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附錄一(3 / 3)

範陽縣大惑不解地說:憑什麼說我將要死了?

蒯通回答說:秦朝的漢令十分嚴苛,你當了十年縣令了。殺人之父,斷人之足,黥人之麵,造成了無數冤家。他們都想宰了你而不敢,因為他們都畏懼秦法嚴酷。如今天下大亂,秦法已經失去了對人的束縛,所以,目前是這些人殺你的最佳時刻,這就是我為什麼為你吊喪了。眼下,武臣的大軍馬上就到,而你還想堅守城池,範陽縣的年輕人都想殺了你去投奔武臣。如果你立即派人去見武臣,那麼,也許可以轉禍為福(範陽人蒯通說範陽令曰:竊聞公之將死,故吊;雖然賀公得通而生。範陽令曰:何以吊之?對曰:秦法重,足下為範陽令十年矣。殺人之父,孤人之子,斷人之足,黥人之首,不可勝數。然而慈父、孝子莫敢倳刃公之腹中者,畏秦法耳。今天下大亂,秦法不施。然則慈父孝子且倳刃公之腹中以成其名,此臣之所以吊公也。今諸侯畔秦矣!武信君兵且至,而君堅守,範陽少年皆爭殺君下武信君,君急遣臣見武信君,可轉禍為福在今矣)。

範陽縣令聽了蒯通的話,感到蒯通的話講得非常有道理。便派蒯通作為使者去見武臣。

蒯通見到武臣之後,便對武臣說:你現在在趙地是每座城必須經過死戰才能拿下來,我認為你這種做法不妥。如果你能聽我的話,我可以讓你不戰而讓守城的秦朝縣令投降,不戰而占領趙地。整個趙地可以發一聲號令而得以平定(範陽令乃使蒯通見武信君曰:足下必將戰勝然後略地攻得,然後下城。臣竊以為過矣。誠聽臣之計,可不攻而降城,不戰而略地,傳檄而千裏定,可乎)。

為什麼範陽縣令正在作死戰的準備?就是他害怕你一進城就會殺了他,貪戀富貴,貪生惡死。其實範陽縣令已經準備投降,但是,害怕你把他當做秦政府任命的官員而殺了他,就像你前麵攻下來十座城池就殺死秦朝縣令一樣(蒯通曰:今範陽令宜整頓其士卒以守戰者也,怯而畏死,貪而重富貴。故欲先天下降,畏君以為秦所置吏,誅殺如前十城也)。

如今連範陽縣的年輕人也想殺了範陽縣令,以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所以,也在積極守城拒絕將軍。你何不讓我帶回一方侯印,拜他為侯,封他為範陽縣令?那麼範陽縣令就會率領整個城歸降,當地的年輕人也不敢殺縣令。然後,你讓範陽縣令坐著車,到各地縣城去做一番宣傳。各地縣令一看範陽縣令投降將軍還能保全富貴,整個燕趙之地就會望風而降,將軍不戰就可拿下整個燕趙之地。

武臣覺得蒯通說的辦法可行,於是就派蒯通賜給範陽縣令一方侯印,結果整個趙地聞風而降的有三十多座城池(武信君從其讀,因使蒯通賜範陽令侯印。趙地聞之不戰以城下者三十餘城——《史記張耳陳餘列傳》)。

這是《史記》記載蒯通初出道時的第一華章,此計使趙地迅速脫離秦朝統治,成為秦末大起義中趙國複國運動中非常精彩的一章。我們通過此事也可以知道蒯通是受戰國時代策士之風影響甚大的一位著名辯士。他對形勢的把握,他對人性的把握,都非常到位。

就是這位蒯通,對項羽的敗亡也有非常出色的表現。

楚漢戰爭後期,劉邦一方麵對滎陽相持非常重視,另一方麵,也關注著齊地的狀況。他接受了酈食其的建議,派酈食其親自出使齊地,遊說齊王田廣,齊王田廣接受了劉邦的招降。

此時,韓信的軍隊已經攻下除齊地之外的整個黃河以北的諸侯國,韓信已經準備進軍齊地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劉邦派酈食其和平解決了齊地問題。

劉邦為什麼在韓信節節勝利的重要關頭,讓酈食其出使齊國和平解決齊國問題,可能有兩個方麵的考慮:一是用和平解決的方式解決齊國問題省時省力,二是讓酈食其和平解決齊地也可以遏製韓信,不使他的功勞過大,將來難於駕馭。

接受了和平改編方案的齊王田廣以為劉邦在自己投降之後不會再用兵齊地,因此,便放棄了對大軍壓境的韓信的戒備。

就在這一關鍵時刻,蒯通又出現了。他告誡韓信:您作為大將軍受漢王的詔令攻擊齊國,而漢王又派使者平定了齊地。將軍得到了停止進軍的詔書了嗎?何況酈食其一介書生,單車獨騎,僅憑一張利嘴,拿下了齊國七十多座城池;將軍帶了幾萬士兵,轉戰一年多,隻拿下了趙國五十多座城池。兩相比較,您這幾年浴血奮戰反不如一介儒生嗎(蒯通說信曰:將軍受詔擊齊而漢獨發間使下齊,寧有詔止將軍乎?何以得毋行也?且酈生一士,伏軾趙,掉三寸之舌,下齊七十餘城。將軍將數萬眾,歲餘乃下趙五十餘城,為將數歲反不如一豎儒之功乎)?

蒯通的話有兩點很能打動韓信:一是漢王劉邦並沒有給韓信停止進軍的詔書(真不知劉邦到底作何想),二是酈食其憑三寸之舌下齊地七十多座城池;韓信率幾萬士兵,曆經一年多,才拿下趙國五十多座城池。

前者是韓信可以進軍齊地的法理依據,後者激發了韓信的爭強好勝之心。韓信是一位頗為自負的將軍,他經營北方戰場以來,從未吃過敗仗。蒯通的話讓他感到自己非常沒麵子,立即采納了蒯通的意見(於是信然之,從其計,遂渡河)。於是韓信不顧酈食其已經說服齊王田廣投降漢王的事實,突然進攻毫無戒備的齊軍,迅速打敗了齊王田廣,占領了齊國都城。酈食其被齊王當做奸細被烹殺。

正是在這樣一個背景之下,齊王田廣才向項羽求救,項羽派出了大將龍且。可是,龍且又戰敗被殺(齊已聽酈生,即留縱酒,罷備漢守禦。信因襲齊曆下軍,遂至臨菑,齊王田廣以酈生賣己,乃亨之而走高密,使使之楚請救)。

蒯通是一位非常有才華的人才,但是,勸韓信攻齊卻是蒯通一生的一大敗筆。蒯通不知道,不讓韓信攻齊是劉邦控製韓信的重要一步。韓信偏偏置劉邦發出的信號於不顧,豈不是陷韓信於不忠之地?酈食其是劉邦的欽差大臣,奉劉邦之命完成齊國受降,你韓信不聽指揮,致使酈食其被殺,劉邦即使不心痛酈食其,劉邦也會對韓信的擁兵自重、獨斷專行大為光火,這也是日後劉邦抓捕軟禁韓信的重要原因之一。

武涉遊說韓信失敗之後,蒯通知道天下之事現在已經完全取決於韓信了,於是蒯通開始為韓信精心劃謀,希望能保證韓信的長期安全。

蒯通為了說服韓信,故意說自己早年曾學過相命之術。韓信問:先生相人之麵的本事怎麼樣?蒯通說:一個人的貴賤在於骨相,喜憂在於麵容,成敗在於決斷。如果以此三者相互參照,萬無一失(仆嚐受相人之術。韓信曰:先生相人何如?對曰:貴賤在於骨法,憂喜在於容色,成敗在於決斷,以此參之萬不失一)。

韓信一聽,如此靈驗,來了勁了。馬上問:先生相相我怎麼樣?韓信此時功震天下,擁兵自重,早已不是當年求賞無門之時了。因此,對於韓信來說,他占領齊地之後,已經對自己的前程有了很多想法。聽說蒯通能夠相麵,他自然不會放過這一機會。

蒯通說:我希望隻對你一個人講。

於是,韓信揮了揮手,讓手下的人都退出去。蒯通看看韓信左右的人都退出去了,於是對韓信說:相君之麵,不過封侯,而且還有危險。相君之背,貴不可言。

蒯通這話說得玄玄乎乎的,韓信聽得迷迷糊糊的,於是,韓信再問:此話怎麼講呢?

蒯通回答:天下剛剛大亂的時候,風起雲湧,此時的關鍵是怎麼樣滅秦。現今,楚漢相爭,讓天下無罪之人都卷入了這場內亂。項羽起彭城,追殺到滎陽,威震天下,然而卻受困於滎陽。進不得,退不能,已經三年了。漢王率數十萬軍隊,以黃河、洛陽為險,有時一天都打幾仗。結果沒有尺寸之功,敗滎陽,逃成皋,南竄宛地,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智勇雙困(楚人起彭城轉鬥逐北,至於滎陽,乘利席卷,威震天下。然兵困於京索之間,迫西山而不能進者三年於此矣。漢王將數十萬之眾,距鞏雒,阻山河之險,一日數戰,無尺寸之功。折北不救,敗滎陽,傷成皋,遂走宛葉之間。此所謂智勇俱困者也夫)。

當前不是聖賢就不能平息天下的災難。而劉、項二主之命實際上懸於將軍之手。你幫漢,漢勝;你幫楚,楚勝。我披心瀝膽為您獻上一條奇計,但是,最擔心您不能采用。如果您聽我的話,不如對兩家方便,讓他們都存在下去。這樣,三分天下,鼎足而立,您又占據重要位置,誰都不敢先動手(當今兩主之命懸於足下。足下為漢,則漢勝;與楚,則楚勝。臣願披腹心,輸肝膽,效愚計,恐足下不能用也。誠能聽臣之計,莫若兩利而俱存之,三分天下鼎足而居其勢,莫敢先動)。

蒯通認為:韓信應當趁著自己擁有重兵之際,占據齊地,脅從燕、趙,稱雄天下,不必再聽從劉邦之命。而且,韓信還要順應曆史潮流,“割大弱強以立諸侯”。當時誰大誰強?劉邦啊。蒯通要韓信“割大弱強”,分封諸侯,為民請命。這樣,天下的諸侯都會服從韓信(天下之君王相率而朝於齊矣)。

韓信能否做到“天下之君王相率而朝於齊”,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但是,蒯通的建議對韓信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韓信拒絕項羽派來的武涉,可謂在情理之中。韓信對此也沒有太多的猶豫。可是,蒯通就不同了,他建議韓信襲齊,造成了韓信獨霸齊地的現實。事實證明蒯通是真心為韓信設謀之人,韓信對蒯通的誠意不會有任何懷疑。

蒯通作為此期最為活躍的辯士,他還向韓信講明了一個道理:“蓋聞天與弗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願足下熟慮之。”

蒯通確比韓信有政治頭腦,但是,韓信拒絕蒯通的理由與拒絕武涉的理由一樣:個人恩怨(漢王遇我甚厚。載我以其車,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吾聞之乘人之車者,載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吾豈可以鄉利倍義乎?)劉邦對我比項羽對我好得多,從道義上講,我不能背叛漢王劉邦。

從韓信回答武涉與蒯通兩人的對話可知:第一,韓信絕無謀反之意。後來劉邦以謀反罪奪韓信之王位,呂後以謀反罪殺韓信,均屬冤案。

第二,韓信確無政治意識。韓信看問題,處理問題,唯一的標準是個人恩怨。一位天才的軍事家卻完全不具備政治頭腦。政治從來隻講利害與實力,不講恩怨義氣。所以,對於韓信的這種政治糊塗,蒯通講了兩條曆史教訓:第一,是張耳與陳餘的曆史教訓。與韓信同一時代的張耳、陳餘曾經是“刎頸之交”。巨鹿之戰,張耳困守孤城,陳餘兵少,不敢闖陣救趙。張耳派兩位部將闖出城催逼陳餘進軍,陳餘認為:寡不敵眾,進軍徒勞。張耳的兩部將堅持要陣餘進兵,陳餘隻好給了他五千士兵。結果,張耳手下的兩員大將與陳餘的五千士兵全部陣亡。項羽在巨鹿之戰中打敗秦軍之後,張耳與陳餘相見。張耳問及他手下了兩員大將,陳餘如實秉告,張耳卻認為是陳餘殺了他倆。於是,張耳與陳餘反目為仇。此後,張耳投奔劉邦,陳餘輔佐趙王。井陘之戰中,韓信大敗趙兵,陳餘被殺。

蒯通以此例告誡韓信:“患生於多欲,而人心難測也。”

蒯通認為:韓信與劉邦的關係比張耳、陳餘的關係更複雜。

第二,是範蠡、文種與越王勾踐的曆史教訓。

範蠡與文種協助越王勾踐複國,立下蓋世之功。結果,範蠡功成身退,得以全身;文種恃功協助勾踐,最終為勾踐所殺。

蒯通以為:“野獸已盡而獵狗烹。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蓋天下者不賞。”

蒯通這兩句話就是千古傳誦的“高鳥盡,良功藏;狡兔死,走狗烹”。

蒯通分析韓信所麵臨的形勢是:“今足下戴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歸楚,楚人不信,歸漢,漢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歸乎?夫勢在人臣之位,而有震主之威;名高天下,竊為足下危之。”

蒯通認為韓信能立下不世之功,其實,韓信最大的功勞是攻占全齊七十餘城。而這個主意正是蒯通教給韓信的。但是,韓信在戰場上是用兵高手,但在政壇上卻猶柔寡斷,舉棋不定。一方麵,他認為蒯通的話有道理,另一方麵,他卻為劉邦之“情”所困,不願叛漢。

像韓信這種軍事天才,最能打動他的是曉以大義。蒯通遊說韓信之所以失敗,就在於他始終未說到要害之外。最能打動韓信的要害是什麼?是韓信與劉邦的關係及其變化。

項羽與劉邦在反秦鬥爭中並肩作戰,但是,秦朝一亡,劉、項關係立即由並肩作戰的友軍轉化為爭奪天下的敵軍。原因就在於集團與集團之間的關係都有一個曆史拐點,這個拐點就是共同利益、共同目標消失之時。項羽當年吃虧就在沒有弄懂他與劉邦的關係存在著一個曆史的轉折點,韓信也吃了這個認識上的大虧。韓信也不知道,劉邦集團與韓信集團也存在一個曆史的拐點,這個拐點就是項羽敗亡之時。項羽未亡之前,劉邦要利用韓信打天下,他們有共同的目標——滅項,有共同的利益——分享天下。韓信與項羽都是此期傑出的軍事家,分屬於兩大集團,但是,這兩位傑出的軍事家卻犯有同一個毛病——政治幼稚。

蒯通作為此期第一流的謀士,其實,他隱隱約約地感受到了這一點,但卻始終未能徹底弄明白這一點。因此,他無論怎麼勸說韓信,都不能打動韓信,根本問題在於沒有從這一根本問題上說服韓信。

所以,韓信的回答是:你不要再說了,我好好考慮考慮(先生且休矣。吾將念之)。

蒯通太關愛韓信了,也太自負了,他總覺得自己可以說服韓信。因此,在這次遊說失敗之後,蒯通又對韓信進行了第二次洗腦:老虎如果猶猶豫豫,還不如行動果敢的蜂;騏驥如果猶豫,還不如劣馬踏踏實實;勇士如果猶豫,還不如庸人的堅持(猛虎之猶豫,不若蜂蠆之致螫。騏驥之跼躅,不如駑馬之安步。孟賁之狐疑,不如庸夫之必至也)。

蒯通最後告誡韓信的話是:成功難失敗易,時機難得而失去時機非常容易(夫功者難成而易敗,時者難得而易失也。時乎,時不再來)。

但是,韓信最終也沒有聽從蒯通的意見。蒯通引史為證,詳剖現實,披肝瀝膽,冒著極大有風險,韓信為什麼還聽不進去呢?

一是不忍心背叛劉邦,二是自恃功高(韓信猶豫不忍倍漢,又自以為功多,漢終不奪齊,遂謝蒯通)。其實,韓信所仰仗的功高恰恰是他的致命傷。正因為韓信功高蓋主,所以,韓信必然為劉邦所忌,劉邦一旦解決了項羽,下一個要解決的就是韓信。

蒯通是何等聰明之人,他見自己如此勸說韓信,韓信都不聽;因此,蒯通料定韓信決無好下場。於是,蒯通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韓信。而且,蒯通還為了自保而裝瘋賣傻(蒯通說不聽,已詳狂為巫)。

即使如此,蒯通還是未能免禍。呂後殘殺韓信之時,韓信才悟出蒯通之言是至理名言,臨終前他悔恨地說:我真後悔當初沒有聽蒯通的話,才被你們這些老娘們所算計(信方斬曰:吾悔不聽蒯通之計,乃為兒女子所詐)。

劉邦回師之後,方知韓信被殺,劉邦是“且喜且憐之”,隻問了一句話:韓信臨死時說了什麼?呂後說:韓信說恨自己不用蒯通之計。劉邦立即下令在齊地逮捕蒯通,蒯通被押解到京城,劉邦問他:是你教韓信謀反的吧?蒯通回答:我確實教他造反,但是,這個小子不用我的計,所以才被殺。如果他用了我的計,陛下怎麼能夠殺掉韓信呢?劉邦一聽,一股火竄上腦門,大吼:烹了蒯通!蒯通大喊冤枉。劉邦說:你教唆韓信謀反,現在殺你有什麼冤枉?

蒯通說:秦末天下大亂,各地英雄紛紛起兵,當時,我隻知道韓信,不知道陛下。天下那麼多人才,想為陛下效力而不可能,你能把這些人全殺了嗎?劉邦一聽,蒯通說得很有道理,立即放了蒯通,免了他的罪(當是時,臣唯獨知韓信,非知陛下也。且天下銳精持鋒欲為陛下所為者甚眾,顧力不能耳,又可盡亨之邪?高帝曰:置之。乃釋通之罪)。

蒯通抓住了劉邦的一個要害:提倡忠誠。劉邦當了皇帝之後,為了保證天下的臣民忠於自己,必須提倡一種主流輿論:忠誠。蒯通為韓信謀劃造反之時,隻知忠於韓信,這並無錯。劉邦如果殺了蒯通,那等於讓天下之人不敢再忠於自己的主人,這就和劉邦當皇帝之後提倡的主流輿論相背離。這是劉邦所不願看到的,也是他最終釋放蒯通的根本原因。

蒯通作為一個謀士,以自己的智慧保全了性命,可是韓信卻躺在自己的功勞簿上做著美夢,最終滅了項羽,也斷送了自己。

劉邦與項羽在反秦鬥爭中並肩作戰,一旦滅秦,劉邦就一門心思要滅項羽;此時,劉邦的同盟者是韓信。一旦項羽滅了,韓信又成為劉邦眼中第二個項羽,劉邦一門心思要滅韓信,結果,韓信也被劉邦的夫妻店所殘殺。項羽、韓信明麵上是敵人,其實,都是劉邦的戰友。劉邦利用項羽滅秦,滅秦之後就滅項;又利用韓信滅項,滅項之後就滅韓。從這個意義上看,兩個軍事天才其實都是政治庸才,真正在政治上精明老到的是劉邦。

項羽敗亡之時,西楚國的都城彭城已岌岌可危,但是,項羽後期的大司馬周殷還鎮守在安徽中南部,這是項羽借以依賴的根據地;這塊根據地能給項羽帶來什麼呢?

五、關鍵時刻給項羽致命一擊的周殷周殷這個人,很少有人知道他是誰。但是,他卻是最後給項羽致命一擊的人!

周殷其人,史書記載得非常少,現有的幾條記載主要談了兩點:第一,他是項羽最信任的骨鯁之臣之一。

陳平曾經對劉邦分析項羽最親近的人時談到過四個人:“彼項王骨鯁之臣,亞夫、鍾離昧、龍且、周殷之屬,不過數人耳。”這裏的“亞夫”,即是“亞父”範增。鍾離昧、龍且前文均已談過。周殷能夠列在陳平開出的“骨鯁之臣”名單之中,足以說明周殷是項羽最為信任的人。範增、鍾離昧、龍且在忠誠於項羽的問題上都沒有問題,區別隻是才能的大小而已。唯獨周殷,在關鍵時刻竟然出了問題。

第二,他是項羽最信任的骨鯁之臣中唯一背叛項羽的高級將領。

漢五年冬,劉邦以封賞收買了韓信、彭越,合圍項羽。此時,項羽的北麵、東麵、西麵,是劉邦集團、韓信集團、彭越集團,唯獨南麵尚有項羽的地盤。

周殷作為項羽集團的大司馬,駐軍於淮南一帶。此地是西楚國國都的南麵屏障,也是項羽的根據地。項羽委派了他最信任的周殷為大司馬,駐軍於此。但是,在項羽一生最為困難的時候,“大司馬周殷叛楚”,帶領九江郡的軍隊,迎接早已叛楚歸漢的黥布與劉邦的屬下劉賈,齊聚垓下,合圍項羽。周殷是項羽“骨鯁之臣”中唯一一位背叛項羽的高級將領。

周殷的背叛,使項羽淮南根據地徹底失守。項羽從鴻溝退兵之後,一路向今安徽奔去。因為此時的彭城已經不能再去了,他隻有向安徽撤退,才能保證不被劉邦圍殲。但是,周殷在項羽最需要他支持之時卻背叛了項羽。因此,包圍項羽的包圍圈完全形成。

司馬遷在《史記·太史公自序》中說:“以淮南叛楚歸漢,漢用,得大司馬殷,卒破子羽於陔下。作《黥布列傳》第三十一。”從司馬遷段話可知,黥布在垓下之戰中的最大貢獻是誘降了項羽的大司馬周殷,形成了對項羽的合圍;所以,劉邦最擊敗項羽的關鍵因素之一是周殷背叛項羽。

項羽一生隻拜過兩位大司馬,一位是對項梁有大恩的曹咎,另一位就是周殷。司馬咎雖然無能,丟了成皋;但是,在兵敗之後,與司馬欣同時自刎。隻有周殷是叛變。劉邦當了皇帝之後,封衛青、霍去病二人為大司馬。可見,大司馬是不輕易授人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