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唱的那首歌他聽得尤其仔細。聽完了,很多事都不必再去問。他知道俞舟現在過得很好,俞舟敢一個人上台對著數萬聽眾唱歌,俞舟敢站在明亮耀眼的燈光下笑,俞舟有一個很愛他、他也很愛對方的戀人。
一切都很好。
齊明熠低調地來,低調地回,誰都沒有見。在回去的飛機上,兩個助理頗為憂心地看著他,怕他情緒不對出什麼事。齊明熠卻笑得比過去幾年都要舒心:“我會好好的。”
齊明熠確實好好地過著自己的日子,沒傳什麼緋聞,也沒鬧什麼醜聞。他依然在各國旅行,記錄各種各樣的故事、各種各樣的靈感。
時間就這麼靜靜地流淌。他的歌時不時引起熱議,俞舟捧紅的歌手也一個個地接上來。兩個人相安無事地過著自己的生活,齊明熠每一天都堅持健身、散步、寫歌。過了許多年,他養了隻體型頗大的狗,兩個助理的小孩最愛追著它玩。到處都熱熱鬧鬧的,生活似乎也變得生動而有趣。
有一次,齊明熠參加一個頒獎典禮當特邀嘉賓,他按著座位入座,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他眼前,是俞舟。俞舟也是一愣,接著朝他笑了笑,說:“好久不見。”
齊明熠腦海中閃過千萬種想法,一時是在想,為什麼是他坐在我的身邊呢,一時又在想,挺好的他們又挨得這麼近。想來想去,說出口的話卻也隻能和俞舟一個樣:“好久不見。”他說話的時候也笑了起來,這樣的笑容他練習了許多年,早已駕輕就熟。
齊明熠甚至還大大方方地和俞舟聊起俞舟新寫的歌,說覺得有個地方應該能發揮得更完美一點。提到正經事,俞舟馬上就能認真起來,他神色專注地在心裏推演著,過了一會兒才抬頭說:“你說得對,改一改會更好。”兩個人針對彼此的新歌聊了起來,都給對方提了不少意見。
頒獎典禮散場的時候,外麵放起了煙火。齊明熠走得很慢,他站在圍欄前看著俞舟與過來接他的戀人一起上了車,兩個人臉上都帶著輕鬆愉悅的笑容,看起來比天上的焰火還明亮。
“齊?”助理遲疑著開口喊他。
“沒事,我們回去吧。”齊明熠平靜地說。
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他沒有辦法回到遙遠的過往,把俞舟曾經遭受過的一切都遭受一遍,自然沒有立場再說什麼“我愛你”、再要求俞舟放棄眼前的幸福和他重溫過去。
齊明熠甚至還有閑心想,邵榮沒有過來一起參加這場頒獎典禮真是可惜了,要是邵榮來了,他說不定可以欣賞到邵榮當場變臉。據說這位邵董醋勁很大,每天都要想方設法宣示主權。邵榮家裏人也很支持他們在一起,上回俞舟在演唱會當嘉賓時,邵榮的母親就坐在台下最顯眼的位置。
齊明熠想著想著,在車上睡著了。回去的路上他做了個夢,那個夢很長很長。
他夢見沉默安靜的少年成為了他的新同桌,少年沉靜內斂,很多事情卻很堅持。有次少年看到他的曲譜,居然還敢指出說“這裏有問題”,他覺得少年是瞎說的,午休時神使鬼差地去試了試,卻發現果然得改改。
他們開始在課上傳紙條。
他們開始一起在天台玩吉他。
他們第一次一起逃課、第一次一起上台演出、第一次一起騎著自行車在城市裏瞎繞圈。他們第一次覺得時光變得很慢很慢,空氣變得很甜很甜,第一次覺得就算是這樣過一輩子也心甘情願。
所以他們約好了要一起離開,他們想要學會獨立生活,哪怕是家裏人反對他們也可以自力更生。
約定好的那天,他趕到了火車站。俞舟站在那裏,隻有個小小的背影。他跑上去,輕輕拍俞舟的肩膀。俞舟高興地回過頭來,朝他露出靦腆的笑。兩個半大少年隨著熱鬧的人群往月台上走,上了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