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楊慶懷這個草包。
楊慶懷是嘉峪守將楊博的弟弟,身上到也有舉人的功名,借著家族的蔭蔽輾轉四川西北江南做了好幾任官,在西北的時候,認識了在哥哥軍中為妓的宋意然,露水情緣,後來盡如幹柴烈火一般燒起來了。但他是名門之後,家中妻妾無論如何也不能有賤籍出身的女人,於是楊慶懷一直都把宋意然放在外頭養著。
後來,他升任青州知府,宋意然與宋簡也跟著他一道過來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宋簡的貴人。
“去年也是這麼行事的,不肖管他們知府府上有什麼規矩,意然是爺的家人,為了不委屈她,我們來定規矩也是一樣的,再說,在年節裏頭,楊知府也是出不來的。”
陸以芳添完最後一塊炭,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手。
“她身子不好,在她那處請醫用藥,難免又有些不中聽的話傳出去,不如到咱們這邊來,好生請個大夫來瞧瞧,吃幾幅藥。”
宋意然是他的同胞妹妹,當初為了能保住他的雙腿,在如狼似虎的男人堆裏糟蹋盡了身子。或者也可以這樣說,他的這雙腿,是宋意然用一生的名節,一生的幸福換給他的。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逼楊慶懷給她名分。這就是政治,以及政治中的女人。
他想著,就有些不快。隨口應道:“好,你安排吧。”
二人正說話,小廝進來說:“外頭有人找爺。”
陸以芳道:“今兒,玲瓏齋的範掌櫃是說過要來給爺送毛石。”說著,她問了一句:“外頭,雪還大嗎?”
那小廝道:“大得很,下得跟鵝毛似的。”
陸以芳猶豫了一下,“爺還去看嗎?”
宋簡沒有說話,小廝卻有些遲疑,“爺,夫人,來的好像不是範掌櫃。是個年輕人,我們問他來尋爺做什麼,他也不說,隻說他姓顧,從什麼……什麼山過來的。”
宋簡短促笑了一聲,“顧有悔啊。”
陸以芳也聽過這個人名字,“他不是顧仲濂的獨子嗎?聽說去了山中就再也沒有回來,怎麼突然來青州了。”
宋簡揚了揚下巴,“帶他進來。”
那小廝得出去傳話,很快又滿臉愁容地回來了。
“爺,那位小爺囂張得很,我說爺請他進去,他卻不進來,非要爺出去見他,張管事看不過,說我們爺是什麼樣的人物,怎麼能聽他的擺布,誰知道他在外頭發起狠來,差點沒把張管事的耳朵削掉了。”
陸以芳將要起身,卻被宋簡按住了。他順勢借裏站起身來。
“你坐著,我去見他。”
陸以芳還要說什麼,他卻已經從書案後麵走了出來,一麵走一麵道:“無事,就幾步路,走得。”
第7章 杖刑
外麵顧有悔正拎著張管事的後領子口,將人往門口的石頭獅子上頂,張管事人很矮,被顧有悔這樣拎著腳就挨不到地了,手在空中無助地亂抓。模樣十分狼狽。
其他小廝都見了他之前的氣焰,誰都不敢上去拉,隻好將二人圍在中間。正在僵持,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眾人回頭,雪大得迷人眼,映著朱紅色的門,如玉屑一般。宋簡立在門前,青白色的直綴鼓於穿門而過的雪風中。
顧有悔有兩年沒再見過宋簡。從前他們都是士大夫階層出生,父親又一樣是文豪大儒,大齊士子們的一代精神領袖。少年相識,有過那麼幾回深夜對飲的暢談。彼此都曾在對方眼中看到過出仕報國的誌向,隻是沒想到,後來一個進了山,做了個吊兒郎當的修行者,一個被滅了滿門,拿起刀斧,砍向了曾經的主子。倒是誰不堪開口談人生二字。