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們錯過的愛情2(2 / 3)

他終於來了,下了車,還是每次見麵時的笑臉。我也笑著,跟他邊走邊聊,似乎這不是倆人最後一次見麵一般。

飯桌上,他毫無懸念地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我哥這次從日本回來了。我跟他說了咱倆的事。我哥認為,還是不要再耽誤你了。我也這樣想。”我說:“我對你,付出了極大的耐心,估計你以後也很難碰到這樣有耐心的人了。”他很痛苦地說:“我覺得離開你,我也不會再找別人了。我心裏一點熱情也沒有,都讓那個女孩帶走了。”

我自然不信他會孤老此生,但不爭氣的眼裏已經有點淚花了。我去了衛生間,回來時,他已經結了賬。這是我倆交往半年多來,他第二次主動結賬,第一次是在老家肉餅。他說:“以後咱們做一般朋友吧,我覺得咱們會是很好的朋友。”我搖頭拒絕了:“不必了。何苦這樣刺激自己呢?還是相忘於江湖吧。”

以前有一次,我跟他講過我是如何離開原單位的,他誇我:“你很瀟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絲雲彩。”這時,我真想他也這樣誇我一下。可是他沒說話。分手時,他給我帶來了家鄉特產四包奶茶,我給他帶了一套愛情叢書。真是有趣的禮物。

此後,再也沒有康明城的任何消息。本來也是可以打聽到的,但這又何必呢?我相信,康明城以後會順利轉業、結婚、生子,大概如今孩子都上學了吧。

15.“沒人要就跟我吧”

舒依哲在那次突兀的通話之後,開始變得坦然起來,這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以前覺得他是個透明的人,坦誠;現在慢慢覺出這是自己的誤解,未必透明坦誠,而是坦然。我漸漸覺出,這其實需要很高的道行。

他半年一年的會給我打個電話,跟我聊聊,話題依然如上學時那樣輕鬆隨意,想到哪說哪。也會談到個人戀愛的進展,他問我或者他沒問我我就自己說出來了。我告訴他我和康明城談得比較累,他說:“那我跟他談談,向他介紹一下你這個人。”我說:“算了,還沒到非要你出馬的地步。”但我感覺很欣慰。

在跟康明城正式分手之後沒兩天,舒依哲又打來電話,我就告訴他,我倆已經結束了。他熱心地說:“我找他談談吧。”我猶猶豫豫:“你找他說什麼呀?”舒依哲笑道:“這你就別管了,這是我們兩個男人之間的話題。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定能把他說服過來。”我思索再三,說:“等我決定了再說吧。”

放下電話,想了一兩天,想不出舒依哲比我更了解康明城哪裏,康明城的心結那樣重,又怎麼可能被說服呢?而且戀愛這樣的事被說服又有什麼意思呢?我給舒依哲打電話,說:“算了吧,你不用找他說了。”他笑道:“真不用說了?那別後悔啊。你沒人要就跟我吧!”他仿佛一句戲言,我聽了卻像過電一樣,馬上正色道:“你別這樣說,我不喜歡。”他有點尷尬道:“我開玩笑呢。你受過傷,太敏感了。”好像為了換個話題,他說:“你什麼時候到我的新居來看看吧。”

他的新居並不新,是他媽媽分的一居室,二手房,在北京東南三環內。我的確很想去參觀一下,但他說的話又讓我感覺別扭,心裏有點不大情願,不過最終還是答應下來。於是他告訴我怎麼走,坐什麼車。他說:“……下了車,往前走一段,再向左轉,”這時他停頓下來,像老師提問一樣問,“你告訴我,現在朝向哪個方向?”我一直在拿筆記,像記筆記一樣,由於專心,因而回答得很清楚:“西。”他哈哈笑道:“對,很好,沒轉向啊。”語調像哄個孩子。我從來沒享受過他這種待遇,以前夢寐以求,現在卻渾身不自在。敏感的內心告訴我:我隻喜歡他是我的老朋友,不喜歡此外的任何角色。對他的感情,我已沒有懸念,清晰明了。

有時候人的感情真是奇怪,我寧願選擇一條崎嶇的相親之路,去見各種各樣不了解的人,也不願走上他這條陽關大道。這是為什麼?曾有過多少遍的捫心自問,答案是,心中那團火,已經冷成灰燼了。我很遺憾這種結果,但我說服不了自己的內心。

如約到了舒依哲的新居。房子很小,可比起我的那間屋子已經非常大了:進門是一個廳,有一扇窗,朝著對麵鄰居的窗,間隔隻有一兩米,窩在裏麵,不見陽光。舒依哲本來就不喜歡陽光,索性把窗子拉上一幅花布厚窗簾,白天也開著吊燈。正對著窗的那麵牆是滿牆的書架,書架上擺著滿滿當當的書,其中多數書我都不感興趣。他喜歡文藝理論和古典詩詞,我喜歡外國文學和遠離理論的有趣味的東西。書架前是他寬大的書桌,書桌上有一盞台燈,可以隨著人撫摸圓球開關而改變亮度。書桌和窗之間是一組沙發,這是書房和客廳的二合一。裏間是一個小臥室,帶有陽台。

我玩弄著他的台燈,欣賞著他的書架,感歎道:“這真是書的牢籠。”盡管這樣說著,其實自己還是無比羨慕他。他有如此完善的居室,可以在這裏隨意居住,而我已經快29歲了,還沒有自己的生活,內心的焦慮和茫然若失無法形容。

他還是一貫的淡淡的表情,說平時自己就去旁邊的遊泳池遊泳;有親戚在附近住,他也從不去拜訪。我也是這樣的性情,但總得說說他:“你這是房頂開門——六親不認。”他驚訝道:“我奶奶說的跟你一樣。”

我問他還有誰來參觀過他的新居。他說:“石靖也來過,還在這裏吃的涮火鍋。她挺能吃的,那次我們買了三斤羊肉,她吃了一斤多。”這就是舒依哲的說話方式,聽著沒什麼城府,直來直去。但我的心弦一動,原來如此。

石靖是我們大學時期公共外語課上的同學,學外語有著驚人的天賦,跟我們的關係很好,但相比較而言,跟我關係一般,跟舒依哲更近一點。我曾聽石靖說過,她去莫斯科留學時,舒依哲去送她,倆人還通過書信。這讓我多少有點嫉妒,我的手裏從來沒有過舒依哲的信件,如果有,在那段難熬的時期,我肯定會把這些信背下來,慰藉自己無比傷痛的內心。但也幸好沒有這樣的通信,讓我免於在苦海裏長久迷失。

我能感覺出石靖對舒依哲是有好感的。那時上課,課間我和舒依哲正談笑著什麼,我無意中一轉頭,正和石靖的眼神對上,隻是一瞬間,我看出她看著我的冷冷的充滿敵意的神態。她仿佛被抓住秘密吃驚了一下,但馬上和顏悅色起來。我的直覺從來沒有錯過,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了她隱秘的心事。隻是她不應該記恨我,我同樣是個失意者。

我沒有打聽是舒依哲請石靖來的還是石靖自己要來的,問這些實在無聊。和舒依哲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的總是兩個老朋友之間的話題,正因為如此,我才很放鬆,才願意跟他聊天。

回家的時候,他送我到車站。初春傍晚清冷的風吹過,我心裏感覺很惆悵。好在公共汽車一會兒就開來了,我和他揮手話別。

16.高個子

家中有個快三十歲未嫁的女兒,我媽成了所有老太太同情的對象,這使她很是焦慮,但也幫不上忙。這天,一個老太太主動找到她,為我介紹對象。據說這是她同事的兒子,男孩老實巴交,身高一米九。好,見吧,我沒什麼理由拒絕。

約會定在周六,南禮士路地鐵出口見麵。我一出地鐵口,就看見他站在那裏,一個平常的人,很高很瘦。原來一米九是這個樣子的,我站在他身邊,感覺自己像個一米五的人,一向自豪的高個兒,一點也顯現不出來了。

我沒有太大熱情,就建議在馬路邊的長椅上坐坐聊聊天,他同意了。也沒有什麼可聊的,我就說起眼前的建築,說都不大好看。這個話題說了得有半個多小時,他就應和著我。看看還不至於冷場,我也沒覺得太煩,便在心裏掂量了一下,是這一麵就結束,還是可以再見一麵,繼續考慮考慮。結果是再見一麵吧,心裏不免長歎一口氣,當然,他是聽不到的。我們友好地告別了。

他在隔後幾天打來電話,約我再次見麵。我們約定下班後在安定門地鐵口見麵,然後去吃飯。

我下班早,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等著他來,心中越來越感覺趣味闌珊。半個多小時後,他興衝衝地趕來,對我歉意地說沒能準時到,下班晚,公共汽車又堵。我是無所謂的,為了找話題,便問他這麼高的個子,平時一定有許多不便吧?他說:“是啊。今天,我們的會計過來跟我說個事,她個子很矮,我隻好坐著聽她說。”

我們找了個小飯館坐下,點了幾個菜,之後談話便陷入沉默。我努力找著話題,問他在哪上的學。他說了個學校,我聽著很陌生,以致沒有記住。我還想引他多說些學校的情況,他似乎無話可說,說都是晚上上課。我於是明白了,他大概畢業於夜大。無話可說而尋找話題是件很累心的事,我開始退縮,不大說話了,所以整頓飯我們隻剩下這幾句:“你吃這個!”“你多吃點!”

飯菜剩了一大桌子,我建議他打包,他同意。出來時,他手裏拎著一個大塑料袋,裏麵有三四個白塑料盒。在地鐵裏等車,他有些放鬆,開始自己找話題說。說自己沒去當兵,怕受約束;說自己不讓母親退休再出去幹,好好在家休息多好!我這才開始覺著他有點血肉,但也僅此而已,我該跟他告別了,我已經找到感覺,這感覺就是我跟他不合適。

周五,他打來電話,問我對北展展覽是否感興趣。我直接回答不感興趣。他悻悻地掛了電話。

後來,介紹人老太太傳話過來,說是男孩請我吃飯花了六七十元,言外之意,那男孩挺好的,可我就這樣說吹就吹了。我感覺無奈,這頓飯本來是我要請的,他非要搶著結賬不可。讓這些老人插手,總要牽牽扯扯。幸好我媽說,孩子覺著不合適,咱們也沒法管。

熱心的人總是一再出現。我的大學同學蘇琴也忽然關心起我來。蘇琴是睡在我上鋪的室友,大學時是個顯得素淨清高的人。工作後,經過費心的戀愛,得以修成正果,舉行盛大的婚禮結了婚。她結婚的時候,曾經邀請我去。我那時正跟譚既成交往,心情焦慮不堪,天天處於等待之中,沒有去參加她的婚禮。已經結婚兩年的蘇琴邀請我去看看她的小家。

她的小家位於她任職的學校內的地下室,不見陽光,隻有一間屋子,放著床、衣櫃、冰箱等必需品,廚房、廁所都是公用的。這是典型的筒子樓,集體宿舍,條件還是很艱苦的。但我依然羨慕,我對所有有家有房的人都羨慕,別管那是什麼樣的家、什麼樣的房。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混到了這一步。

我應蘇琴之情,帶去了一張我的照片,準備讓她幫我介紹對象。照片上的我,穿著花布連衣裙,在海水裏站著,興高采烈。照片的欺騙性就在這裏,雖然心事重重,但隻要咧嘴一笑,燦爛的笑容就給人們留下虛假的印象。盡管如此,我還是對這張照片非常喜愛,以至於洗了很多張,都應媒人們的要求送了出去,後來自己手裏卻一張也沒有了。

蘇琴說,有個媒人老太太介紹成功了4對,我的事也跟她說了。聽老太太說,301醫院有個搞後勤的軍人,還沒對象,準備介紹給他,隻是他很忙,一時聯係不上。我抱著渺茫的希望,等待著這個忙碌的軍人能抽空改變我的命運。我一直等啊等,等著這傳說中的媒人老太太和301醫院的軍人,一直到40歲的今天,尚無消息。

然而,蘇琴的生活狀況卻一天天地在改變。不久,她便懷孕生子;她愛人又買了房,而且是兩套房打通在一起;她每天開著車去上課。她的生活徹底改變,再不是學生時代如同黑白照片一般的打扮,而是增添了許多色彩和嫵媚。隻是,我再無機會去見她。

蘇琴給我的縹緲的希望,讓我的生活更顯焦灼。人抱著希望活著,有時候反不如絕望讓人坦然。

17.報紙上的征婚廣告

我開始關注報紙上的征婚廣告,這真有點像病急亂投醫。在人生的慌亂中,我開始鼓足勇氣,打起應征電話,宛如不久前我接到的那些應征電話一樣。

一則廣告引起了我的注意:某男,現役軍官,離異。他的條件,除了離異,基本都符合我的要求。而他的要求,我也符合。我本來就是不缺胳膊不缺腿、相貌端正、有學曆、有穩定工作、有修養、有北京戶口的北京人,我的條件比他要求的還全。他的離異,我抱理解態度,不能要求別人十全十美,這是我對現實的妥協。

那時還是呼機,我呼了他。一個小時以後一個女人回了電話。她說很抱歉,她的朋友出差了,暫時委托她來聯係。她問了問我的情況,也說了說對方情況,然後說,等過幾天她朋友回來了再親自跟我聯係。

這些電話,我都是晚上在家裏打的,這樣單位裏的人就無從知道這些閑事。過了幾天,晚上,那個人果然回了電話,似乎是遼寧口音。他對我很中意,很坦誠地說,自己脾氣不好,不知道我能否接受這個缺點。我說,有事慢慢說唄。他笑起來,然後詳盡地給我講了他和前妻的故事。我得說,他的故事真是不可思議。

他說,他前妻比他小十幾歲,是個很好的女孩,他倆之間感情很好,並沒有什麼矛盾。他倆結婚,主要推動力是他嶽母。他嶽母對女孩的控製簡直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他倆談戀愛每次見麵時,嶽母都要跟著。而他倆分手,也是因為嶽母對他不滿,唆使女孩跟他離婚的。他倆結婚不到一年就離了。

我有一事不解,向他求教:“為什麼你嶽母開始對你那麼好,沒多久就對你不滿了,要拆散你們呢?”似乎點了他的穴,他憤然道:“那是她變態!”我窮追不舍:“也總得有點你的原因吧?”他冷冷地說:“你要是這麼認為,咱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電話哐地掛了。

這位脾氣是夠不好的!沒跟他有什麼瓜葛,我隻覺得很慶幸。但夜裏躺下來,我反複琢磨這個古怪的故事,推理出的結論竟是: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嶽母其實是自己看上了他,而他不肯就範或者要極力掙脫她。對於這尷尬的內幕,他不好說清楚,所以激憤地掛了電話。天啊,人間還有這樣的事!而事實真相也許比這還複雜,誰知道呢!

這個征婚,真讓我見識了萬花筒般的社會。

第二個進入我眼簾的,條件非常之高:大學講師,未婚,有房。我打電話過去,直接作了自我介紹。也許當慣了老師,他直接稱呼我“小海”。他建議第二天中午,在他學校附近的解放軍藝術學院門口見麵,然後進校園聊聊。我擔心地問:“人家讓進嗎?”他說沒問題。他的聲音很成熟,我覺得他似乎比我大很多,中年人的派頭。

我放下電話,聽見電視裏預報,明天氣溫將達到40度,嚇了一跳。我從石景山家裏頂著烈日到海澱解放軍藝術學院,那將是多麼難挨啊!我馬上給他打電話,跟他說明情況,希望他能選個中間地帶,離我倆都不算太遠。他說自己有事,不願改時間、地點,而且說:“小海,克服克服吧。”我不是個嬌氣的人,可是我不願接受一開頭就這樣不平等的待遇,便說:“那就改日吧,有時間你再聯係我。”我倆便這樣掛了電話。我當然再也沒接到他的電話,但並不遺憾。我後來曾想,解放軍藝術學院門口也許是他見麵的老地方,他把應征者們一個個約到這裏來朝覲他。幸好,我不在這個行列。

我終於見到了第三個征婚者。他在《北京晚報》上登的是:名校畢業,離異。我倆電話約定,在東直門見麵,這裏離我倆的單位都很近,下班見麵。見到他第一眼,我就覺得我倆是不可能的。他是個典型的南方人,個子很矮,瘦小。我和他恰恰相反,典型的北方人,一米六七的個兒,看著似乎比他還高。而且,在我的感覺中,他身邊配的應該是個嬌小玲瓏、乖巧可愛的女孩,而我過於嚴肅和沉重。

我直覺他也是這樣認為,盡管如此,我倆還是坐下,他向我這萍水相逢的人訴說他的經曆。他畢業於上海同濟大學,學建築,自己是個事業有成的建築師。看到我禮貌而驚訝的表情,他說:“所以我在廣告上寫的是名校畢業嘛!”他的婚姻不幸在於,當他有一次出差回家時,捉奸在床。

我倆聊了半個多小時,然後分手話別,並無遺憾,也沒有心累的感覺。我很高興,兩個陌生人因為這一點小小的因緣,對方便把自己的隱痛傾倒出來,而有些認識的人也許一輩子都不會跟你說一句掏心窩的話。反正分手之後,我倆再無瓜葛。但這點秘密,竟讓我記憶猶新,也算有趣。

無論是見麵還是通話,報紙征婚都給我一種江湖險惡、社會複雜的印象。此後,我再無興趣嚐試。所以那些說得天花亂墜的誘人廣告,根本打動不了我。以後從各種法製故事裏看到的征婚騙子的故事,我都會想起自己這三次經曆,慶幸自己淺嚐輒止。對於我,這是一條走不通的路,再想別的辦法吧。我見過一兩個百折不撓的人,讓我來學習他們的精神吧,看看我會收獲什麼。

18.應燦

不知是什麼規律,朋友間的聯絡,總是此起彼伏。有一段時間是這個人比較熱絡,有一段時間那個人又突然冒出來。像顧西顏,自從生了孩子,很少再有電話來,大概是忙於家庭生活。這一段時間跟我聯絡比較密切的是應燦。

應燦是我的中學同學,聰慧能幹,從小就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好學生。但是今天,她也排在了恨嫁女的行列。對此,我雖然有同行者的欣慰,但也感到悲涼。應燦長得挺順眼,中等個兒,身材瘦削,有著知識女性常見的孤傲。隨著年齡的增長,她變得越來越沉悶,再難看到當年那個聰明伶俐、爭強好勝的少女形象。但這些內質並未消失,而是藏在了她的性格深處,也許就是這些性格特點影響了她的進步,雖然這些使她在學校中如魚得水,但是步入社會卻舉步維艱。她和黃櫨恰是智商和情商的兩極,情商的缺失,讓她這個女書生在職場上屢屢碰壁。

應燦跟我聊的多是這些職場失意的事。她在職場往往出師順利,一年半載就會被提拔到部門負責人的位置。但危機隨即而來,不久便是各路搗蛋的人開始給她設局,她抱著“燕雀安知鴻鵠之誌”的態度,懶得跟他們過招,或者說也沒有什麼高明的過招手段,索性辭職了事,然後在家蟄伏半年左右,再出山。如此往複幾個回合,她已蹉跎到29歲,事業沒有建樹,婚姻也擱淺著。

坐在崇文門三角地附近的小飯館裏,應燦正跟我說著她要辭職的想法:“我本來自己主編這份企業內部刊物,做得很好,已經兩三年了。現在,老板的親信看上了這個位置,老板跟我談話,讓我到營銷部去做副主任。營銷部正主任跟我關係一般,每次看我都是冷冷的眼神。反正我不打算幹什麼營銷,你說我該辭職嗎?”我建議她:“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就先幹著吧,你在這幹了兩三年了,一直給老板很好的印象,走了豈不可惜?況且,職位總是會流動的,說不定過幾年,你又不在這個位置了。”她抽了口煙,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從什麼時候開始抽煙,一個女孩在公共場合抽煙,感覺還是挺尷尬的,我有點坐不住了,但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不在意這些細節。

說到戀愛,她說正談著一個,有一搭沒一搭的。她忽然來了興致,說:“那天那個男孩約我出去,我不想去。他說,你要不去我就一人找樂去。找樂這個詞,你聽了什麼感覺?反正我不舒服。找樂,感覺很輕浮。”我說:“或許這是一個男人的自嘲,因為被駁了麵子嘛,總得給自己找個台階下,顯得灑脫一點。”我實在不是個戀愛專家,自己走得也跌跌撞撞,但我直覺應燦這樣苛刻,跟別人很難進行下去,我建議她多看看他的行動。應燦很有主見,別人的話在她這裏很難奏效,這時我隻見她沉默不語,陷入沉思。

一般來說,父母的婚姻會影響兒女的婚姻,在不知不覺中,兒女就走入了他們從小耳濡目染的父母婚姻模式。所以父母離異,兒女的婚姻也容易解體。應燦的父母在孩子們長大成人後就離婚了,之前一直處於分居狀態。我猜想應燦對婚姻一直有恐懼心理,防範意識很強。

這次會麵之後,應燦果斷地辭了職,終止了戀愛。了斷容易,重新開始卻難。

不久,應燦從新單位給我打來電話,匆匆通報了一下她目前的狀況。她正在一家小公司裏打工,公司剛剛起步,包括她在內隻有三個人,另兩個是老板夫婦,她做文秘。我聽了暗自歎口氣,真是落魄,應燦這是何苦來呢?不過,我還是給她說了點打氣的話:“你慢慢再找合適的工作吧,找到了再辭職。人家要問你有男朋友沒有,你就說有,不然這關係處起來比較麻煩,老板娘該找碴了。”這回應燦倒是連連稱是,笑稱:“一會兒中午休息我去買個訂婚戒指戴起來。”我倆哈哈大笑,這樣也無不可,總之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即便如此,不到一個月,應燦也把這份工作辭了,因為這太偏離她的理想了。就她的職業前途,我曾建議她去考研,到研究機構工作。她說她對研究不感興趣,願意做點實事。可是現實中做點實事,要應對方方麵麵的人際關係,在這方麵她可真是弱項。應燦好像也明白這點,她每次在家休整一年半載,仿佛就是蜷在洞裏舔傷。可是,她對自己太寬容了,誰的青春禁得起這樣嬌貴的“保養”呢?

有一天,我和柳穆、葉舟蘭夫婦去應燦家看望她,這夫婦倆跟她關係也不錯。應燦和媽媽在家,應燦的媽媽是一位退休的工程師,瘦瘦的,個子不高,有一張神情堅定的麵龐。我們和應燦的媽媽打過招呼之後,她就退回自己房間去了。這是一套三室兩廳的大房子,應燦和媽媽、弟弟住在一起,每人各有自己的房間,收拾得非常幹淨。令我們奇怪的是,等我們下樓吃飯的時候,應燦順手把自己的房間鎖上了,那是一把黑色的鐵鎖,看來是後來裝上的,不然誰會在自己家裏安這麼難看的鎖頭呢?我們奇怪地問她幹嗎鎖門,她支吾了一下,說:“哦,常丟東西。”我們三個背著她互相做了個鬼臉。看來,她在家裏也不大舒心呢。

葉舟蘭夫婦請客。我們很久沒有在一起聊天。葉舟蘭問身材瘦削的應燦:“你是怎麼保養的,這麼好?”應燦正在喝著啤酒,手裏夾著香煙。柳穆笑道:“還保養得好呢?又喝又抽的!”我們都笑起來。葉舟蘭問得也的確奇怪,應燦麵色蒼白,除了瘦,說不出哪裏值得羨慕,神情也有些許淡漠。而葉舟蘭本人凹凸有致,還有一張小女生的麵龐,不知道她羨慕應燦什麼。我心裏想,就算是老朋友,他們也不大關心應燦的現狀和苦惱,即便關心,也是禮貌性的,起不到作用。隻有命運相似的人,才知其中甘苦。

19.婚介所見聞

我終於說服應燦和我一起去婚介所報名了,大概她也覺得單憑自己的力量認識的人太少了。我有這個想法也是受顧西顏的啟發,她曾詳細給我講了婚介所的流程和見聞,聽起來也挺有趣,何樂而不為呢。我媽尤其鼓勵我去報名,她說既然有這個渠道,何必托人弄巧的,還欠著人情。

我倆去的這家婚介所位於市中心,走進他們的辦公室,如同進入了圖書館的閱覽室,幾張大桌子上有不少青年男女在翻閱資料——從中找出合適的約見對象,室內悄然無聲,隻是偶有谘詢電話進來,打破這寧靜。

接待我倆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給我們介紹了會員規則:入會費二百元,沒有限期,每次可以填寫若幹約會對象,由婚介所負責寄出。如果對方有意見麵,會按照你在約見單上留的電話來聯係。聽起來不錯,我倆交了入會費和照片,辦理了會員證,並馬上開始查閱資料,約見中意的人。

我們像在圖書館資料室裏一樣,認真翻閱著會員材料。那些材料按照年齡段分類,製成卡片,每張卡片上有此人的照片、個人谘訊、求偶要求,看中後抄下代碼填好表,交上去即可,大概一周就會有回音。

我本著廣種薄收的態度,挑了七八個填好,應燦也寫了幾個,然後我倆就離開了那裏。應燦興致不高,笑道:“給咱們介紹情況時,我怎麼覺得那個工作人員一直看著你,好像我根本不是來入會似的。”我倒沒有觀察到這點,就算如此,又有什麼關係呢?

幾天後,果然接到了第一個電話,一個年輕利落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他作了自我介紹,但我實在想不起來我填過這個人了。由於事出突然,我一時沒有調整過來,再加上本來就口無遮攔,便脫口說出:“喲,我第一次去那裏,還真沒想到能接到電話,我填了七張單子呢!”對方也很熱情地說:“哦,你放心吧,一般都會有回音的,你等著就可以了,如果沒有回音,婚介所也會幫你詢問原因的。那咱們周末再聯係,約定見麵時間吧。”我說好的。放下電話,我才覺得自己這樣說很不合適,把自己底牌和盤托出,居然告訴人家約了七個人,太二百五了。不過聽那人話音,似乎並未在意似的。

到了周末,他打來電話,客氣地說:“這幾天我家人為我介紹了一個女孩,我覺得挺好的……對不起啊!”我果然預料正確,於是顯出並不在意,甚至有些高興的樣子說:“啊,沒關係沒關係。再見。”

盡管如此,還是見了幾個人。

有一個人是在複興門見麵的,在附近快餐廳坐下之後,幾乎無話可說,我問一句他答一句,我說:“這倒是我的本行——記者采訪。”他眼睛很小,眯縫著,吭哧地笑著,用蚊子般的聲音回答道:“是我嫂子幫我在那報的名……”

另一個人是石景山區的,胖胖的,坐在我對麵給我講述了他上一段戀愛失敗史:“那女孩不懂事,不知道心疼人。我下班很累了,還要我去夜校接她……”他約我下次去曆史博物館參觀,問我有興趣嗎?這個話題他在談話中就提過,我當時禮貌性地回答好啊,沒想到分手時他正式約我下次見麵去曆史博物館。這時,我的感覺已經明朗了,我說,再說吧。他自嘲地笑了笑,搖搖頭說沒關係。

還有一個英俊的小夥子是我們區某個大型工廠的車間主任。對於不到30歲的大學畢業生當上車間主任,我很是好奇。他說:“車間主任就跟學校裏的小組長似的,什麼都管,甚至計劃生育都管。”我倆隨意閑聊還算愉快,分手時他甚至問我需不需要他送我回家。我是獨立慣了的人,曾被以前的領導誇為像女英雄一樣“騎馬挎槍走天下”,自然說“沒關係沒關係,不用送”。他也就沒送,以後也再無聯係。我一直也不知道是因為拒絕了讓他送使他誤解,還是他原本就無意,不過是出於紳士習慣要送送我。雖然有點遺憾,也就這樣了,萍水相逢本來就如此嘛。

還有一個山西小夥子,也是胖胖的,特地從十裏堡到三裏屯來見我。那時我根本不知道十裏堡在哪裏,後來問清楚他來三裏屯走了一個半小時,我才深感罪孽,其實他當時可以提出另外合適的見麵地點,並不需要遷就我。我倆的約見半個小時結束,就在三裏屯酒吧馬路邊的露天座位上。後來他還打來過幾次電話,聊聊他的奮鬥理念,他說小地方的人總是很保守,他為了克服自己這個缺點,曾在休假回家時,當過業餘導遊,尋求突破自己。我不知道不喜歡他哪裏,也許正是他的拘謹、沉悶。我已經成了“過盡千帆皆不是”的人了。

沒有聽到應燦那裏有什麼故事。倒是過了半年左右,有一次,她突然告訴我:“我已經去那退會了,我覺得挺沒意思的。”其實覺得不好,不見就是了,何必非要退出,做出自己不需要這個渠道的姿態呢?

黃櫨也在第一時間知道了我加入婚介所的事情。每逢我在非周末的日子休息在家的時候——我的工作不需要天天坐班,有一天鬆動時間,黃櫨都會打來電話說:“你再去一趟吧,不然你在家待著也就浪費了一天,失去多少機會!萬一有合適的呢?”

我已經由最初的新鮮變得疲遝和失去信心了。

20.在另一家婚介所碰到老林

301醫院的軍人沒有消息令我沮喪,不過既然有婚介所這一行,就可以不必期待在這棵樹上吊死。市中心的那家婚介所多數還是平民,軍人不多。正在這時,我在報紙雜亂的廣告中發現了專門針對軍人的婚介所,為軍人牽線。抄下地址,發現它就在我畢業的大學附近,我心裏那個蒼涼啊!

那家婚介所叫做“月光下”,很浪漫,位於一個部隊大院深處的樓裏。樓內靜悄悄的,樓層很高,但樓道裏很暗,是典型的老樓。接待我的是一對中年男女,都姓張,且叫他們張哥、張姐吧。之前,我繞了很久,也沒找到這個辦公室。猶豫了半天,是放棄還是打電話問問。最終還是找了個公用電話,問了張姐,才找到這裏。當我說了自己這般心路曆程以後,瘦削而和善的張哥說:“你這個電話打得好,說不定姻緣就因為這個電話而成呢。”說得我心頭一熱,說實在的,我經常相信這類虛無縹緲的一念之差的事。說不定呢,誰知道呢?

正在和張哥、張姐聊得熱鬧時,忽然來了兩個男的來送照片之類的東西,看來不是會員,而是談什麼業務,張哥跟他們很熟絡的樣子。我坐在他們對麵無語等待,他們很快談完,告辭要走。正在這時,其中一個男的看了我一眼,突然說:“哎,是你呀!”我一看,居然是老林!

大概是1996年初,我在一家夫妻店工作,那個店號稱是文化公司,當時正在參與拍攝參加長征的老紅軍肖像。我的職責是外聯和文字工作,老板是搞攝影的,負責拍攝,老板娘是總裁,管錢的。有一天,老板拉來了一個部隊攝影師,就是老林。老林當時在某家部隊醫院負責攝影宣傳,平時沒事,所以有時間出來跟老板一起拍片。一般出去就是我們仨,我先負責聯係好時間、地點,然後我們就過去。因為事兒少,三個人在一起混得倒也和諧。

老林那時應該是30歲,並不老。老林一看就是個老實人,沉默少言,平時愛穿一身整潔考究的休閑服。他可能也是很愛說話的,隻是那個時候大家都不熟,緊張得也沒有時間聊天。偶爾,他也給我們講個笑話之類的,是個好脾氣的人。

老板也算是個熱心人,他有意給我和老林牽線,他說:“老林的爸爸是部隊首長,他家房子有好幾套呢!”我那時還沒有感覺到住房的緊迫,也不喜歡老林這種又老實又踏實的人,更喜歡聰明活躍的人。加之老板竟然當著我倆的麵說:“我看你倆挺合適的!”弄得我極其逆反,很少理老林。老林看得出好歹,跟我更是沒什麼話說。記得有一次我倆一起乘地鐵去公司,路上他問:“你怎麼背這麼大的包啊?”我的包一直很大,主要是得裝幾本隨身看的書。但我懶得跟他解釋,就漫不經心地應和著:“啊,我喜歡。”這一路我倆就再沒說一句話。

倒是另有一次,我倆準時到了約定地點,南池子牆邊,老板還在家裏沒出發呢。天寒地凍的當口,站在四處透風的路邊,我倆一起跺著腳等。老林罵道:“這孫子,還不來!”因為正合吾意,我暗暗發笑,挑起大拇指。

後來老林就消失了,老板又另找了別的助手。這個如老棉鞋一般溫暖和善的人,此後幾年未見。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裏遇到了,尷尬啊!

老林似乎也感覺到尷尬,有點倉皇逃竄的意思,他隻匆匆地問了聲:“你還挺好的吧?”我笑答“挺好”,然後他點頭離去,沒有問那些過去的情況,沒有留下通訊方式,像闖進夢中的一個人影,沒等夢醒就莫名消失了。

等他走遠,我問張哥:“老林也是會員嗎?”張哥對我倆認識有點驚訝,指著辦公桌玻璃板下壓著的幾張照片說:“他是我們的老會員了,你看,我們組織的幾次郊遊,他都參加了,隻是都沒碰到合適的女孩。”我笑了笑,老林在照片裏也像平時那樣,在一群人裏不溫不火地衝著我笑。

我在“月光下”,又開始和另一些人打起交道來。

有一位軍人跟我通過電話之後,我感覺並不好,不打算見麵了。感覺不好,一是無話可說,二是覺得他的嗓音給我一種很不舒展的感覺,腦子裏立刻聯想到很猥瑣的形象。雖然沒有什麼道理,但是直覺不好,實在提不起興趣去見。結果這位執著的軍人開始給我寫信,幾乎一天一封,既有他的散文作品,又有他對我的抒情。雖然收到七八封信,其實我隻拆了前兩封,把他的散文改了幾個錯別字,讓他另投別的報社。其他幾封信都原封未動,打包寄回。我在字裏行間隻看到一個狂人的形象,我不喜歡。結果,他又三番兩次打電話到我報社,跟我沒完沒了地閑扯。我氣不過,打電話給張哥,讓張哥製止他這種行為。後來張哥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他訓斥了這個人,讓他不要再騷擾我。張哥說,這個人可能年齡大了,有點一根筋。結果還好,“一根筋”再沒打來電話。

還有一個沒有見麵的人,感覺很有意思。他打來電話,說看了我的條件,比他高很多,很奇怪我為什麼要選擇他。我不記得他哪裏比我低了,也許是大專而非大本?也許是農村出身而非城市?但總之,他濃濃的自卑阻止了我倆的見麵。雖然第一次電話裏聊得很有生氣,但過了幾天,他打來電話說:“我想了幾天,我還是不想見你了。你應該找個更合適的,跟你條件相當的,我不想受這個刺激了。”我真有點啼笑皆非了,遇到過高不成的,竟然還有低也不成的。

還有一位,張哥要給我介紹,是二炮機關的幹部。我說:“算了,這人我見過!”張哥、張姐很是驚訝,其實這個城市說大很大,說小很小。二炮幹部是周曉萍為我介紹的。當時,是她們醫院另一位同事牽的線,我倆在東單公園見的麵。那位幹部大概三十七八歲,個子很高。我隻記得我問他:“平時幹嗎?”他說:“沒意思。下班打牌。周末值班。”給我的感覺是,機關氣十足。我倆分手,再無聯係。不過,我是準備如果他來電話,還可再見一麵的。我跟張哥、張姐說:“他沒看上我。”張姐說:“他心裏有人。他在我們這裏看上了一個護士,女孩家人嫌他年齡太大,不同意。”原來是這樣,這裏的水還挺深,每個人心裏都有心結。也不用抱怨,自己都是如此,何況他人。

21.尤美的電話

正當我被這些人擾得心煩意亂的時候,一位老朋友打來電話,是尤美!像久旱的田野吹來濕潤的風,讓我的心情非常舒暢。

我和尤美曾經有過共患難的經曆。

我倆最初相識在一家文化公司。她第一次來上班那天,穿了一條很有印第安風格的連衣裙站在門外,嬌小美麗。我馬上判斷出這是一條自己做的裙子,原因無他,這款有著幾何圖形且色彩古樸的花布,和我的床單一模一樣,這也是我非常喜歡的圖案。以後和她熟識起來,她說的確是請朋友幫著做的,而且朋友還把反麵當成了正麵,不過幾乎看不出來。

和她熟悉很簡單,我倆隻是有幾次下班同路去坐地鐵,聊了幾句。人和人的氣場就是如此,投緣的話,就能馬上感覺出來。隻同走了幾次,她便坦誠地說:“你給人的感覺好像不大愛搭理人,但一接觸就發現不是這樣。”我不大主動跟人說話,這幾乎成了我的頑疾。幸好,尤美看破了我的真相。

後來,我到了遇見老林的那家夫妻店,他們需要招個人,我就把尤美拉了進來。那家公司人丁不旺,平時就我和尤美兩人坐班。我倆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了,尤其到了中午,吃飯成了我倆最親密的時光。我倆把周圍的飯館尋遍,確定了一家經常可去的。每到中午,常常是點一盤炒餅或者幾個餡餅,一盆酸辣湯,一兩個小菜,共享午餐。吃完飯,然後去逛逛周圍的商場。我們對在這家夫妻店工作都覺得沒有什麼前途可言,但是暫時也沒有更好的選擇,那樣惶惑淒迷的感覺至今想來似乎都觸手可及。尤美說,她甚至很想把自己家樓下的小商店承包下來做個小本生意,或者我倆一起開個餡餅店。一起開店的想法令我倆像有了個小秘密般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