滴著水,赤摞的身體用暗紅茶色浴袍包著。腳白得不自然,而且細。鞋子尺寸大約是22號左右吧。長相像鋼筆習字簿一樣平板,但嘴角則露出人很好似的微笑。

「對不起,我正在洗澡。」

「洗澡?」說著我反射地看著手錶。

「這是規定。吃過中飯之後一定要洗澡。」

「原來如此。」我說。

「有什麼事嗎?」

我從上衣口袋拿出剛才那張明信片,交給男人。男人深怕弄濕它隻以手指尖夾起明信片,重讀了好幾次。

「我好像遲到了五分鐘。」我解釋著。

「噢噢。」他點點頭然後把明信片還給我。「你要在這裡工作啊。」

「是的。」我說。

「我什麼也沒聽說,不過反正我會幫你通報上去。」

「謝謝。」

「可是約定語是什麼?」

「約定語?」

「你沒聽說過約定語的事嗎?」

我一楞搖搖頭。「什麼也沒聽說……」

「那就傷腦筋了。沒有約定語誰也不能通過啊。上麵的人嚴格交代過。」

我再抽出明信片來看一次,還是沒有關於約定語的記載。

「一定是忘了寫了。」我說。

「總之能不能幫我引見上麵的人?」

「所以說,因此需要那約定語呀。」他說著想在口袋裡找香煙,但不巧浴袍上沒有口袋。我把自己的香煙遞一根給他,用打火機為他點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