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2 / 3)

彭小滿仰倒進座椅背,看著車窗外,小聲:“我就是怕差距太大了,我趕不上。”

“趕上誰?”小滿舅舅拉開手刹,回頭問。

“沒誰。”

李鳶清水鼻涕淌了三天,很不體麵地在課堂上連連擤,續銘下課過來拿他申請表和獲獎證書複印件的時候,皺了個眉,敲敲他桌麵:“你板上釘釘換季流感,還扛?”

李鳶向前一個三分,拋紙團進衛生角,喝了口保溫杯裏兩包劑量的999,鼻音濃重:“再吃兩天藥吧,還沒用我就去掛水。”

“兩天夠流感變肺炎。”續銘盯著他手邊的一摞高高壘齊的數學練習冊:“你不知道你同桌什麼時候能回來麼?”又擱心裏掐指閉眼算了算日子,“查缺補漏,下周就一輪複習最難的部分了。”

“你問我啊?”李鳶又抽張餐巾紙,揉開堵在鼻子下麵笑。那意思就是在說,問我我哪兒能知道。

口氣像是把兩人的界限劃得分外清明。

續銘沒接話,過了一會兒聳個肩:“當我沒問,這個我拿去給班主任了。”

“嗯。”

李鳶合上筆帽,疊上厚如板磚的化學教輔,把校服裏頭的棉衣帽子抽出來,兜上,弓腰枕著胳膊閉上了眼。一麵是感冒的強烈不適,一麵是擤鼻涕擤出的輕微缺氧,一麵是亂作一團麻的心情。扭打交織在一塊兒,李鳶不想去樁樁件件做梳理,單就覺得頭腦脹得發蒙,想被哪位江湖豪俠照後腦勺橫劈一掌,索性昏睡個三天。

上課、做卷子、寫教輔、開夜班車,李鳶以前,其實是從來沒覺得累過的。

做自我評價的話,李鳶依然認為自己不是實打實的天賦型選手,萬事皆勤勉為先。無非就是他裝逼,勤的時候沒讓別人看見,勤的時候學習效率比要比旁的人要略高些。被人說玩兒著野著悠哉著就能考前五,那是瞎扯淡,晨興夜寐秉燭達旦,一樣兒也不能少。

李鳶比學婊們存善心的地方,就在於旦有人來問他為什麼成績好,他絕對不會說“隨便看看書看看電視考前複習一下就行了啊”,那叫惡意扯謊把人往陰溝裏帶;他還是一定會說“熬夜多做爭取開竅”,即便有人就是不信,會訝異地陰腔怪調道:“學霸還熬夜呢?切,藏著訣竅不告訴我吧?”

書山有路勤為徑。李鳶還記得這是他當年剛申請了QQ號,設的第一個簽名檔。雖然現在聽著老土,一股子淳樸溫厚的土地氣息,但話是好話,他始終篤信這個理兒。

最近會覺得累了,是他堅定不移的方向正在土壤裏微微晃動著,因為很多事情,讓他覺得自己被正被生活無限幹擾。

不怕彭小滿知道,就是因為有他這麼個不忍割舍掉的小蚯蚓在土裏不斷地拱著,他的方向才會這麼輕而易舉的鬆動。

換而言,李鳶冒出想追隨他的念頭了,理想,將來,非常可怕地隱隱覺得未可期了。另一些虛無縹緲毫無形質的東西在心裏無限的脹大,充盈得自己飄飄然,不踏實,想就這麼腳踩著棉花歪歪扭扭、一深一淺地步行而去了。當然不能去怪彭小滿本人,怪戀愛這東西有毒,再不信邪的人,一個不留神也會陷進去半隻腳。

彭小滿還是個尤其需要被鞭打的人,不懂決策,更不懂壯士斷腕,失去葛秀銀,他更膽怯更漫無目的。理科在普遍意義上是比文科難的,多半在高二定型,高三小範圍修補,逆襲的有,但少。彭小滿本就基礎薄弱,月餘的脫課等同於列車脫節。回來也未必有好的狀態,緊趕慢趕,李鳶很不客氣地做好了他被明年高考淘汰的預測。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