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潤細布擦過腹部橫七豎八的血痕,傷口是疼的,心卻是癢的。畢竟是心悅的女人,即便是她處於關心的救治,也讓人一不小心就晃了神。
怕自己的心猿意馬被敲出來,鷹川克製地擋住她的手,啞著聲音再次拒絕:“我沒事,傷得不重,無需費心。”
這叫傷得不重?
他是不是覺得,被亂刀插成刺蝟才叫重?
夏雲珠又換了張細布,被熱水浸泡過的幹淨布料,握在手心滾燙,可肩膀卻因為身體發寒微微顫唞。
“你知不知道,很多人就是因為傷口處理不及時感染致死?”她死死盯著他眼睛,看似柔弱的人,在此刻展現出驚人的固執,“既然鷹護衛說傷得不重,那……”
她頓了頓,忽然傾身上前,手用力摁住了他的肩膀。
鷹川被推倒得猝不及防,頭枕上幹草堆,整個人被她牢牢壓在身下,女人臉上帶了一絲慍怒,發問道:“你試試能不能把我推下去。”
他當然推得下去,抓上她手腕的那一刻,卻感覺到她在倔強地暗暗發力。他無奈地抬頭,和她盈著眼淚的雙眸撞個正著。
摁著他的女人吸了吸鼻子,哽聲一句:“對不起……”
他愣怔,手也跟著鬆開。
其實他知道她在愧疚些什麼,但這是男人之間的事,又或者,隻是他一個人的事,與她無關。
“夫人何錯之有?”
何錯之有?造成他如今慘狀的人就是她……
好歹也在夜安宮混跡了幾個月,個中情況不說了如指掌,卻也大體知曉。
鷹川在夜安宮的地位不言而喻,薄風遙這次罰得這麼狠,想也知道是公報私仇。
就因為昨晚偶遇多說了幾句話,就遭受如此慘重的待遇,她心裏怎麼能不愧疚?
和薄風遙當麵吵得不可開交,但背地裏,卻是幫著他道歉:“薄風遙他這次做得過激……我替他向你陪個罪。”
映在眼底的火光暗淡了些,鷹川沉默片刻,把人從身上拉開,然後背靠冰冷牆角而坐。
他語氣淡淡,措辭頓時拉開距離:“是屬下玩忽職守,辜負宮主信任,這是屬下該受的責罰。”
夏雲珠不再說話,繼續給他擦拭胸腹的血漬,鷹川避了又避,最後沒拗過她的執著,脫掉殘破的上衣,背過身去方便她擦拭後背。
和薄風遙一樣,鷹川的後背也不滿深深淺淺的陳舊傷痕,混著血淋淋的傷口,猙獰得可怕。
其實對於從小就遊走在刀尖的人而言,這點傷根本不算什麼,然而身後的女人卻把動作放輕到極致。
鷹川盯著麵前那堵籠在陰影中的牆,強壓在心底的渴望不受控製地往外冒。
但時過境遷,他知道哪些話該問,哪些話不該問。
隻是,他不打算破壞夏姑娘和宮主的感情,但別人可不這麼想。
夏雲珠剛替他擦掉身上血漬,正小心翼翼上藥時,門外走廊傳來護衛們整齊的低喊:“參見宮主!”
她手一抖,藥灑了大片。
不是說隨她去哪兒,絕不攔著嗎?這麼快就跟來地牢,想反悔不成!
她如臨大敵,把藥瓶往鷹川手裏一塞,迅速站起來將人護在身後。
驚慌神色被走至門口的人瞧得一清二楚,薄風遙心口刺痛,他本想追來道歉,瞧見這一幕,又是一股無名火直往上竄。
他身上也有傷,她為什麼不給他上藥?把鷹川護那麼緊,把他當成什麼了!棒打鴛鴦的惡人不成?
平息的怒意再次席卷而來,理智燒個精光,滿心想的都是把夏雲珠從鷹川身邊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