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段時間,你發現你他媽隻能等著被這個世界毀滅。
那段時間煙抽的尤其凶,並且窮的也特別可怕。
出租房的環境,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能看見蟑螂在自己身旁刺溜一下溜過的身影。
晚上起來上廁所你得經過一條細窄的走廊,偶爾甚至能聽到走廊一邊房內別人睡覺的呼嚕聲或者是夢話。
出租房裏又髒又亂,半夜醒來的時候好像還能聽見樓上水龍頭漏水的聲音。
樓上的小孩總是夜裏大哭,隔壁的小夫妻總是從大早上就開始在大吵。
最窮的那段日子,我跟陳應楷兩個完全不會做飯的男人被逼著每天去超市買菜自己做著吃,一天就吃兩個菜。
抽不起煙的時候兩個人在床上靜坐了片刻,然後翻下床去地上撿之前丟掉的煙頭來抽。
抽著抽著兩個人都笑了。
利群我是從大學開始一直抽的,剛上大學那會兒,室友有個浙江人,天天在寢室打DOTA,每次電腦屏幕黑白的時候都罵娘。
嘴裏咬著煙頭,手指按著鼠標點的飛快。
然後我就習慣了這個煙。
哦,莫傑讀大學的時候也特別悶,長期在寢室看不見他人,永遠獨來獨往的,用打DOTA室友的話來說就是:酷炸了。
但他跟我關係好,我想大概是因為我當時臉皮特別厚的原因,總愛指使他幫我做事,期末考試作弊的小抄都是他給我準備好的。
所以當他提出想搬出去住,因為錢不夠想找人合租的時候我立刻就答應了。
我也不喜歡十一點就斷網的校園網。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他喜歡我。
知道了也沒辦法,誰叫我筆直。
是的,我筆直。
陳應楷也筆直。
陳應楷在我家抽了我半包煙,我仰頭灌了口啤酒。
大冬天的,凍的我打了個寒顫,歎出一聲後我告訴他:“我去南京的時候遇見莫傑了,他給買的。”
陳應楷咬著煙頭咧牙笑,問我:“他怎麼樣了?”
我哼哼:“就那樣唄,還能什麼樣。”
這話說出來我手機就響了,我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然後把聲音關掉,沒接。
陳應楷看見了,然後他哈哈大笑了起來,笑了許久,他說:“我就說你深櫃了。”
我說:“我就算深櫃能找他嗎,幹嘛不找你?”
陳應楷眨眼笑,笑的很是揶揄,眼裏一片波光:“可別,我可過幾天就結婚了,結婚證都打了。”
我喝了口酒,瞥了他一眼:“我現在都可以想象一下你今後的生活了。”我撇了撇嘴,“二十年後中年危機,發際線突破天際,每天為了自己女兒的成績問題、戀愛問題愁的不行。”
他笑:“幹嘛就女兒了,我不能生兒子嗎?”
我說:“那就為兒子的泡妞或者性取向問題吧。”我放下酒瓶燃了根煙,笑,“四十八歲的時候開始喜歡團體戶外運動,參加了許多驢友團,跟女驢友保持密切友好的聯係,整個人顯得很是風度翩翩博學多才,儼然一個中年紳士。回家之後就跟你老婆為了誰洗碗的問題吵個天翻地覆,兒子的理綜成績發下來一百分都沒有,氣的哆嗦的差點要離家出走,忘了自己年輕的時候曾經拉小提琴、寫過詩、還會講動人的故事。”
我聽見陳應楷謔了一聲:“夠了,我聽你給我勾畫我二十年後的生活現在就立刻婚姻恐懼症了。”
我哈哈哈哈笑出來了,然後告訴他:“可別,你自己說過的,人生千百遍每一遍都有存在的意義,都有嚐試的意義。”
我看見他臉上的表情緩和下來,甚至能稱得上一個溫柔,他問我:“逼哥的演唱會怎麼樣?”
我把演唱會完了之後拚車的歌迷的描述告訴了他:“牛逼壞了,把民謠玩成了搖滾。”然後我說,“你沒去,太虧了。”
他低頭喝了口酒,然後說:“反正人生從來也不圓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