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墨看他的眼神柔和而慈悲,“她死了,她在死之前,也殺死了沈述。”
“為什麼?”他呆住了。
“因為,她知道了她殺死的沈述,不是這麼多年陪伴她的沈述。”
我當時就在崇天殿,慶陽郡主想殺沈述,最後卻被沈述殺死,而沈述也因為刺死慶陽郡主那一劍受得傷太重而死,我是最清楚的。可我卻並不準備糾正楚傾墨。
因為我看到他眼中的觸動。
“主子她,不,慶陽,我的公主,他,”他嘴上語無倫次,眼淚卻顆顆往下墜。
“她死了。”楚傾墨平靜得說道。
“那,你,你們打算如何處置我呢?”他平靜的看著楚傾墨,眼中一片平和。
“我們可以放你走。”
他忽然笑了起來,“放了我?我又該往何處去?我隻是一個卑賤到塵埃裏的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沒有名字。是她給了我名字,是她給了身份。她死了,我該去哪?我又能去哪?”
他笑著笑著,忽然又哭起來,他擦幹淨淚水時朝我和楚傾墨一笑,“提前為自己哭一哭,畢竟死了之後沒人會為我哭。讓你們見笑了。”
他麵對著死亡時臉上還掛著笑,視死如歸,他甚至,在期待著死亡。
雅瑪尼聽後神色複雜,“他對慶陽郡主,倒是一往情深。”
鞭屍長達七日,第一日時,刑場前擠滿了看熱鬧的民眾,第二日刑場外已少了一半人。待到第四日,第五日,刑場外看熱鬧的人已是寥寥無幾。到了第六日,被鞭打多日的屍體已是麵目全非,綻開的皮肉生了蛆,無數細小的蛆蟲在發白的肉裏蠕動著,看得人一陣惡心,更不要說四散的中人欲嘔的屍臭味。
別說看熱鬧的民眾,就是行刑的人都忍受不了,紛紛嘔吐起來。
最後隻能上報朝廷,聖上終於大發善心,讓人找個地方把屍首埋了。
沒有棺材,也沒有送葬隊伍,一輛破舊的板車,一張破舊的席子,裹著大梁曾經最受寵的公主。可是,現在沒有人會在意這些了。
一個淺淺的墳穴,兩具腐爛陳臭的屍體。埋葬了一生的愛恨情仇。
沈麟約將杯中酒倒入在墓碑前,他撫摸著墓碑上的字,緩緩的跪了下來。
墓碑上題著沈雲,許述兩個名字。許雲是沈麟約母親的名字。而她的埋骨之地,是沈述之前告訴沈麟約的。沈述也和沈麟約說過,他和許雲青梅竹馬,兩心相悅,兩人結伴在外行走時,便互用對方之姓,冠己之名。
如今,他們長久的沉睡在這裏了。
雅瑪尼心疼的看著沈麟約,“你跟我回獫狁吧。”
沈麟約扶著墓碑,神情複雜,“我,”他知道自己留在大梁必定不得安生。可獫狁,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