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們錯過的愛情4(1 / 3)

第四章還有心動的感覺嗎

我每天在這個美麗的城市、複雜的生活中打拚,一步步地走著自己的路,不斷尋覓,又常常鬱鬱寡歡,總是高興不起來。我經常想,我的上輩子應該是有幸福的婚姻的,然後我們彼此約好來生再見。

34.愛上收音機裏的聲音

其實,已經幾年了,我心裏一直有一個無法忘掉的人,一個難以實現的夢。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是個愛聽收音機的人,夜裏邊看書邊聽廣播,尋找自己喜歡的節目。有一天夜裏十點,在外語頻道裏,我忽然聽到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播外語新聞。播音員的外語非常好,以我的水平,新聞是聽不懂的,隻能聽懂幾個熟悉的詞,但我被他的聲音深深地吸引住了。他的語速極快,聲音低沉而略有些沙啞,態度是駕輕就熟而似有些倨傲和倦怠的,甚至是不開心。十分鍾的新聞播報結束後,他用更快的普通話說:“以上新聞由錢冰馳播出。”從此後,錢冰馳的名字被我牢記,我每天準時收聽他的節目。他周一到周五播音,周六、周日是他的同事。雖然那些同事有的播得磕磕巴巴,有的播得跟錢冰馳一樣好,但對我來說,都是不用聽的。隻有那個不開心的聲音,值得回味。

後來我又驚奇地發現,他不僅播音,每逢周三新聞結束後,還主持一個漫談節目。他和女主持人聊天,介紹他這次從國外回來的趣聞,而且是用漢語說,講一段放點音樂什麼的,氣氛極其輕鬆。他的口才非常好,聽他的故事,我不由得哈哈大笑。他說,他在M城的時候,看到很多當地人都在河邊遊泳,衣服就放在岸邊。他覺得不錯,也如法炮製,把衣服放在岸上,下河去遊泳了。結果等他上來的時候,衣服不見了,所有的證件和錢也一起被偷。他無奈,穿著遊泳褲,光著腳去警察局報案。當然是無頭案了,他也不抱希望。但是幾天後,有人(估計就是小偷)給他打電話,說“撿”到他的證件,要交還給他。倆人約定在車站見。在車站上,小偷還給他證件之前,向他索要鈔票,說“要給老婆買花”。錢冰馳對他說:“給多了我也沒有,給少了你不高興,就給20元錢吧!”

越來越喜歡他的節目,我不由得給他寫了封信,談了談對學此語種人的現狀的看法。沒想到,他在下一個周三的節目裏,提到了我的名字和這封信,也講了他的看法。他的看法和我一樣悲觀。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認真看了我的信。我驚訝地叫著:“啊,啊……”,第一次體會到“追星”的快樂原來是這樣的!

我又趕快提筆寫了第二封信,說我聽到了他這次節目,很激動。他竟然給我回了信,密密麻麻寫了不少,總的意思是感謝我對他的節目和他本人的關注,希望以後能作為朋友常聯係。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又回信。他在第二封回信裏說,要到我單位送我一本台曆。我趕緊照他信裏寫的電話打過去,說不用,我下班正好路過你們單位,這樣見麵方便。

就這樣約好見麵的時間。到那天傍晚,我在電台的接待室裏忐忑不安。等了一會兒,一個個頭不高、長得敦敦實實的國字臉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這就是錢冰馳,普通得就像一個煉鋼工人。大概沒說幾句話,交接完東西,就分手告別了。後來我真有點遺憾,要是他來我們單位,也許能坐下來聊聊天。

我的愛慕之心由此而生,天天等待晚上10點他的聲音。有一次我和自己的大學外語老師提起這位優秀的播音員,她大叫:“錢冰馳,我的師兄啊!當初保送他念研究生他都不去,去了電台。”通過這位隻比我大一歲的外語老師,我知道他還未婚,家境貧寒,在老家,他媽媽還癱瘓在床。怪不得他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鼓足勇氣打電話給他,說請他吃飯,他爽快地答應了。飯桌上我明知故問地問他結婚沒有,他說單身。我笑道:“單身貴族。”他說:“是單身卻不是貴族。”問他怎麼還沒結婚,他說愛上了台裏的一個女孩,那人還沒答應他。我的心裏一沉,原來自己還得排隊。那個時刻,我的手表突然停了,我覺得這不是個好兆頭,也許這就像我這個人一樣,在此停頓,無法邁足。

又耐心等待了兩年。兩年間,打過幾次電話給他,東拉西扯地漫談,再傻的人也能知道我的意思了。電影《英雄》上映的時候,我鼓足勇氣約他去看。看後一起吃飯。坐在餐桌那頭的他,嚴肅地說:“跟你說件事……”我的頭懵了一下,猜他一定說別再打擾我了。他說:“這頓飯我請,不然以後咱們就別再交往了。”

這一次他講了很多。他說他在單位是不如意的,這導致他在電台特立獨行,看見領導“我願意搭理他們才搭理,不願意搭理就不理他們”。他在國外進修不乏追求者,還都是外國人。白俄女孩知道他不是外交官後不了了之,而日本女同學雖然對他極其愛慕,但他討厭日本人,堅決地拒絕了。他上次提到的對單位女孩的追求也以悲劇告終:“那個女孩給我寫了個紙條,讓我別再騷擾她。”心高氣盛的他說:“她這樣,我還真不想再理她了。”然而,我也沒有聽出自己有希望,他說:“我覺得挺對不起你的……”

我覺得他這個人非常獨特,可是自己心裏也漸漸陷入絕望。他更為了絕我之望,說:“有同事給我介紹了一個在部隊醫院工作的軍人,談著挺不錯的。”我平靜地問:“哦,幹嗎的,醫生?護士?”他沒有回答。

錢冰馳內心未必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狂傲,所以我總感覺他是個沉重而壓抑的人。看完電影,回來的路上,我邀請他順便到我家做客。看到路上的黑車,他感慨道:“我覺得自己業餘時間也可以去當個黑車司機,掙的未必比我的工資少。”他的神色黯然比起播音時的倨傲和不屑,簡直判若兩人。我幾乎有點無話可說,為他有這種想法而驚訝。

我媽也正好在家,這個下午,我們三人像認識很久,隨便閑聊起來。錢冰馳說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喪父了,母親拉扯他們幾個孩子長大非常不容易。他大學畢業的時候,被保送上研究生。正趕上北京來的電台招播音員,他陪同學去應試,自己也漫不經心地試了一把,居然就被看中了。比起上研究生,到北京工作,前景要好得多,也能及早掙錢養家,於是他就來到北京,當起了播音員。說到房子,他坦誠道:“我的房子是分的,老舊又小,跟這房子比起來簡直不是房子。”他坐在沙發裏,穿著灰藍色半新不舊的毛衣,跟鄰家大哥沒什麼區別。閉著眼睛聽,還是那個收音機裏的聲音,睜開眼睛看,已經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沒有什麼自信的人。他說:“我除了會說外語,啥也不是。”

當他傍晚告辭後,我心裏十分奇怪,為什麼這樣一個紙老虎就不能接納我呢?也許,三四十歲的人麵對自己的婚姻都十分固執,一定要找到那個盡善盡美的人,而不肯做任何妥協?他是如此,我何嚐不是這樣?難怪他說我倆很像,簡直一個是男人版,一個是女人版。

晚上10點,準時打開收音機,他的聲音沒有絲毫變化,狂妄,倦怠,不高興,不耐煩,一切負麵的情緒都沒有好轉的跡象,他又戴上了狂人的麵具,再不是那個想開黑車補貼生活的小人物。

我在同樣的地方摔倒,又陷入了無望的單戀之中。

無聊中,翻開身邊的書,馮至的老詩《無花果》躍然眼前,看得我淚水漣漣:

看這陰暗的、棕綠的果實,

它從不曾開過緋紅的花朵,

正如我思念你,寫出許多詩句,

我們卻不曾花一般地愛過。

若想嚐,就請嚐一嚐吧!

比不起你喜愛的桃梨蘋果;

我的詩也沒有悅耳的聲音,

讀起來,舌根都會感到生澀。

35.朋友的箴言

在閑談中,舒依哲早已知道我的這段心事。他說:“哪天我找他談談吧。”他已經仿佛是我的親友團,往往我拿不下的地方,他都打算親自去平趟。康明城那會兒如此,這會兒他又說出同樣的話來。康明城時代,我拒絕了他的好意。到了錢冰馳時代,我簡直回回都在催他:“你給他打了嗎?你怎麼還不給他打電話啊?”

幾次催促之後,舒依哲終於特地打來電話告訴我,說:“我給他打了電話,告訴他我是你的同學,從你這聽到許多誇獎他的話,很想結識他,希望有機會一起見見麵,喝喝酒。”

我急忙問道:“他怎麼說呢?

舒依哲不緊不慢地說:“他很謙虛,態度不遠不近。沒顯得很願意交往的意思,隻是說,好,有機會吧。”

我還在追問:“你感覺他怎麼樣?這件事我有希望嗎?”

他說:“我覺得希望不大。不過,也不能說沒有。我覺得應該慢慢預熱,細水長流。但願我能讓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石榴裙與我有什麼關係!我不滿意他的比喻,又反駁他:“慢慢來,慢慢來,再慢,人家孩子都生出來打醬油了!”那邊隻聽到舒依哲開心的笑聲,絲毫不見他為我著急的樣子。

此後,我像祥林嫂一樣,隻要跟他通話,總是要問一句:“你怎麼還不去約錢冰馳啊?”

“我最近比較忙,過了這段吧。”

過了這段:“你約錢冰馳了嗎?”

“打電話人家不在啊。”

再過一段:“你約錢冰馳了嗎?”

“哎喲,忘了,這兩天吧。”

又過了一段時間:“你約錢冰馳了嗎?”

“哎,嘰哩哇啦……”

直到我對舒依哲不再抱任何希望以後,我決定自己去約他。

我又借故和錢冰馳一起吃飯——那時,我使盡了女孩子矯情的手段,硬說他欠我10頓飯,得一頓頓地還,他笑著說“行”。

特地約了一個下午,一起走到古城雕塑公園,然後打算在附近吃飯。我邀請他到雕塑公園裏先轉轉。這時正是層林盡染的秋天,我說:“我總感覺這裏像歐洲。”錢冰馳漫不經心地說:“你去過歐洲?沒去過怎麼知道?”是啊,這是一種非常實際的態度,今天看來,我說的話充滿了幻覺。出乎我的意料,倒是他說,領導已經決定派他去歐洲當駐站記者了,要去3年。

他不無喜色地說:“這是我人生的一個輝煌。”我心裏覺得他這樣說未免太小家子氣了,不過嘴上卻應和著,又問他女朋友怎麼辦?錢冰馳平靜地說:“那也沒辦法,不能因為這個放棄多年的理想。她也正忙著考博士呢。”

如果他的女朋友他都不考慮,那我這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又有何希望?我陷入了無比的絕望之中。此時,我已經32歲,已經在這裏停頓了兩三年了,還要沉迷到何年何月?知道這件事來龍去脈的另一個好朋友說:“像你這樣的人也少見,這麼純,一點功利的想法都沒有。”

說這話的人就是費玉藍。費玉藍是個有錢有閑有頭腦的幸福主婦,有文化的白領。我倆的交情是在工作後建立的,有很多年了。能在工作中建立友誼,是比較難得的,在我的朋友裏數量也很少。因為在性格和見解上有許多契合之處,我倆成了在一起經常探討心靈問題的朋友。

這一天,費玉藍帶了兒子約我一起吃飯。她兒子已經十三四歲了,吃完了飯便有些坐不住,一個勁兒地催她回家。費玉藍跟我還有不少話要說,又不想早早回去麵對公婆。她忽生一念,興奮地對我說:“咱們去看看我那別墅吧。”我馬上讚同,雖然已經晚上7點多了,但半個小時就可以開到。

她住在城裏,在郊外還有一套帶花園的別墅,但因為兒子上學,隻能周末去那裏看看。又因為周末給兒子報了各種班,所以也是幾周才有機會去一次。可惜了她的大別墅,地下一層,地上三層,前後花園,全套精裝修,平時無人光顧。連公公婆婆從外省來了,老公怕照顧不周他們,都不讓他們去那裏住,隻能擠在城裏住宅裏,互相幹擾。

這個別墅,她經常邀我前來,從房子一蓋好,到空置幾年,到後來裝修,到現在已經可以入住,我已經來過五六趟了。這個地方就像我和她的夢想天堂,她開著車一路把我拉來,征詢著我的意見:前院種什麼,後院種什麼,栽什麼樹,種什麼花。我就像個空想的人,沒有的時候想得頭頭是道,一旦真的有塊地兒了,就不知道該種什麼了。我挑了幾種喜歡的果樹建議她種,石榴、核桃、柿子樹……至於細節,實在提不出什麼建議。

她的別墅裏擺放著深棕色的歐洲宮廷式和古典中式家具。這些巨大的餐桌椅、床、書桌、吧台轉椅、沙發,如果放在公寓房裏,隻會感覺壓抑,放在這寬寬大大的三層樓的各個房間,正好壓得住。

她還向我展示她淘來的各種瓷器,藍色小碎花的唐山瓷茶具,豔麗的小店甩貨杯碗碟罐,處處洋溢著生活的情趣。

她說:“人生苦短,活一天少一天。你想,人活到100歲算長壽的,但也不過36500天。這麼短暫的3萬多天,你再天天追尋,天天痛苦,為一個人茶不思飯不想,多不值得。人生有多少正事要幹啊。即使幹不來大事,咱們也首先要對得起自己,讓自己快樂起來。不能為別人活著。”

外麵下起了蒙蒙細雨,別墅區隻有幾家亮著燈,多數都沒有人住。街燈在樹叢中閃爍,安靜得有點瘮人。費玉藍開車送我回家,一路上我已經懶得說話了,思索著她的箴言。

跟費玉藍比,我的生活太不成樣子了。這完全是我的不自拔、自甘沉溺造成的。我到了應該斬斷情絲的時候了。到了家,我虛弱地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瀟瀟細雨,關掉長久以來定點打開的收音機,索性把它扔掉吧。我躲在被窩中泣不成聲。

當知道了我的決定後,舒依哲請我隨意在街邊的咖啡屋小坐。他說:“你應該想想怎麼報複他。”

他的話越來越讓我感覺陌生,這還是那個謙謙君子嗎?我軟綿綿無力地說:“我隻會希望他過得好,幹嗎要報複人家呢?”

舒依哲飲了一口速溶咖啡,笑道:“我不這樣想。要是我,我就會把自己的日子過得非常好,然後回頭去找他,讓他看看他當初不選擇我是多大的錯誤,後悔無比。沒有比這更好的報複了。”

我喝了一口橙汁,卻覺得滿嘴苦澀,心裏不禁暗想:舒依哲,難道你是這樣報複我的?那些關心的電話,那些等待戈多似的允諾,那些不動聲色的老朋友間的聊天,到底是出於真心還是報複?

我感覺心裏太累,喝完杯中的飲料,和他匆匆告別。

36.原來如此

辦公室的鄰桌高琳對我的情況也早就知道。倆人平時有事沒事,總說些女人間的話題,我的心事就這樣一點點地透露出去了。

高琳比我大10歲,是個全乎人兒,生活富裕,老公青梅竹馬,兒子健康成長,自己也是場麵上的人,有許多事要忙。她個子跟我一般高,也是北京人,我倆在一起工作有四五年了,還算談得來。

這天,她很神秘地告訴我:“我兒子參加的少年合唱團,同學裏有個家長就是錢冰馳他們台的。孩子排練,我們家長沒事,我就跟她聊起來。一打聽錢冰馳,原來他在他們台裏很有名。他不結婚的原因很簡單,大家都知道,他找對象沒有別的要求,就是漂亮!”

我雖然對錢冰馳有許多了解,但卻不能判斷這是不是真相。但不管是不是真的,這倒符合錢冰馳嚴重自卑的心理!何以撐起一個外表桀驁不馴、內心不夠強大的人的麵子呢?身邊漂亮的妻子是最好的資本。像我這樣一個外表平凡、內心豐富的人,顯然不是他需要的。我不忍說他淺薄,可是對他的確十分同情。

高琳又向我說起她同學的遭遇:“我同學燕子前兩天去世了,死於宮外孕。本來是前一周查出來,約好第二周的周二來做手術,結果,沒到手術的日子就大出血死了。他愛人十分悲痛,特地買了一輛20多萬元的汽車,開新車把她的骨灰送到墓地。他說:‘買這車是我倆早先商量好的,還沒來得及買,她就走了。我一定要讓她坐上這輛車上路。’”他們不過40歲出頭,就半路分手,的確令人傷感。高琳說:“要不哪天我把他約來,你看看。”

我謝過她的好意,但沒自信接手這樣一個對妻子情深意長的鰥夫,加之他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兒子,更是我沒有經驗應對的局麵。高琳轉而又說:“他女秘書一直對他很好,甘願把自己的股份都讓給他,全心全意地支持他。但是,他似乎還沒有從喪偶之痛中拔出來。每個周末都到墓地去看燕子,他總覺得燕子之死,是他一手造成的。”

沉重的故事我已經經曆得太多,可聽到這個故事,還是讓我覺得喘不過氣來。

每天看我鬱鬱寡歡的樣子,高琳也開始為我張羅起來。這一天,她說起一個朋友的朋友,一位部隊的軍官,離異無子女,不過年齡有點大,比我大10歲。

我對相親已經很發怵了,就對高琳說:“可以見,不過你最好陪我去,幫我把把關。”相親最容易把自己心裏最清楚的東西變得模糊。我本來知道自己要找什麼樣的人,可是每回碰到令我動心的人,都是失敗的傷心結局。是我尋覓的目標本來就有問題嗎?是我錯過了很多合適的人嗎?我已經不自信了。

約好下班在單位附近的賓館大堂見麵。高琳一同前往。我希望高琳能陪我們多坐一會兒,最好我和她能一起去一起回。

當我倆到達大堂時,一位穿一身並不筆挺的深棕色舊西服套裝的男人走了過來。這個人顯得年齡很大,有四十六七歲的樣子。麵目有些緊張,不夠舒展,大概平時壓力很大。加上這身很少見的深棕色西服,他更顯得老了。

這位軍官並沒有按我們的意願行事,他直接說:“到附近找個地方坐坐吧。”高琳想了想說:“路那邊有個麥當勞,要不去那裏?”軍官說好,見高琳並沒有告辭的意思,他遲疑了一下,說:“高大姐放心吧,我會招待好海小姐的。”高琳一聽此話,隻好止步,笑道:“你們好好聊吧,我就不陪著啦。”我也隻好笑笑。

到麥當勞落座後,軍官說:“你們這位大姐挺有意思,好像生怕我把你帶跑了似的。”我心裏明白,但不便說出,隻好裝作笑談說:“她是對我負責吧。”

此後的談話生澀無聊,我倆各自談了談工作。他說他打算過幾年退休,自己再做點什麼生意。我跟他說話已經顯得不上路了。我正鼓足信心要好好過自己未來的日子,這位已經在考慮夕陽紅了。明顯不是一代人的思維。聊了三四十分鍾,我覺得可以給各方一個麵子了,就建議到此為止,他也表示同意,兩人在店門口分了手,像曆次相親一樣。我知道,這回是打了個平手,我沒看上他,他也沒看上我。

當天晚上高琳就打來電話,她比我更著急想知道結果。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她。她也覺得不合適,說:“我覺得這個人看起來麵目不清,不合適就算了,咱們也沒必要求著他,更沒必要勉強自己。”她這樣說我感覺很欣慰,我很怕讓中間人為難。

不過,高琳覺得自己的事還沒辦完。這天,她又跟我說:“我小姑子的愛人手下的一個小夥子,比你大7歲,北京人,未婚,有房。我小姑子的愛人老說,人家還是童男子呢。”她小姑子的愛人是從基層幹起來的政府高官,他手下這位童男子,是某協會的副秘書長。這個協會我也聽說過,我從來沒想到,我會跟這樣的人有關聯,似乎高了點。

高琳也對此充滿了期待:“這個人你可要抓好,條件真不錯。到時候見麵打扮得漂亮點,爭取一個好印象。”

我真的感覺到壓力了。打扮對我來說,意味著穿得幹淨整潔就是了,描眉畫眼我不屑為之也從來不會。可是,如果男方的反饋意見傳到高琳那裏,說你們怎麼把這樣一個土裏土氣、毫無品位的人介紹給我,那我就太難堪了。這就是同事參與自己私事必要付出的代價。

想來想去,我決定還是該怎樣就怎樣,誰也不是演員,也不能老在演戲。

37.與副秘書長的見麵

副秘書長名叫莫之依,我倆約定在紫竹院公園門口見麵。

周末這天,我穿了一身白色亞麻布衣裙,早早站在了公園門口。我眼見著一個高個子普通男子在公園門口走來走去,心想也許是他吧。但跟高琳約好,她帶著我,她妹夫帶著莫之依一起在門口見。這兩位媒人都開著車,也許是因為路上堵,都同時遲到了。

當媒人們姍姍來遲,引薦彼此時,果然那個高個子男子就是莫之依。高琳妹夫個子不算高,胖胖的,樂嗬嗬的,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他說:“怎麼著,嫂子,讓他們倆進去談著,咱倆有工夫再單談。”高琳笑道:“你就貧吧。”然後,她轉向我:“小海,那你們就進去吧,我走了啊。”我和莫之依向兩人點頭告辭。

我倆走進紫竹院。莫之依是搞共青團工作出身的,口才好,相親聊天像作工作報告,我聽了兩個小時雲山霧罩、枯燥的時事演講。我的缺點是遇見談不來的人沒話可說,我的優點是善於聆聽,適時發問,不至於冷場。這天,我揚長避短,時不時問幾個問題,場麵顯得還算過得去。想想,莫之依雖然長得肉頭肉腦,但基本還算一表人才,幹淨,個子高,有口才,從相親角度來說,是不錯的。我想,也許大家還不熟悉,所以談話枯燥一點,等熟悉就會好了。所以,兩個小時後,我倆分手,我對他的判斷是,還可以。

第二次見麵還是莫之依約的,我建議去雍和宮,不為別的,因為我沒進去過。到了那裏,莫之依有點猶豫。我心裏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難道這也是個康明城似的人物,嫌門票貴?不過,我隻是一閃念,心想畢竟康明城那樣的人太少見了。為了避免尷尬,我說:“要不咱們到國子監去看看,不一定要去雍和宮的。”我倆從雍和宮門口走到國子監,他也沒有想進去的意思。他說:“要不咱們去北海吧。”我沒意見,我倆就找公共汽車站。他也沒有打車的意思。我對這些並沒有多想,自己生活儉樸,坐公共汽車也符合我的生活習慣。

沒想到北海公園那麼漂亮的地方,票價極低,我已經忘了是幾毛錢還是幾元錢,反正是物超所值。我不由得想起康明城,要是那時和他來這裏倒挺合適。我似乎到了回憶的老年,經常把眼前事和過去的事聯係起來,大概是相親太多,記憶經常走錯路,搭錯車。

莫之依依然侃侃而談,我耐心地聽他繼續高談闊論。我一直以為他應該是青年政治學院畢業的,沒想到他說自己畢業於北大。我立刻驚訝起來,原來北大的學生是這樣的,天生一個政工幹部。他笑道:“北大畢業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前幾天我遇見一個大學同學,我問他在哪工作,他說中關村,含含糊糊也不具體說。我後來估計,他大概也就是在中關村夾個包賣電腦呢。”不過這個話題讓他興奮了起來,我倆之間的談話氣氛輕鬆了許多。

他說:“我感覺這兩次見麵真是挺累的,沒什麼話說。”想來我聽著都那麼累,他說著隻能比我更累。我說:“我也有同感。”談到欣賞的人,他說:“我覺得我認識的搞團的工作的女幹部都挺好的,都很能幹,熱情有活力。隻是她們都結婚了。”我也想象著自己所遇到的那些女團幹部,張牙舞爪咋咋呼呼,基本都是我敬而遠之的人。我倆趟的真不是一條河裏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