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身份卑微,不敢妄議國事。”
“你在本宮身邊伺候筆墨,便如同宮中的秉筆尚儀一般。你知道做秉筆尚儀最重要的是什麼嗎?”邑陽公主手握狼毫筆,狼毫吃滿了澄泥硯中的朱墨,筆尖沁出一滴鮮紅如血的朱墨,又滴落到澄泥硯中。
“奴婢愚鈍,見識淺薄,還望公主賜教。”
“你看這筆。”我瞟了一眼,翡翠玉筆杆夾在邑陽公主修長白皙的指間。那筆隻要被拿起,寫下幾個字,便是能決定某個官員的僻舉或是貶謫,決定某個官員背後家族的興盛或是衰落,決定數以千萬計百姓的生死榮辱。
“公主是想告訴奴婢,秉筆尚儀如同公主手中的這隻筆一般,該讓她動時,就該動,不該動時便不動。”
邑陽公主賞了我一個“說得好”的眼神,又道,“身在陶然居,就該如這筆一般。本宮讓她動時就該動,本宮讓她靜時她便靜。這筆吸飽了墨汁就要往下滴,人知道得多了就想把腹中的秘密往外吐。不過人到底與筆不同。她該知道,什麼該往外說,什麼不該往外說。”
“是,奴婢敬聽公主教誨。”我頓了頓又道,“公主若有吩咐,奴婢必定會為公主赴湯蹈火。”
“你如此忠心,本宮很是欣慰。現下本宮所煩惱便是劍門關外,四國屯兵之事。本宮有心要你幫本宮分憂,但此事事關國政。隻看聖上如何決斷。”
西夏糾結各國屯兵劍門關,咄咄逼人,大梁非戰不可。
其實這個道理我懂,邑陽公主也懂。
隻是主將人選朝中無一人可以擔任。自從三十年前奪得文武雙狀元的儒將落得個抄家滅族的下場,大梁已經十數年沒有出色的武狀元了。裨將,副將兵部在冊的總不下百名,但他們帶領幾百人,幾千人短線作戰是沒問題的。
但是麵對劍門關外四國聯合的戰爭,兵部在冊的將領無一人能擔此重任。
我想這才是邑陽公主最苦惱的事吧?
“快酉時了,你退下吧。”
琦紅曾跟我說過,邑陽公主酉時之後是不需要人伺候的。
我回了錦繡軒,躺在床上一時無法入眠。大概是昨天睡得太足了。我翻身坐起,套上夜行衣,帶上麵罩上從角門悄悄出了公主府。
我打算再去沈述府上看看。
我依稀記得昨日在宮中時,聽到沈麟約的聲音。
如果我不小心吐露了與拔雲寨有關,甚至更隱秘的事被沈麟約聽了去。那麼不用說替拔雲寨一百八十三名兄弟報仇了。就是我自己的性命也岌岌可危。
我需得去暗中打探一番,反正他也是我的仇敵,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我躲過沈府巡邏的侍衛,一躍上了房頂,正想著按著記憶去沈麟約的房頂看看動靜,就看到一人朝花園走來。
我定睛一看,竟是慶陽郡主。
我心想郡主真是好興致,這大半夜的,竟然來逛花園?我壓低身子,看到她走到花園的假山中,抬手將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假山石上的小凸起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