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春歸如過翼(一)(1 / 3)

“陛下,不是不能立法製,還是人治啊,”徐有功說道。

李威有些愕然,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呢?

不過對此二人他頗為欣賞,換作一般的人,就算張柬之是一個縣丞,並不是京畿要縣的縣丞,南方一個小縣丞,在他麵前,與平民百姓並無什麼區別。然而見到自己不拘束,侃侃而談,單憑這份氣度,就非是常人。

“繼續說。”

“比如陛下昔日為太子時,曾為逃兵向太上皇央求過,但是不立法製警告,逃兵現象會很嚴重。”

“嗯,是一理。”

請求寬大處理逃兵與自己無關,是李弘做的,可在外人麵前,卻是一個人。以法做警告,處理時寬大,是仁愛。可以兼並實行,但這樣一來,就不能以法治人,而隻好以人治法了。

“逃戶也是這樣。大唐律中,對逃戶處理很重,可實際上,朝廷很少真正用嚴法處執過逃戶。此為一也。為什麼陛下恩準黨項人為我大唐羽翼?”

“形勢需要,還有他們知錯能改。”

“是如此,再比如偷盜,若是家中不缺衣少食,那一個百姓願意偷盜?為什麼百姓會缺衣少食,是朝廷還沒有做得完善,官員沒有做得更好。”

“這也是一理,可是徐君,我問你一句,若是國家沒有法製該得如何?”

“那也不行,以人為本,以法為輔,這才是治國之道。”

“但我再問你一句,如何讓每一個官員做到公平執法,以人為本,以道德化民?”

“陛下”

“徐君,勿得多言,”李威轉過頭,看著張柬之,問道:“你說國家不應當與胡人爭地,更不應當置兵置官移民,減少紛爭。”

“是,不相信陛下看,青海過了幾年後,都會有紛爭出現。”對此張柬之一直很反對,認為是無用之功,徒增麻煩,還浪費了國家大量財政。若僅是為了屯兵之舉,還可以的。但再到西域,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不是青海,中原各地就沒有了爭執?”

“那是不同的,中原再怎麼爭執,也是唐朝的百姓。邊境蕃夷一旦爭執,有可能兵戈立起。”

“此言錯矣,就是中原,若是百姓無衣可穿,無糧可食,也會立即揭竿而起。邊境蕃夷,治理得好,也會忠心不二。關健還是一個治字。”

“剛才陛下也說過,不能保證每一個官員,都能做到公正道德,況且到邊境的官員,多是朝廷犯錯的貶官。除了朝爭大多數官員,都因為品行的錯失,貶放到邊境地區的。官員更是良莠不齊,邊境的情況又比中原複雜治字,是紙上談兵。”

這一條說得倒很有道理的。

可是情況再複雜,也不能阻止李威的移民計劃。比如青海,比如西域,再比如遼東,若百分之八十以上皆是漢民,或者漢化的各部胡人,一個個從遊牧生活方式,改成農耕的生活方式,會不會再出現以後曆史上一次次的傷痛。

還有一個古怪的因素,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漠北在冷兵器時代,幾乎出了世界上所有最強大的軍種。比如匈奴人,僅是一脈,去了歐洲橫掃無敵。這樣說,有些牽強附會,畢竟那時候匈奴又經過了兩百年的發展。但現在的鮮卑人與突厥人種,比如阿爾瓦人,能有多少戰士,居然讓整個歐洲感到頭痛。再比如宋朝的西遼,僅是遼國殘餘的一支軍隊,卻橫掃了西亞。再比如元蒙。

羈縻,能羈縻到什麼時候?

這是妥協的方法。

若不是女真人與元蒙的入侵,以宋朝的商業與技術的發展,會不會給後人帶來一次機會?就是明朝很黑暗的,也出現了資本主義的萌芽。然後女真人入關,什麼都沒有了。疆域倒是大,關去閉起來了,海也封鎖了。然後虎門一聲炮響,最大的一場悲劇上演。

這說得長遠,就是唐朝,有安史之亂。為什麼有安史之亂,多種因素,若不是幽州一帶有許多胡兵奚兵,安祿山能不能調動所有漢軍反叛?

移民,誓在必行!

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李威這個計劃,無論多難,更不要說張柬之了。

“張縣丞,你說的這一點,我都沒有考慮過?朝中諸卿沒有想過?”

“陛下”

“有的事,不是你所能知道的。”

“是,可是陛下,移民之舉,還要小心謹慎。”

“別的沒有,這個小心謹慎,我做得不比任何人差。”想大意,在這種政局下,李威也不敢大意的。

“不過這不是唐朝最大的隱患,”張柬之看了看左右,遠處幾個宮女與太監站在哪裏,準備伺候,近處隻有一個宮裝少女,瓜子臉,長得俏麗無比,十五六歲的樣子,正坐在李威下首,還有一個更小的少女,好奇地托著香腮看著他。

雖未見過上官婉兒與韋月,可能猜測出來,低聲說道:“最大的弊病,是在內宮。”

“你是何意!”李威臉色一沉,說道:“來人哪,將他們二位送出去。”

上官婉兒看著他們被侍衛拉下去,問道:“陛下,此人進的是忠諫。”

“什麼忠諫,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說的話,已經超過他官職允許的範圍。”但是李威嘴角一笑,這個張柬之還有意思的。那個徐有功似乎也不錯。不過這兩人怎麼安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