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廊裏,我仰著頭,急切地尋找著門牌號,靠著二姐的指點,我很快就找到了308號房間。透過半掩著的房門向裏麵看去,房間並不大,隻有兩張病床,靠窗戶的一張病床空著,放著雪白的床單、被褥,門口的病床前,爸爸和姐姐滿麵愁容的站著,依稀還露著半個醫生的身影。
我輕輕的側身從房門進去,將行李放在窗前的病床上,轉身來到奶奶的床前。奶奶的床前,放著心電儀等醫療儀器,旁邊立著一個架子,架上吊瓶裏的液體正慢慢地滴著,通過輸液管緩緩流進奶奶的身體。奶奶靜靜的躺在床上,雙目微閉,嘴上戴著呼吸麵罩,形容顯得十分憔悴,與我國慶節回來時比,判若兩人,望著奶奶蒼白的臉,虛弱的身體,我不由得一陣心酸,眼角不覺濕潤了。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醫生正在給奶奶診視病情,他仔細的檢查了奶奶床頭的心電儀等醫療器械,回過頭來對爸爸說:“老人家隻是偶感風寒,不要緊的的,輸兩天液就沒事了。”但他說這話時,爸爸和姐姐卻沒有顯得半點欣慰之意,隻是唯唯的答應。顯然他們是在安慰病中的奶奶。醫生診視完了病情,轉身走了出去。
姐姐看見我,問:“小濤,你回來啦?”
我點點頭,站在奶奶床前,姐姐拉過一把椅子,讓我坐下。我伸手握住奶奶熟悉的手,輕聲說道:“奶奶,我回來了。”奶奶表情一動也不動。也許是睡著了。姐姐將嘴湊到奶奶耳邊,輕叫道:“奶奶,小濤回來了。”奶奶眼瞼微微一動,睜開了眼睛。看見了我,立刻放出興奮的光彩,她掙紮著要坐起來。我連忙按住了奶奶,走到了床腳,將床搖起。姐姐在奶奶身後,墊好枕頭,又將奶奶的被頭理了理。好讓奶奶坐的舒服些。奶奶伸手將臉上的呼吸麵罩拉到胸前,大口的喘了幾口氣,說:“小濤,你回來了,這下就好了,奶奶這幾天一直盼著你回來呢!對了今天是幾號?”
“七月十六。”我答道。
“不是說陽曆,我是說陰曆?”奶奶神態顯得有些著急地說。
這個還真問住了我,陽曆誰都知道,陰曆,這個我還真沒在意。因為我也隻是在國家過中秋假期、初一、元宵節時,才特別的注意這麼幾天,平時都是按陽曆過的。好在我隨身帶著手機,上麵有萬年曆,連忙拿了出來。打開萬年曆看了看,說:“奶奶,今天是六月初六。”
“六月六,又是一年的六月六,整整七十年了,該回去了。”奶奶嘴裏喃喃的自言自語道。她轉過頭來,拿眼望著窗外的天空,似乎在想什麼。我知道老年人常回憶過去,這一定是奶奶又勾起了她心中的什麼往事。過了好一會兒,奶奶方才回過頭來,看著我說道:“小濤,來的好不如來巧,你回來的正是時候,剛剛趕得上。奶奶正有幾件未了的心願需要你去完成呢!”
“奶奶,你有什麼心願,就盡管說罷,孫兒我一定會為你達成的。”我含著眼淚說道。心想:“這或許就是奶奶的臨終遺言了,我拚了性命也要為奶奶完成。”
奶奶點點頭,臉上露出了微笑。沒有對我說話,卻回過頭來,對姐姐說道:“小蘭,小濤剛回來,還沒吃飯,你去給你弟弟買碗麵回來吃。”
姐姐聽了,微微一怔,嘴裏答應著:“嗯,好的,我就去。”說著,慢慢站了起來,遲遲疑疑的走了出去。
“李龍,你回去,把我櫃子裏的那枚戒指,拿來,要快點。趕晚上八點,一定拿來。”奶奶又吩咐爸爸說。
“媽!難道你要小濤……”爸爸看了我一眼,又急切地看著奶奶說道。
奶奶緩緩的點點頭,神情甚是堅定的,說道:“他是家裏唯一符合條件的人選。又是唯一的男丁,他不去,誰去?難道讓小蘭和小梅去嗎?他都長這麼大了,該承擔屬於他的使命了。你別在說了,這事我已經謀劃五六年了,就這麼決定了。”
爸爸聽了,神情顯得十分凝重,緊緊咬著嘴唇,似乎在下什麼很大的決心。但看著奶奶那堅定而坦然的目光。臉色終於緩了下來。答道:“好吧!我就去。”
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此時病房裏隻剩下我和奶奶。我走過去,將房門關緊,滿腹狐疑地坐在奶奶病床前。看著奶奶,一心想把自己的心中所有的疑問向奶奶問個明白。
“奶奶,你和我爸在說什麼呀!我怎麼什麼也聽不懂?”我問。奶奶看著我,臉上露出了慈祥、和藹的微笑。她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頭,說道:“奶奶和你爸爸正說著你的事哩,現在奶奶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