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吃得不得了。」

「你吃過嗎?」

「沒有啊。那樣難吃的東西我為什麼一定要吃呢?」

「說得也是。」

「總之請你幫我引見上麵的人。」我強硬地說。「蝸牛。」

「沒辦法。」他說。「我暫且幫你通報一聲。不過我想大概行不通吧。」

「謝謝。我會報答你。」我說。

「不過真的有能放在手掌上的蝸牛嗎?」

「有啊。」

掌中蝸牛以天鵝絨布擦著眼鏡的鏡片,嘆了一口氣。右下方的臼齒陣陣抽痛著。是牙齒啊,他想。真厭煩。牙醫、稅款申報、汽車貸款、空調故障……他把頭靠在皮麵扶手椅上,想著關於死的事。死像海底一樣安靜。

掌中蝸牛正要入睡。

這時對講機響起來。

「什麼事?」掌中蝸牛對著機器吼道。

「有客人。」門房的聲音說。

掌中蝸牛看看手錶。「遲到十五分鐘。」

南灣行

──杜比兄弟「南灣行」的BGM

就像南加州大多的土地一樣,南灣幾乎不下雨。當然並不是說完全不下雨,但雨這現象並沒有下得足以伴隨著基本性反應的觀念滲透進入人們的心中。也就是說從波士頓或匹茲堡來的人即使說「簡直像下雨一樣令人厭煩」時,南灣的人要理解這意味必須比別人多花半個呼吸的時間。

雖然說位於南加州,但南灣既不是衝浪的名勝地,也沒有爆炸搖滾樂的巡迴演唱或電影明星的豪華住宅。隻有幾乎不下雨這回事而已。這地方雨衣的數量還不如流氓來得多。雨傘的數量還沒有注射筒來得多。在海灣入口附近,勉強維持生計的釣蝦漁夫即使釣起胸部中了三發四五口徑手槍子彈的屍體,也不是什麼太稀奇的事,坐著勞斯萊斯轎車的黑人戴著鑽石耳環,而且用銀煙盒打白種女人的耳光,也不是什麼稀奇的風景。

總而言之,南灣市並不是年輕人永遠年輕,眼珠都藍得像海一樣的那種南加州。首先海灣的海就不藍。海上浮著黑黑的重油,偶爾也看得見因為船員隨手一丟的煙蒂意外地把海上的漁火點著的。而這地方能夠稱得上永遠年輕的隻有那些死掉的年輕人。

當然我既不是為了觀光而來到南灣的,也不是為了追求道德而來的。要是為了這兩個目的,到南灣市還不如到奧克蘭的市立動物園去更恰當。我到南灣來是為了尋找一個年輕女子。我的委託者是住在洛杉磯郊外的一個中年律師,年輕女孩過去是在他那裡當祕書的。有一天她和幾張文件同時失蹤了,其中還包括了一封極私人性的秘密信件。這是常有的事。而且一星期後那封信的影印和一封要求金額不算客氣的信一起寄來。信的郵戳是南灣市。律師曾經想過那個程度的錢要付也可以。五萬美金的金額並不會把世界弄得天翻地覆。但即使那封信的原件能夠要回來,也難保要脅者不會留下幾打的影印副本。這也是常有的事。因此雇了私家偵探。以一天一百二十美元的必要經費,加上二千美元的成功報酬。便宜買賣一椿。南加州沒有錢買不到的東西。錢買不到的東西誰都不想要。

我拿著女人的相片在南灣一帶的酒吧和俱樂部一家一家的跑。這地方要想很快找到什麼人的話,這是最好的方法。就像一隻手提著牛排走在鯊魚群裡一樣,一定有人會撲上來。但反應也許是機關槍的子彈,也許是有用的情報。但不管是什麼都確實是一種反應不會錯,而我所要的其實也就是這個。我走了三天告訴幾百個人我住的飯店名字,然後關在房間裡把一罐罐啤酒喝光,一麵清潔著四五口徑一麵等待那反應出現。

等待某個東西這回事是一件相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